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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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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琇回到家的時候,想起高楨皺著眉頭吃了一整塊的五仁月餅,還是有些想笑。

  坦白說,她叫自家廚房做的五仁月餅,跟后世的五仁月餅已經有了不少差別,吃起來要爽口許多,外頭還是酥皮的,還是挺好吃的。不過里頭還是少不了冬瓜蜜餞這種東西。她在現代時,從小留下了陰影,總覺得那是大肥肉,所以不愛吃。大約高楨不會有這種煩惱吧?相比起京城人慣吃的月餅,這酥皮五仁月餅至少不會太甜膩。

  趙琇一邊這么想,一邊叫人去廚房那邊傳話,把莊子上送來的螃蟹專挑大的裝上一筐,預備給廣平王府送去。至于廣平王與高楨父子今晚上一頓飯能不能吃完這一筐,她就不管了。反正他們不吃,自有人吃。

  張氏那邊知道她回來了,打發了人來叫。她便去了祖母屋里復命,又把王府的回禮單子拿給張氏看。張氏看了一眼,嘆了句“王爺太過客氣。”就擺在一邊了,得知螃蟹的事后,還連聲說:“多送兩筐去。咱們家人口少,莊上送了四大筐來,又不能久放,若是不吃了,過幾天就該壞了。”

  趙琇說:“送一筐就夠,他們父子倆能吃多少?明兒一早還要進宮去,聽說要在宮里過節,過了十七才回王府。送得多了,倒便宜了底下的人。”

  張氏有些驚訝:“王爺和世子要進宮去過節么?往年雖說一向如此,可今年他家有熱孝在身,仍舊進宮過節,難道不忌諱?”

  趙琇被她一言提醒了,所謂熱孝在身,其實對于廣平王這位鰥夫來說,問題不大,他身份放在那里,除了一些道德君子,誰會挑剔他?但高楨卻不一樣,他是喪母,又才過了百日,若跟廣平王一道出席宮宴。定有人去指責他的。她怎么就忘了這回事呢?

  張氏道:“他也有難處。雖然廣平王府有喪事,可百日已過,又是夫喪妻。若是中秋宮宴不請王爺去,定有小人在私下議論的。王爺既是皇上親兄,又曾為皇儲,身份與五王爺他們不同。皇上未必有怠慢他的意思,旁人卻要挑皇上的錯,因此這次宮宴,太后與皇上是無論如何也要讓王爺出席的,這也是讓天下人看到皇家和睦的意思。王爺去了。他目不能視,行動不便,世子不跟在身邊侍候,如何能放心?可他若跟著去了,只是住在宮里倒還罷了。只要太后與皇上、皇后不在意,外臣也不好說什么晦氣不晦氣的事。但他要是真的出席宮宴,那些人自然要挑他的禮。若是可以,還是讓他回避一下的好。跟著進宮去,卻不出席宮宴,又或是在宮中另開一桌素席,與眾人不在一處。也就解決了。王爺那里,自有宮人侍候。”

  趙琇心里嘆了口氣,真是麻煩。現代人沒了這些繁文縟節,真是要輕松多了。

  她打算親自再往王府走一趟,順道把那筐螃蟹給送去。張氏便道:“你又跑去做什么?打發個人捎句話就得了。若是擔心家人說不清楚,就寫個條子。眼看著就快到午時了。你這一去,王爺與世子還吃不吃飯了?”

  趙琇沒法子,只好回屋去寫了一封信,把張氏的提醒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了,拿信封裝好。讓送螃蟹的人一道捎去了廣平王府。

  高楨看到信的時候,正陪著廣平王用飯。廣平王聽說是趙琇捎來的信,笑道:“怎么?你們如今都開始通信了?”

  高楨原也有些意外,面上卻半點不露:“兒子也不知道,興許是有什么要緊事要說。”把信打開看了,更加意外。

  其實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起初還以這個為理由婉拒了太后。但太后無論如何也要他們父子進宮,看不得兒子和孫子孤零零在王府里過中秋節,廣平王無奈之下只得答應了。不過答應歸答應,進宮后的安排卻要依他的意愿的。廣平王身為新皇胞兄,不可能不在宮宴上露臉,到時候自會帶一個貼身用慣的內侍出席,不動筷子,不吃什么菜肴,自然不會出丑。吃個月餅,喝杯果酒,對廣平王來說還是很容易辦到的。但高楨不會出席,到時候他會留在宮中的住處,獨享一桌素宴。太后、皇上與皇后自然不會冷落了他,到時候必然還要賜膳賜酒賜餅,但外臣卻無從挑剔了。

  高楨嘴角微微翹起,心中很是熨貼。有人如此關心他會不會受人指摘,一想到這種可能,就立刻寫信提醒他,這難道不讓人暖心么?

