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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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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瑋出門前,就先囑咐了那烏來興前去尋人,將米家內眷請過來。那米度之胡說八道,也不知他家眷是否知情,若是不知,一對質便要露餡,倒省了許多功夫。

  至于那房東,他倒是沒提過,但烏來興辦事向來妥貼,其既然把這人也請了來,定有緣故。

  看到米度之臉色忽變,趙瑋就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米老太太與米大舅母鄒氏進得門,原本臉上還帶著喜氣,忽一見院中情形,都變了臉色,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米度之的女兒米玉蓮今年正值豆蔻年華,雖生得不算美貌,倒也有幾分清秀,戴了幾朵新買的大紅紗花,穿著一身七成新的棉衣綢裙,外頭又罩了件暗紅色的團花綢面比甲,卻是用母親舊衣改成的,十分不襯她少女的膚色長相。她緊緊挽著祖母一臂,雖縮了脖子作靦腆狀,一雙眼睛卻溜溜地靈活轉動著,只往院內掃視一圈,便迅速將目光定在趙琇所穿的華服上,接著又去看她頭上簪的寶石珠花,目光就沒再移開過了。

  她哥哥米修明年不過十四、五歲,神情木訥,呆呆地跟在祖母與母親身后,見到父親在£∟院中,卻半點沒察覺周圍的氣氛,反而露出笑來,呵呵地叫了聲“父親”。

  米度之被他這一聲驚醒,從發呆的狀態中迅速恢復了正常。看到老娘臉上明顯的笑意,他下意識就覺得不好。定是趙家人將她誆了來。他提出那所謂的“婚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他到了此處才忽然有了這個想法。自家老娘根本不知情。萬一她說漏了嘴,他豈不是要被拆穿了?

  米度之身上一個激靈,決定先下手為強,就搶在趙瑋面前開口,沖著他老娘說:“母親,你還記得當年臨離京之前,大姐跟我們約定好的親事嗎?當時說好了的。修明他娘正懷著孩子,生下來若是女兒,便與大姐的長子瑋哥兒結為夫妻。還拿了個玉佩做表記。現在趙家人見我們落了魄便不認這門親事了,我不服氣,定要他們給個說法。你們來得正好,快告訴他們。大姐確實許了婚呀!”

  米老太太聽得臉上喜氣瞬間消失不見。顫抖著聲音問:“有…有這么一回事么?”同時目光閃爍地看向烏來興的方向。烏來興淡淡笑了一笑。

  米度之根本沒發現老娘的神情有異,連忙說:“當然了,大姐答應婚事的時候您就在場,您快跟親家與外甥說清楚吧!”

  米老太太的臉漲得通紅,卻是遲遲沒有照兒子的意思說出那些話來。

  米度之急死了,上前擠開妻子,扶住老娘的手臂,拼命向她擠眉弄眼地做暗示狀:“母親。您是怎么了?放心,這里有好幾位貴客在呢。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絕不會坐視趙家背信棄義的。”看到女兒在旁,又連忙加了一句:“母親,若我們玉蓮能依照婚約嫁給外甥,她便是堂堂建南侯夫人了!此時關系到您孫女兒的前程,您可不能因為顧慮趙家權勢,就任由他們欺負了去呀!”

  米玉蓮呆了一呆,忽然渾身一震,總算把目光轉回到父親身上來了,雙眼異彩漣漣:“父親,您說什么?我能嫁給趙表哥?”

  米度之給女兒使了個眼色:“說什么傻話呢?你本來就跟你趙表哥有婚約在身,自然能嫁給他。”

  米玉蓮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來。趙琇是建南侯府千金,那一身妝扮就是她平生從未見過的華貴。若是能嫁給趙瑋,豈不是也能得享同等富貴?

  可惜,他們父女二人做得好夢,老實巴交的米大舅母卻在旁不合時宜地開口了:“可是…老爺,不是說外甥愿意替我們做主,給修明與蓮姐兒各尋一門好親事么?怎的如今又成了外甥要娶我們女兒了?”

  米度之臉色一變,憤怒地沖她發火:“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米大舅母忙縮了脖子,再不敢出聲,可是她臉上仍舊是疑惑不解的,只能無措地去看婆母臉色。

  米老太太心中動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吞吞吐吐地開了口:“這么說來的話…我好象確實聽我們大姑奶奶提起過…”

  她話還未說完,侍立在旁的烏來興便忽地一笑,向張氏、趙瑋與趙琇行了一禮,恭敬道:“小的奉侯爺之命,前去接親家太太與舅太太、表少爺、表姑娘,還把侯爺的意思透露給親家太太與舅太太知道了。親家太太與舅太太得知老夫人有意為表少爺與表姑娘說一門好親事,都十分歡喜,已是應承下來,因擔心事情拖久了會有變故,便將表少爺與表姑娘的八字庚帖交給了小的,由小的帶回府中,交給老夫人,隨時可將親事定下。不曾想親家太太與舅老爺會變了卦,小的沒把事情辦好,還請老夫人、侯爺責罰。”

  聽到烏來興這番話的人,面色都變得有些微妙。

  如果米家女兒確實與趙瑋有過婚約,米家人又怎會高高興興地將兒女婚事盡托付張氏之手?米老太太進門的時候,臉上確實是有笑容的。況且看米度之妻女的反應,顯然并不知道什么婚約之事。米度之所言,多半是在撒謊。

  米度之也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頓時急了,質問老娘:“母親,這是怎么回事?你怎會答應的?!”

