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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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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雅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恨不能在地上挖個坑鉆進去。煙云所言正好戳穿她心中最悔恨之事——早知六皇子是個炮灰,她一家當初何必巴著朱麗嬪不放,還平白無故得罪了親姑姑?

  她自小就聽身邊的人說,她姑姑初為廣平王妃,遲早是要做太子妃的,將來也會母儀天下,她會嫁給姑姑的兒子,成為新一任的太子妃,沿著姑姑的錦繡大道,走向那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鳳位。她從小就受父母看重,學的不是一般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而是宮禮、宮規,如何打理宮務,與內外命婦打交道,皇室宗譜,宗親國戚,勛貴諸相,各世家大族的子孫族譜、官位職銜。她雖然從來沒有實踐的機會,但教導她的前朝宮人都說,她學得比先帝的皇后與當今皇上已去世的那位皇后都好,只怕將來連她姑姑都跟她不能比,她對自己也十分有信心。

  可這一切都在廣平王受傷目盲退位之后,成為了泡影。不但姑姑做不了皇后,她若嫁給高楨,也同樣登不上高位,將來頂多就是個郡王妃,宗室女眷,進宮還要向新皇后和后宮諸妃行叩拜大禮。這其中的落差,別說一向以未來國舅、國丈自居的鐘大老爺受不了,她本人也受不了!若是新皇看廣平王這個前任儲君不順眼,廣平王一家都沒有好日子過,那她又何必嫁給高楨呢?

  就是因為這樣的想法,她才會努力將堂妹擠下去,爭到六皇子側妃之位的,哪怕她明知道六皇子比她小了四歲,明知道自己只得了一個側妃之位,就算六皇子登基做了皇帝,她也只是一個妃子,離母儀天下還差得很遠,但至少。比宗室女眷要近得多了。皇后出身比她高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朝的勛貴,幾十年前都不過是泥腿子,哪里比得上她出身官宦世家,知書達禮。就算皇后是公府千金,也遲早有一天被她擠下后位,到時候,她同樣能登上鳳位。

  可是…若早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皇位從來就不可能屬于六皇子,她斷然不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只會老老實實地討好姑姑。雖然高楨將來只會是一個郡王,但憑他跟新皇的關系,將來必然會前途不可限量。做一個風光的郡王妃,似乎也不是太難令人接受。總比嫁給失去皇子尊位,出繼遠支宗室的山陰侯要強。

  一步錯,步步錯,當日做錯了一個選擇,導致自己落得如今的田地。鐘雅致的心中說不出的悔恨。只是她覺得,只要能挽回大局,事情就不算太晚,也沒什么可悔可恨的,那畢竟是她親表弟,不是嗎?她姑姑從小疼她,這門親事一定能成的!然而煙云的冷言冷語。卻直接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就算是姑姑的兒子,與她自小青梅竹馬,如今姑姑都惱了娘家人了,怎么可能還會答應讓兒子娶她?廣平王世子高楨,是天子親孫,金枝玉葉。他不缺妻子人選,不是一定要選她的!

  鐘雅致整個人頹然臥倒在床上,珠淚不停地往外流。憐珠見她如此,心里難受,便沖著煙云叫道:“你怎能這樣說姑娘?這種事怎能怪她呢?原是皇上將我們姑娘指給從前的六皇子的。又不是我們姑娘非要嫁!況且當日姑娘與世子又沒有婚約,若王妃早有意要我們姑娘做媳婦,很該早向我們大老爺、大太太提親才是呀!既無婚約,那我們姑娘被許婚給旁人,又有什么錯了?”

  煙云又是一聲冷笑:“王妃倒是想呢,可我們王爺還是太子的時候,世子與表姑娘都還小,沒到說親的時候。等我們王爺不做太子了,你們家就忙不迭地疏遠了我們王府。王妃每每想念表姑娘,要叫她來王府玩耍,一年十二個月,表姑娘月月都要生幾回病,奇怪的是,每次生病都只生那么一天半天的。若哪家有飲宴,或是宮里貴人傳召,表姑娘都能精神百倍地盛裝前往。王妃是什么人?這樣明顯的行徑都看不出來么?又怎會自尋沒趣去提親?!”

