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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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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百日已過,也入土為安了。無論是廣平王還是高楨,心中的喪親之痛也已經平復下來。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若是久久沉浸在悲痛中,王妃在天之靈也不會愿意看到。但這并不代表,高楨對外家的怨恨,已經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有所減弱。

  他始終不會忘記,在父親廣平王從東宮退位之后,一向最親近的外家態度所發生的轉變,以及在下江南的行程中,鐘家人明知道他在皇叔身邊隨行,還執意幫助姨父與一眾逆賊謀害皇叔,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他更不能忘記的是,當謀逆案發,先帝與皇叔都看在父王面上,有意對鐘家從輕發落,可鐘家卻不甘心放棄自己的野心和妄想,詭計百出,將他母妃生生氣死了。

  若不是外家,他不會年少失母,父王不會盛年喪妻。可鐘家居然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仍舊將母妃鐘氏當成是可以利用的工具,連上門祭拜一下,都是別有用心的。這樣的外家,若說他們還念著與母妃的骨肉親情,知情人誰會相信呢?

  鐘家參與謀逆是事實,鐘大老爺在任上貪墨也是事實,從前靠著廣平王府,他們得到了多少好處,逃避了多少次律法的懲罰,如今只不過是承受他們該得到的罷了。況且這已經是從輕處置后的結果了。若不是有皇家這門姻親的面子在,鐘大老爺如今哪里保得住性命?只怕連母親妻子兒女,都要被發賣。能一家子平平安安回家鄉去,還能做個耕讀人家,日后若是子孫后代有出息,未必不能東山再起。高楨覺得,高家對鐘家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即便是母妃在世,也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可挑剔的。

  想當初,如果鐘大老爺肯聽從母妃勸言。老老實實辭官,如今他家還是體體面面的書香世宦人家,兒子日后科舉出仕,家業便又興盛起來。如今鐘雅卓成了犯官之子。真想考科舉,還得看朝廷愿不愿意開恩,就算考了,也不能點元,將來入朝更不可能受到重用。這一切都是鐘家人自找的,高楨真是一點都不覺得他們可憐。

  如今事情已是塵埃落定,鐘家人還要來做什么?高楨完全不相信,他們是單純想要來祭拜一下王妃鐘氏而已。

  曹媽媽還在等待高楨的吩咐,高楨看了看她,便淡淡地道:“父王今日心情不錯。媽媽還是別拿這些掃興的事惹他不快了。該說的話,該做的事,父王與我都已經說完、做完了。設法讓鐘大老爺保住性命,就是我們父子為鐘家這門姻親做的最后一件事。如今姻親情份已盡,相見爭如不見。還是不必見了吧。”

  曹媽媽聽著眼圈都紅了:“我也不是替舊主人說話,他們確實做得太過了。只是老太太今日也來了,她擺起長輩架子,王爺與世子都不肯見,萬一他們又在外頭說些什么閑話可怎么好?況且…他們要給王妃上一炷香,也是應當的。王妃去后,他們一家子還沒正經祭拜過王妃呢。每次想來,都是一堆天蛾子…”

  高楨扯了扯嘴角:“外祖母對親生的女兒這般無情,對兒子倒是心疼得緊。若她老人家真要往外頭傳閑話,只管讓她傳去。只是媽媽別忘了替我提醒她一句。鐘大老爺的官職是丟了,性命還在呢,他還有兒子。將來還會有孫子。外祖母若是真有這么大的氣性,難不成連子孫的前程都不顧了?至于上香之事,母妃故去已逾百日,靈堂都撤了,娘家親人才說要來拜祭。有什么意思?王府里只有母妃靈位,鐘家若是有誠意,何不直接到皇陵去拜?那里離母妃還要更近一些。哪怕是在皇陵之外遙遙上一炷香,只要是真心實意,母妃在天之靈也不會挑剔一點俗禮。”

  曹媽媽猶豫地看著他:“真不讓人進來了?”她有些擔心,外人不會說王爺什么,卻要指責世子這個做外孫的對外家太無情。

  高楨滿不在乎地笑笑:“不讓,隨鐘家人愛說什么。我也是不敢,天知道讓他們進了王府大門,會做出什么來?可別又來個不要臉的女眷,沖上來纏著父王與我不放,硬說自己被輕薄了,要我們父子娶她。鐘家不顧祖宗的臉面,我們高家人還要臉呢!”

  這話說得誅心,但曹媽媽實在無言以對,她雖然是鐘家舊仆,但對舊主還真是沒臉去出言維護。

  高楨又想了想:“也罷,他們好歹是最后一次來了,跟賬房說一聲,包二百兩銀子給他們做盤纏吧。王府對他們已是仁至義盡,若他們真要在外頭敗壞父王與我的名聲,有這二百兩,旁人也不會信他們。再問他們打算如何回鄉,若是坐船,就替他們雇船,若是坐車,就替他們尋家可靠的鏢行。王府索性一并替他們操心了,也省得他們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遲遲不肯啟程。”

  曹媽媽聽了,暗暗松了口氣,世子看來還未對鐘家完全絕情,這就已經夠了。她當下便領命而去。

  高楨目送曹媽媽遠去,原本的好心情沒了大半,想了想,他決定去陪父親,只是說說話也好。父親從前數落他不會送禮,這回中秋節禮,他挑選的禮物讓趙琇滿意極了,想必父親不會再嫌棄他了吧?不過中秋過后就是重陽,趙琇已經答應了要給他做新衣,那他是不是也該再備一份節禮?這回他該送什么呢?不知能不能請教一下父王。

  高楨的步履重新變得輕快,直往后院去了,鐘家人卻在聽了曹媽媽轉達的話后,失望無比,連她手里那包銀子,也失去了吸引力。區區二百兩,怎能跟一門高貴的姻親相比?

