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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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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氏并不是對如何處理蔣氏沒有意見,她只是堅信京城里的皇帝會為她主持公道而已。她也不認為蔣氏會有什么好下場,消息傳回京城,趙知道了妻子做過的好事,即便錢姨娘不鬧,他也不會容忍她的,即使是看在她所生的孩子份上。

  趙澤雖是他的嫡長子,但不是他唯一的兒子,次子趙演只比趙澤小一歲,是錢姨娘所生,已經啟蒙,也很聰慧,不比趙澤差。若長子殺弟的秘密不曾為人所知,他也許還會幫忙掩蓋下去,但現在有那么多人知道了這件事,趙澤就等于廢了。長子廢了,他生母對于趙家就成了障礙。她生的女兒用處有限,趙是不會為了一個女兒就留下這個障礙的。他還年輕,大可以再娶一房出身顯赫的妻室,不愁沒有嫡子。

  問題只在于蔣家那邊的反應而已。

  奉賢離京城太遠了,消息傳遞不便,但有欽差在,張氏認為自己只要安心等待消息就好。她現在已經知道了兒子媳婦死亡的真相,對于細節詳情,就沒什么心情去進一步了解了。無論蔣氏是如何作惡的,她都已經失去了親骨肉,了解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可是趙有不同的想法,她一再企圖說服祖母,要向欽差打聽清楚,蔣氏都派了什么人去害人,是怎么行的兇,事后又如何掩飾痕跡,有何人與她同謀,等等等等。趙認為,凡是參與了行兇的人,都應該抓起來,該殺的殺,該關的關,不能讓任何一人逃脫罪責。

  張氏有些不安,她發覺小孫女不僅僅是聰慧過人而已。她有些懷疑,在郡公爺的鬼魂把小孫女一掌拍得開了竅的那一晚上,會不會因為兇案也在同一時刻發生,所以小孫女心里就牢牢記住了那份仇恨?

  她將趙單獨抱進了房間,十分鄭重地問孩子:“姐兒,你為何那么想知道蔣氏做的事和她合謀的人呢?”

  趙疑惑地看著她:“祖母,難道我不該想知道嗎?他們害死了爹娘,害死了春草和珍珠嫂,還有船上所有人啊!”

  張氏嘆了口氣:“祖母知道,祖母也恨他們,可是這種事…不是你小孩子家應該過問的。我們只要等候消息就好,等候皇上把案子查清楚了,自會有人將事情經過告知我們。在那之前,你不必打聽太多。”

  趙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作為一個古代大戶人家的女兒,她不應該對這種血腥又罪惡的事情表露出太多的興趣?

  可她還是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發生的,一天沒弄清楚,她就會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她穿過來之后,趙焯和米氏夫妻一直對她很好,春草和珍珠嫂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也非常照顧她,他們好端端的就死了,她至少該弄明白,他們是被誰害死的吧?至少要讓所有傷害了他們的人都罪有應得吧?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象她家這樣,生活在大宅門里,身邊親人和丫頭婆子下人護衛一大堆,坐船也是前呼后擁的,居然有人只憑著身手了得,就能潛進來殺人作惡了,簡直太沒有安全感了好不好?到底是兇手太厲害,還是她們身邊有安全漏洞?總得做些什么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才行,否則誰能擔保將來某天她正過得快活自在時,不會忽然有個陌生人翻墻跳進來給她一刀,要了她的小命?

  再比如這一回,蔣氏想借著下趙炯下毒來嫁禍張氏,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她收買了兩個人來做假證,那是不是代表這老宅里的下人不是全都可靠呢?還有哪個下人是有可能會背叛出賣他們祖孫的?蔣氏是不是還有后手?等等等等。

  趙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擔心的事情也有很多,可是張氏讓她不要再追問,等案子查清楚后,自會有人來解釋的,而張氏也答應,等她長大了,會把事情真相跟她說清楚。

  趙不想等到長大以后,可她沒法對張氏做更多的要求。她看得出來,張氏是真的不希望她過于關注這件事。她畢竟不是本尊,雖然假借鬼魂之說,為自己的特異之處做了解釋,而周圍的人也信了,可在她內心深處,還是會防備幾分的,就怕有朝一日張氏他們發現她不是真正的趙,會從此視她為異類。

  趙抬頭看向張氏,隱隱覺得最近幾天自己行事可能有些浮躁了,她不想讓張氏起什么疑心,就緊緊抱住了她,小聲說:“祖母,您讓我不要問,那我就不問。大堂嫂他們所有壞人都逃不掉的吧?皇上會把他們關起來的吧?”

