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幫你唱白臉

　　周銘帶著方萍周桃再回到廠里已經是第二天了，畢竟從臨陽市里到南暉縣還有一段路，這個年代的路本就不好走，又由于臨陽這里剛下過一場大雪，擔心夜晚路面結冰，同時還要安排臨陽電視臺的攝制組同行，周銘就只能在臨陽市里先住下，等一晚上的時間了。

　　隨著車子開進760廠，坐在車上的周桃看著高大的廠門驚訝道：“哇！這登上央視春晚風靡了全國的八寶粥就是在這里被生產出來的嗎？”

　　“差不多吧，”前面開車的周銘回答她說，“不過嚴格來說八寶粥只是廠里的一個生產車間，這個760廠實際是一個金工廠，主要是搞機械加工的。”

　　“那更厲害啦！”周桃激動道，“能在一個從來沒有做過食品加工的機械廠里做出八寶粥，還這么好吃登上央視春晚更風靡全國，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神話呀！”

　　周銘始終覺得自己沒有明星命，被一個女孩這樣夸贊，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不好意思的對她說聲謝謝。

　　這時周桃突然又說道：“周老板，待會我給你唱白臉，你去唱紅臉好不好？”

　　周銘愣了一愣，不明白她這是什么意思，周銘想問，但看周桃已經又把目光轉向了窗外，也搖搖頭算了。

　　車子直接開到廠行政大樓門前，縣委書記顧平帶著一眾縣委官員正等在這里，當周銘這邊停好車走下車的時候，顧平馬上上前問候道：“趙秘書還有兩位遠道而來的記者同志你們新年好，我代表南暉縣委縣政府的所有干部群眾，歡迎你們的到來。”

　　為了表示對兩位記者的尊重，陳市長也是把自己的秘書派來陪著她們一起下來了。

　　方萍和周桃分別和顧平握手問好，周桃還微笑著對顧平說：“顧書記新年好，我知道春節期間很多事情并不方便，還有很多事情要麻煩顧書記了。”

　　周桃這話讓周銘有些驚訝，她這番話說得大方得體，周銘感覺就算是讓自己站在她那個位置基本也就是這樣說了，之所以驚訝，是因為一直以來周桃給他的印象都是一個狂熱的追星族，卻下意識的忘記了她在后世也是以知性成熟著稱的央視一姐。

　　一個雄霸后世央視春晚十多年的主持人，就算現在還年輕，但也不會是一個無腦追星族的。看來她的無腦情緒化也就是對自己而言了。

　　周銘心里這么想著。

　　“周記者客氣了，對于央視記者同志的采訪任務，我們地方上是一定要大力支持的！”顧平說。

　　那邊相互寒暄著，這邊蘇涵來到了周銘身邊，看著蘇涵俏臉上的幽怨，讓周銘不免感覺一陣頭大，顯然蘇涵這是在吃飛醋了，不過周桃從燕京一路追到臨陽來，這個行為本身也沒法讓蘇涵不吃醋。

　　這時周銘也在慶幸昨天幸好沒帶蘇涵一起去，否則搞不好就是一次火星撞地球了。

　　這時周銘回想起了昨天自己和周桃都被安排在市政府招待所，晚上方萍和周桃來自己房間聊天，尤其是周桃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么，居然穿著個睡衣就過來了，這要是蘇涵在房里看到了，那畫面太恐怖讓人簡直無法想象。

　　不過昨天晚上的聊天周銘倒是也了解了周桃的一些近況，周桃很開心的主動告訴了周銘她已經被安排進央視上班，并且這次采訪任務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

　　這讓周銘有些意外，對于自己最喜歡的女主持的履歷周銘還是了解的，他記得前世的時候周桃是先被分配進燕京電視臺工作的，卻沒想現在她居然直接就進了央視，還主動要求在春節下來臨陽采訪，她的這些做法，也真是讓周銘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隨后按照縣里的安排，周銘帶方萍周桃和一眾縣委官員去會議室開會，盡管這里顧平的官位最高，但由于市長秘書在這里，因此還是由趙秘書先發言的，他講了一下市委市政府的政策，以及760廠的改制方針，然后顧平也發言談了談縣里對760廠的歷史評價。

　　可是讓誰也沒想到的是，會議上當輪到周桃發言時，她突然問了一個讓所有官員都集體失聲的問題，周桃問：“趙主任，顧書記，聽你們剛才的話，我覺得至少760廠的改制還算是成功的，你們也是很支持八寶粥產業的，那么不知道八寶粥在臨陽本地的銷量是多少呢？”