  廣平王雖然看不到兒子嘴邊的笑意,卻能察覺到他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便笑說:“琇姐兒在信里說了什么事?父王覺著你好象看得很開心哪。”

  高楨連忙收起笑容,將信小心疊好揣進懷中,干巴巴地回答說:“沒什么,就是提醒兒子,最好別出席宮宴,免得叫人說兒子不守禮。”

  廣平王笑了笑:“她一個小丫頭如何能想得到這些?早上她來時也沒說什么,必定是她回家后,趙老夫人提醒她的。”

  高楨如何不明白這一點:“兒子知道,無論是趙老夫人,還是琇姐兒,都是對兒子的一番好意。”

  廣平王滿意地笑了,又問他:“琇姐兒給咱們家送了中秋節禮,你可回她禮了?”

  高楨怔了一怔:“回了。”

  “回的什么?”

  高楨心里納悶,父王今兒怎么忽然對這些庶務感起興趣來?他回答說:“是我們王府自制的兩盒糕點,兩盒宮制的月餅,兩壇子御酒,四匹上造的衣料,還有一套上造的文房四寶,兩匣新書。”這其實是煙霞和曹媽媽幫著擬的。一般有交情的人家或是宗室皇親,都照這個規格來,但趙家多得了新書與文房,比別人都要豐厚一些。

  廣平王笑了:“蠢材,蠢材,琇姐兒平日聽你說想要她做衣裳,她就親手做了送你,今兒知道你想吃螃蟹,就特地回家后再命人送一筐來,又寫了信提醒你進宮后的忌諱之處。你心里一定覺得熨貼吧?可怎么就沒想過,要給琇姐兒也單送一份禮呢?你回趙家的禮,大多都與別家一樣,多出來的文房與新書,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給瑋哥兒準備的。那琇姐兒的份呢?”

  高楨如夢如醒,噌的一下站起身,沖出門去叫人:“趙家派來送螃蟹的人可走了?沒走就叫他稍留一下,我還有話要吩咐。”

  不一會兒外院傳話回來說:“人還沒走呢。因捎了他家姑娘一封信來,怕世子還有回話,故而還在前頭等著。”

  高楨松了口氣,就想回房去給趙琇準備禮物,但看到父親這里飯還沒吃完,就猶豫了。

  廣平王心里對著亡妻嘆了句兒子實在不伶俐,就開口指點他:“你別慌慌張張地想回院子里備禮,我只問你,你打算送什么給琇姐兒?”

  高楨想了想,還真想不出什么來:“送女孩兒東西,不外乎那幾樣,衣裳首飾脂粉…”可他沒有啊,衣裳料子倒罷了,已經送了一份,就是花色更適合張氏那樣上了年紀的長輩。今年王府有喪事,內務府送來的料子大都是素淡顏色花樣的,不適合拿來送趙琇這樣的小姑娘。至于首飾…從前王妃還在時,內務府按季送新品過來,她名下的銀樓也會為她打造各種新鮮花樣的釵環,可如今王妃去世了,王府中沒有身份夠格的女眷,無論是內務府還是銀樓,都不會再送了。脂粉這種東西也是同理。

  況且,若要他自己去挑,他也不知道該送哪一樣。因為記憶中,趙琇幾乎不怎么涂脂抹粉。她一向給他的印象都是清新的,淡雅的,就好象是春風中掛著一滴晨露的嫩芽兒。

  高楨有那么一瞬間走神了,但很快就醒過神來,干巴巴地對廣平王道:“兒子想不出來,她好象也不怎么喜歡打扮,倒是喜歡吃些新鮮美味的東西。”要不要把王府幾個糕點秘方抄一份送過去?想必趙琇一定很會喜歡吧?

  廣平王有些無語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你知道投人所好是好的,可吃的東西吃完就完了,要送禮,難道不是送能保存得長久一些的東西比較好么?這樣收禮的人每次看到這東西,就都能想起你的好處來。”

  高楨想了想:“那…把王府針線房的繡譜送一份給她如何?她平日也時常做針線的,還喜歡做些別人沒有的新花樣。”

  廣平王木然:“你這是打算讓人家小姑娘給你做衣裳時,能用上繡譜里的花色么?我要是琇姐兒,收到那樣的禮物,一定捶你。”

  高楨有些不自在:“那…父王,兒子該送什么好?”

  “無論送什么東西,貴不貴重尚在其次,最要緊的是心意。”廣平王打消了指點兒子的念頭,有些事情如果不能自己想明白,就算幫了他一回,日后他還是會無措。

  廣平王其實也有些沮喪,想當初,他還未做太子時,他們夫妻感情和睦,政事也不太忙碌,每逢年節,還有王妃生日,他都會精心準備禮物送給妻子。小到一盆她喜歡的花,或是他親手做的木梳,大到避暑莊子里新修的荷塘與水閣,樣樣都令妻子驚喜不已。如此會討人喜歡的他,妻子也是七竅玲瓏之人,為什么會生出個如此蠢鈍的兒子?

  廣平王心塞塞的,飯也吃得半飽了,便叫人將碗盤都撤了下去,喝了口茶,自顧自地去歇息了。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兒子一句:“趙家的人還在前頭等回話呢,你要盡快決定。”

  高楨目送父親在內侍攙扶下走遠了,開始發起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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