  鐘老太太更是從沒受過女婿與外孫這樣冷淡的拒絕,連門都不許進,外孫給這二百兩銀子,是打發叫花子呢吧?當即就想發作。幸好鐘雅卓沒糊涂,及時勸住了她:“祖母好歹為父親與孫兒多想一想。世子那話說是實話,又何嘗不是威脅呢?父親的官職已是丟了,您再罵也是無用,再得罪了皇家,又與我們鐘家有何益處?”

  鐘大老爺近日也在牢里嚇破了膽子。雖然有人特別關照過。他在牢里沒有受過刑,可牢房與牢飯卻是與旁人同樣待遇,每日還要聽到罪行跟他差不多的犯官被殺頭流放的傳言,起初那點心氣和傲慢早就丟光了。

  本來他還覺得。自己與廣平王一家是至親,怎么也不至于被問罪的,可他妹妹死了,還是被他妻子女兒氣死的,當中也有他的功勞,妹夫與外甥怎么可能愿意護著他?能夠逃得性命,他都覺得自家祖上燒了高香。此刻再聽到高楨赤裸裸的威脅,他更是嚇壞了:“娘,您別說了,什么也別說!咱們今兒來王府。可不是來結仇的。不是說好了么?只要王爺與世子能消氣,隨他們如何打罵,我們都要認了。如今他們也不過是不肯見我們而已,好歹還送了二百兩盤纏,也是知道咱們家如今囊中羞澀。才特地貼補的。這就很好了,王爺與世子真是寬厚仁慈!”

  鐘老太太被兒子的話噎住,半天沒吭出聲來。

  曹媽媽趁機說起雇車船之事,說王府可以代為出面,其實言下之意,就是把路費也給包了。鐘大老爺更是驚喜:“世子想得真是周到!”他當然高興,他的家產盡被抄沒入官。發還的不過是些四季衣裳與亡父遺物,還有他母親的一部分陪嫁,陪嫁的東西扣在他母親手里,他不好動用,剩下的衣裳還要穿,只能把亡父遺物當了。但也不值幾個錢。若王府包了他一家子的路費,他能省下好大一筆開支呢。再加上那二百兩,回到老家后,省吃儉用些,也能寬寬裕裕地過上兩三年。

  鐘老太太卻沒那么容易被哄住。她忍不住冷笑道:“真是我的好外孫,我從前怎么就沒發現,他有這樣的好心計?替我們雇車船,包路費,這是生怕我們明日不走吧?若他當真這樣周到,恰好我這個外祖母年紀大了,身邊沒有丫頭服侍,他把他娘陪嫁的煙云丫頭還給我如何?我看那丫頭還算伶俐,應該能把我侍候得不錯。”

  曹媽媽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忍了忍氣,才道:“真對不住了,老太太,世子不可能答應這件事的。”

  鐘老太太怒道:“難不成我這個外祖母,在他眼里還不如一個害死他母親的賤婢尊貴?!”

  曹媽媽淡淡地說:“老太太何出此言?煙云是個丫頭,您是王妃的母親,怎么把自個兒跟個丫頭比了?我說世子不可能將煙云給您,是因為煙云已經死了。王妃出殯那日,她披麻戴孝跟著送葬,到了皇陵,便一頭撞死在王妃墓前,以身殉主,留下話說,要追隨王妃到九泉之下,生生世世侍候王妃。王爺憐她忠心,就開恩允了她陪葬。只是這人殉之事畢竟有傷天和,因此王府并未對外張揚。煙云既已死了,自然就不能侍候老太太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中還微微作痛。煙云是自作孽,卻害了王妃,死不足惜。可她茍且偷生到王妃百日,才做出殉主的決定,不是為了別的,而是因為她家里人久久得不到她的音訊,又不知道內情,得知王妃去世了,托人來問她日后會在何處當差,又問能不能讓家里人在王府名下的莊子里領個正式的差事?因為他們如今的差事是臨時安排的,月錢福利都不能跟正式的仆婦相比,孩子也不能象其他佃戶、仆從的孩子那樣認字、學規矩,日后還能安排去處。煙云這才想起,自己闖下如此大禍,家人將來要怎么辦?王爺也好,世子也罷,也許不會對她下重手,卻也不會對她太好了。她若只是單身一人,怎么樣都行,可她的家人才入王府,就受了她的連累,跟當初被賣去做苦工相比,又能強到哪里去?煙云最終決定以身殉主,換取一個“忠婢”的名份。而廣平王與世子也會因此對她少恨幾分,善待她的家人。曹媽媽深知煙云的苦心,此刻見鐘老太太滿心不知反省自家的錯處,卻只想報復那可憐的丫頭,心中也有些惱怒了。

  她們下人也是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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