  憐珠漲紅了臉,還想反駁,一時又想不出理由來,正在著急,忽然看到鐘雅致翻身坐了起來,流著淚道:“不必再說了,我…我知道錯了!”憐珠急了:“姑娘!”鐘雅致伸手攔住她,抬頭對煙云道:“我明白了,姐姐今日為何惱我,就是因為我鐘家所為讓姐姐寒了心,也讓姑姑寒了心。姐姐昔日待我一片赤誠,也是盼著我能嫁進這王府來的,我卻…”她咬著唇嗚咽兩聲,淚流滿面地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祖母、父親與母親百般盤算,其實也是為了我。我只恨自己無能,不但不能為長輩們分憂,還要讓他們為我擔心。我真該死!若是此刻就死了,倒也干凈!”

  憐珠聽得心酸,抱住鐘雅致,主仆兩人就這么大哭起來。

  煙云起初有些懵,還略有些心軟,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哪里經得起這樣的冷嘲熱諷?但轉念一想,她弟弟也不過是十六歲的年紀,卻被她們害得慘死,他才是真可憐呢!于是煙云的心又硬了起來,反而覺得鐘雅致主仆從方才起就沒少哭,指不定是在裝模作樣呢,需得提防她們再使心計,便露出幾分不忍和猶豫來,讓人誤以為她已經不再生氣了。

  鐘雅致哭了一場,待冷靜下來,再看煙云,似乎神色已經緩和了許多,想必不再惱她了,便哽咽著說:“煙云姐姐,我知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聲音說不出的軟糯可憐。

  煙云似乎已經心軟了:“表姑娘這么說,倒叫我無地自容了。我算哪個牌面上的人?不過是替我們王妃抱不平罷了。”

  鐘雅致含淚點頭:“等我好了,一定去給姑姑賠罪。”

  煙云笑笑,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吧。”

  鐘雅致聞言一僵,心跳得飛快,很想要找個借口留下來,可剛才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叫她還怎么說服煙云幫忙?

  她又給憐珠使了個眼色,憐珠會意地跪下抱住煙云大腿苦求:“好姐姐。求你了,我們姑娘是真的知道錯了,可她也是沒法子。難不成真要嫁給山陰侯么?她才多大的年紀?就要被關在宅子里一輩子出不來,多可憐呀。姐姐也是看著我們姑娘長大的。你忍心看她去受那個苦?”

  煙云看了鐘雅致一眼,不動聲色地道:“不忍心又能如何?這種事哪里是我一個丫頭能做主的?連我們王妃也插不得手。宮里皇上下了旨,誰敢違令?”

  憐珠哭道:“這不是還沒下旨么?即便是從前下的那旨意,也是將我們姑娘指給六皇子做側妃。如今山陰侯已經不是六皇子了,娶的也不是側妃而是正室,怎么就非我們姑娘不可了?只要王妃開恩,讓世子娶我們姑娘,那事自然就不了了之。若是等到圣旨下來了,就真真來不及了!”

  鐘雅致含淚道:“我不敢奢求表弟真的娶我,只要他先認下這門婚約。往后再毀約也無妨的。”

  煙云搖頭道:“這不可能的,世子正惱鐘家呢,絕不可能答應與表姑娘訂下婚約。表姑娘,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再鬧下去。也不過是讓世子心里更加生氣。”

  憐珠咬咬牙,對煙云道:“世子不愿意也沒什么,只求他能過來看一看我們姑娘,陪姑娘坐一會兒,說幾句話就好了。這一走,只怕姑娘再沒機會見到世子了,就當是留個念想。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煙云姐姐,你在王妃面前一向得臉,身份不比尋常丫頭,若你親自去請,世子怎么也會給你一點面子的。”

  煙云心中大覺怪異,猶豫了一下。便起身道:“這倒也沒什么,只是你們千萬別說什么婚約不婚約的事,惹得世子生氣。”

  憐珠大喜,拼命朝鐘雅致使眼色,后者便猶猶豫豫地點頭:“放心。”

  煙云出了廂房。卻沒走遠,反而走到窗外往里看,就聽得憐珠對鐘雅致道:“姑娘,這是最后的機會了,萬不能再錯過。一會兒世子來了,我就在茶里下藥,再把茶送到他手邊。等他把茶喝下去,大太太教你的那些,你可都記住了?”