  米老太太原本還想依兒子所言,賴上建南侯府,此時見烏來興當眾說出真相,便知道事情不成了。烏來興手里還有米修明、米玉蓮的庚帖呢,可恨她方才叫這賤奴幾句話就唬住了,居然生怕會錯過了攀附富貴人家、借力為兒子謀取起復的機會,主動拿出了孫兒孫女的庚帖。如今卻成了自家與趙家并無婚約的明證。有了這明證,趙瑋祖孫又怎會被他們母子幾句話就逼得答應了婚事呢?

  無論那建南侯夫人的名頭如何誘人,趙瑋不肯應下。便是無用。告到官府又能如何?趙瑋隨意就能支使了大理寺的差役來尋他家晦氣,難道官府還能偏著米家?兒子米度之是僥幸才逃脫了罪責,萬不可再出事了。

  這么一想,米老太太就把話風一轉:“兒啊,你大姐雖然有過這意思,可那時她公婆尚在,你姐夫又孝順。外甥的婚事,你大姐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因此并沒有說定。原本是約好了等兩個孩子長大了再議的。如今你外甥既然已經聘了你侄女,可見我們蓮姐兒與他無緣,你就別再強求了。”

  這話雖然說得好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不過是在為米度之開脫罷了。米度之之女確實不曾與趙瑋訂下親事。一切都是他癡心妄想。而那所謂的等兩個孩子長大后再議婚,自然也作不得準。先前建南侯之妹說得好,米度之女兒當時還不曾出世呢,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議的哪門子的婚?

  米省之見此,神情便是一松,旋即又露出冷笑來:“原來如此。親家老夫人與外甥倒是一番好心,可惜這世上總有些人貪心不足。為了私利,不惜顛倒黑白。背信棄義!”

  想到自家獨生愛女差一點兒就背上了姐妹奪夫的污名,自己的清名也差一點受損,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等此事了結,他若輕易放過了米度之,如何對得住父母親族?如何對得住家族的好名聲?!

  拿定了主意,米省之便沉下了臉,對米度之怒喝道:“混賬!你母親都說清楚了,你還不趕緊認罪賠禮?!真想要親家將你扭送官府,告一個訛詐之罪么?!”

  米度之怨恨地盯著老娘,卻是不甘心認命:“母親!這么一門上好的婚事,您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米老太太瞪兒子一眼,壓低聲音道:“不要再說了,真得罪了侯府,你不要命了么?”

  米度之冷笑:“我是建南侯親舅舅,他還能殺了我不成?!”

  趙瑋聽了,臉色頓時一沉。

  烏來興迅速朝房東使了個眼色,那房東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看打扮也是小康之家出身,本來一直站在邊上做壁花,收到烏來興的暗示,便上前對那米度之說:“這位米老爺,老夫聽小兒說,你今日出門前,借走了老夫的一枚玉佩,說是借戴一日。只是老夫偶遇一位友人,說起他老父近日要做壽,打算借老夫的玉佩去做個樣子,也雕一對玉佩送給老父做壽禮。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因此老夫想問米老爺討回玉佩,不知可否?”

  米度之的臉色又變了,瞪著房東,結結巴巴地說:“什…什么玉佩?你不要胡說!”卻把右手悄悄往身后藏。烏來興眼尖,迅速上前兩步,將那玉佩奪走,驚得米度之跳起:“快還給我!”

  烏來興也不理會,只將玉佩交到趙瑋手中。趙瑋攤放在手心,讓院中所有人都能看見,那是個青玉佩,玉質平平,上頭刻的是松鶴延年,正是祝壽的好禮物。

  可正常人會拿這種東西做婚約的表記嗎?建南侯府又是何等人家?怎會用這等粗劣之物?沒看那烏來興腰間系著一枚碧玉佩,成色都比這只玉佩強十倍嗎?

  房東又笑著從腰上拆下另一只玉佩來,展示給趙瑋以及院中眾人看:“那正是米老爺從老夫家中借走的玉佩,與老夫身上佩的這枚‘蝠壽祥云’佩正好是一對。”

  眾人也看得分明,這兩枚玉佩顏色相近,還真象是從一整塊玉上切割下來的,紋樣也正好配作一對。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很清楚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那所謂的婚約完全是子虛烏有了,建南侯與米省之之女好好的婚事,被親族如此擾亂,實在是惱人得很。

  那幾位賓客心中疑慮盡釋,知道接下來就是人家處理家務事的時候了,他們這些外人留下來卻多有不便,連忙提出告辭。米省之客客氣氣地將人送走了,這回卻沒有再作挽留。

  李光地落到最后,面帶親和慈愛之色,對趙瑋道:“我知你心中怨恨,只是此事若是鬧大了,于你兩家名聲也有礙,還是盡量以和為貴吧。”眼睛卻瞥了米度之一眼,心中暗道此人絕不可得勢,記得傳聞說他身上有官司,是仗了建南侯府之勢方才脫的身。趙瑋這學生品性正直,為人溫厚,對上親長卻是束手束腳。他忝為師長,就為學生解了這一難吧!

  李光地揚長而去,院中便只剩下了趙米兩家人。

  趙瑋淡淡地對未來岳父道:“惡人雖是趙瑋舅父,卻也是米家子弟。該如何處置,還請岳父示下。”

  米省之微笑著點點頭,轉向米度之,臉色卻忽地一沉,冷聲吩咐:“左右,給我關上大門!”

  米度之不由得渾身一顫,背上頓時冒出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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