  張氏放柔了表情,摸摸她的頭:“當然,皇上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恨他們,祖母心里也恨,但我們要把恨放在心底,不能因為恨,就變得狹隘,變得尖刻。你要記得,無論別人有多么可惡,我們也要堅持做一個奉公守法、從容正直的人。”

  趙在她懷里點頭,但她心里卻有著另一個想法:奉公守法、從容正直是應該的,但同時也應該有防人之心,還有自保的手段。

  從此之后,趙重新成為了一個乖巧貼心的小女孩兒,老老實實地和哥哥一起,跟隨祖母讀書認字,不再象之前那樣積極地想要探查蔣氏與趙炯的情報。

  但她也有了一點小小的改變。

  當小哥哥趙瑋跟著魯云鵬學習打拳時,她會繞著院子周圍的走廊,邁著小短腿跑步。她跑得不多,絕對沒有超過小女孩的身體承受度。在大人們看來,她不過是小孩子調皮愛亂跑。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步子邁得越來越穩了,體力也漸漸有了增長。

  她比小哥哥趙瑋更快記下了魯云鵬教的拳招,同時也在不停地復習著高楨所教的拳法。張氏與秋葉見了,還以為她是見哥哥打拳,跟著學來玩的,并沒有當一回事。誰也不知道,她是在增加自己自保的本事。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地過去,在蔣氏罪行暴露十天之后,皇帝對趙炯下達的第二份處置旨意也終于抵達了奉賢。皇帝沒有因為趙炯癱瘓就赦免了他,只是免了他的流放,不用去遼東了,改為押回京城,關進大理寺牢獄之中。

  不過新來傳旨的欽差對于案情的最新進展也有些瞠目結舌,兩位欽差商量了一下,又去見了張氏,然后決定把蔣氏主仆一并押回京城去,上報大理寺和皇帝,再決定該如何處置她們。

  旨意里沒有提到建南侯的爵位該由誰來繼承,卻給了趙瑋一個縣男的待遇,不是正式封爵,只是讓他每月照縣男的品階領祿米而已,地方官員也要給與這個五六歲的孩子應有的禮遇,對張氏這位真正的郡公夫人,更不能怠慢。

  張氏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并不覺得出奇,很平靜就接受了旨意。趙瑋與趙也早就表過態,對爵位沒興趣的,小兄妹倆也沒什么表示,專心致志地溫習著功課。

  倒是汪四平,心里有些不安,特地請見張氏,問:“大老爺罪名已定,明日就要被押送回京了,大奶奶也是罪證確鑿,大爺受此連累,能不能平安度過都難說。整個二房能繼承建南侯爵位的,只有瑋哥兒一人而已,為何皇上旨意中不曾提起?難不成真如大奶奶剛回鄉時說的那樣,皇上只是因大老爺惡行,暫時遷怒了大爺,過后仍舊會讓他襲爵的?”

  張氏微微一笑:“爵位之事,皇上自有主張,你有什么可慌張的?瑋哥兒還小呢,得個縣男就已經不錯了,若爵位再高一些,恐不利于他求功名。我倒寧可他老老實實在家讀書,日后科舉出仕呢,這也是他父親生前夙愿,因此特地向皇上請了旨的,是皇上開恩,才賞了個縣男給他。”

  汪四平沒話可說了,離了院子后,就私下跟人說:“老夫人真不愧是書香門第的小姐,所思所想都透著清高,跟大爺大奶奶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爵位于她根本不算什么,她更希望瑋哥兒能考科舉得功名,將來封閣拜相呢!”

  老宅里眾人都驚嘆不已,消息傳開去,族里也有人笑話張氏太傻的。但奉賢地處江南,靠近蘇松,素來也是文興之地,大部分人都覺得科舉入仕是正途,倒不會公然嘲笑張氏的想法,反而還敬重幾分。

  也有人悄悄將這話傳到了被幽禁在后院的蔣氏耳中,她幾乎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可是堂堂侯爵!她怎么能說拒就拒?!”早知如此,她連奉賢都不會回來,更不會多此一舉地招惹張氏!

  傳話的人見她幾近瘋魔,怕被人發現,忙逃離了,離得遠了,才松了口氣,過后私下跟親友議論:“都說大奶奶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老夫人只是尋常書香人家出身,論見識,老夫人可比大奶奶強出一百倍去了!爵位算什么?不過是虛富貴罷了,有了功名,才能進朝做大官,大奶奶的父兄都是官,怎么她的眼皮子就這般淺,只會盯著爵位了呢?”

  這番評論只在小范圍內流傳,但周圍人對張氏的敬意是一天比一天深了。欽差押送趙炯與蔣氏回京,張氏帶著孫子孫女來到街口相送,人們遠遠地就為他們讓出了一條寬敞的路來。

  趙炯畢竟是趙老郡公的兒子,欽差看在老郡公份上,又見他已癱瘓,沒讓他坐囚車,將他搬進了一輛簡陋的馬車,還留了個趙家的粗使仆役照顧他。蔣氏是女眷,也是同樣的待遇,上海府城女牢特地調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女牢頭來監視。

  不過紅綾就沒那么幸運了,她被拖上囚車的時候,趙差點沒認出她來,當初那個圓滑風光的大丫頭此刻衣衫襤褸,蓬頭垢面,形容狼狽,跟路邊的乞丐沒什么差別。

  相比之下,青緗這些有眼色愿意配合調查的丫頭婆子們,處境要好得多,她們擠兩輛普通的馬車,也沒有戴枷鎖,衣飾整齊,氣色正常。

  蔣氏來時,一行人連主帶仆加行李,浩浩蕩蕩十七八輛馬車,如今四五輛車就塞完了。來時風光,去時狼狽,回到京城,還不知會有什么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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