  鐘雅致含羞問:“真的要那樣么?我…我害怕。”

  “姑娘怕什么?橫豎等你嫁給了世子,也要經過這么一遭的,不過世子中了藥,興許會不太憐香惜玉,你千萬忍著點就是…”

  煙云心中大驚,氣得渾身發抖,萬萬沒想到鐘雅致居然會使出這等不要臉的毒計來!若真讓她得手,事后世子名聲敗壞不說,還有可能會受皇上懲罰。王爺王妃只此一子,鐘家都不肯放過么?!

  她火速轉身奔向正院,想要將此事報告世子,但跑到中途,又停了下來。世子虛歲才十四,真能明白這件事的輕重么?是不是該報告王妃比較好?只要王妃認識到鐘家人的狠心之處,將來再不許鐘家人進王府大門,也就不用再怕鐘家的算計了。可是王妃身體不好,萬一氣著了,有個好歹…

  煙云猶豫半日,忽見曹媽媽正走過來,忙迎上去,拉了她避到一旁的空房去。曹媽媽一頭霧水:“你這是怎么了?王妃要你來看鐘家姑娘如何了,你怎的半日不回去復命?”煙云便將方才聽到的事都告訴了曹媽媽,當然,沒有說出自己嘲諷的那些話。

  曹媽媽大驚:“如此說來,鐘姑娘留不得了,趕緊送走,省得又生事!”便讓她去通知前院的下人套車,雖然鐘家來報信的人已經匆匆走了,但王府下人依然可以駕馬車把鐘雅致送回鐘家去。

  兩人分頭行事,沒多久,就有人到客院給鐘雅致送湯水,又通知她:“表姑娘,前院已經套好了車,請表姑娘喝完了湯就移步吧。”

  鐘雅致慌了,煙云還沒將高楨請來呢,怎的王府的人又要把她送走了?憐珠忙問:“怎么不見煙云姐姐?”

  煙云走了進來:“我在這里呢。”她板著臉對鐘雅致說:“真對不住,表姑娘,世子不肯過來,我實在請不動他。你還是先回去吧。”

  鐘雅致急了,忽地白眼一翻,便向后倒去。憐珠叫了一句:“姑娘,你沒事吧?”又撲上去大哭,還讓請大夫,說她家姑娘又暈倒了,一定是犯了重癥。

  煙云陰沉沉地看著她們的動作,嘴角止不住冷笑,忽地見一個婆子匆匆來報:“鐘大太太過來了。”

  鐘大太太是聽送人參回府的家人說起,王府這邊正準備套車送鐘雅致回來,才不得不動身趕來的。她知道女兒還未成事,若是真的離了王府,以后想要再來就難了,只好親自跑了一趟,順便帶了好幾個有力氣的丫頭仆婦,預防高楨使人將她拒之門外。

  她進王府后,讓人擋開攔路的仆婦,直往客院去,卻讓門上報告世子高楨她來了,讓高楨去客院見她。高楨還未到,她看著這一院子的人,還有站在門外的煙云,聽到屋里憐珠哭天喊地地抱著女兒叫請大夫,心下一轉,就已經明了,也大聲哭著進了屋:“我可憐的女兒啊!你這是怎么了?不過是來王府走了一趟,怎么就人事不醒了呢?是誰欺負了你?!”

  煙云聽得柳眉倒豎,知道這鐘大太太是死活要纏著高楨不放了。

  大夫被請了過來,本要給鐘雅致看診,可鐘大太太先是嫌棄他不是太醫,接著又不滿他對女兒下針,口口聲聲罵他是庸醫,非要將他趕出門去,然后命自己帶來的粗壯丫頭守住門,不許王府的丫頭進入,又要人去請世子來,還板著臉道:“我這個舅母要好好問問他,他是怎么對待他表姐的?他表姐病得這樣,他竟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還派了這一院子的人來做什么?是要來害我女兒么?!”遂命人將院子里的人趕出院門去。

  煙云氣得要發火,卻被趕來的曹媽媽攔住了:“別跟她吵,她聲勢鬧得這樣大,恐怕是想驚動王妃呢,先退出去再說,她在這院子里能做什么?”煙云這才忍了氣,與曹媽媽一同帶人退了出來,正好遇見高楨前來。

  高楨陰沉著一張臉,小小年紀,卻叫人看了都要膽寒。他冷聲問煙云:“她們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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