　　這個問題讓所有官員都愣在了那里，在gdp和政績掛鉤之前，地方上尤其是內陸官員，他們只關心上級政策，根本不會關心本地的企業發展，否則也不會出現西嶺罐頭廠連續幾年發不出工資，職工都要去生產隊打工的事情了，至于臨陽八寶粥，他們只怕在此之前連聽都沒聽說過，更別提什么銷量了。

　　趙秘書的反應很快，他說道：“760廠是我們臨陽改制發展的試點企業，八寶粥也是廠里的明星產品，在臨陽本地的銷量自然不用說，不過最近因為春節的關心，政府機關的事情比較多，具體的數據還是760廠這邊更為準確一點，就讓760廠的周老板來說吧。”

　　有了趙秘書帶頭，縣委書記顧平也附和道：“就是這樣，政府機關現在在放假，沒有辦法給出詳細的數據。”

　　顯然他們這么說就是要把問題一股腦的全丟給周銘，可還不等周銘說話，周桃那邊又說話道：“是這樣嗎？但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呢？根據我得到的消息，臨陽八寶粥在臨陽本地的銷售工作進展非常困難，本地供銷社大都不愿意接納八寶粥，這是為什么呢？”

　　“不可能，絕對沒有這樣的事情，這一定是謠傳，我們縣委是很支持這樣企業發展的！”顧平當即否認道。

　　不過隨后周桃又拋出一個他們想不到的點：“昨天晚上我和方記者也出去街上商店看了一下，也的確沒有發現有八寶粥的銷售，甚至連商店營業員都不知道有八寶粥這種東西，顧書記這又怎么解釋呢？如果真按顧書記的說法，按八寶粥在燕京銷售情況的火爆，臨陽這邊也應該很火爆才對，可事實似乎并不是這樣子的，顧書記這又怎么說呢？還是說南暉縣這邊根本沒有給予企業應有的支持呢？”

　　作為央視播音員，周桃的聲音是很好聽的，可這個時候顧平卻根本無暇去欣賞周桃的優美嗓音，因為周桃這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都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銘看了周桃一眼，周銘可以感受得到她這些問題帶給顧平的巨大壓力。

　　不難想象，如果真的證實了一個享譽全國的產品在本縣不受待見，并且這個消息在央視被曝出來的話，顧平這屆領導班子乃至整個臨陽都會成為官場笑柄，一旦省里震怒，板子打下來，那就是一次官場地震，誰都有可能倒霉。

　　看來周銘的準備工作做的還是挺足的，她也知道內地很多地方都還存在著對地方企業不聞不問甚至還有對新興企業打壓的情況，所以她到了臨陽以后，趁著晚上的時間和方萍一起出門逛街，暗中查了一下八寶粥的銷售情況，今天當面把這個問題給趙秘書和顧平拋了出來。

　　周桃也并沒打算點到即止，她繼續窮追猛打的問道：“顧書記，現在改革開放，經濟發展才是主旋律，為何在臨陽這里從市里到縣里都對這么優秀的一個企業不聞不問呢？要是臨陽八寶粥沒有打開燕京濱海的市場，那這么一個優秀的企業是否就會因此折戟沉沙了呢？怎么會這樣，這究竟是政府機關工作的疏忽呢？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呢？如果是別的原因，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趙秘書和顧平嗡的一下整個腦袋都大了，他們一個勁的使用眼色向周銘求救，周銘都可以看到他們額頭上的冷汗了。

　　只怕這些官僚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央視記者會這么難纏吧？不過也難怪，因為按照一般程序來說，央視記者不論再怎么驕傲，至少不會為難地方，可周桃不一樣，她可是周銘的狂熱粉，為周銘抱不平起來，那是誰都拉不住的，恐怕這也是周桃主動要求接受這個采訪任務的原因之一吧。

　　女人的心思周銘猜不到，不過趙秘書和顧平這邊周銘卻不能不管，畢竟縣官不如現管，自己的廠子自己的父母都在臨陽，周桃可以罵他們一頓拍拍屁股走人，但他不行，很多事情掣肘在這，恐怕這也就是當初在車上周桃說要自己唱紅臉的意思吧。

　　想到這里周銘在心里直搖頭：這個周桃，就算崇拜也不要把事情做這么周到吧。

　　有粉絲如此，夫復何求？

　　周銘在心里想著同時說道：“周記者，其實這也不能怪在座的領導，是我們的八寶粥產品在創立之初就定下的戰略，首先拿下大城市，畢竟大城市不管是消費觀念還是消費能力，都不是小地方可以比的，至于臨陽本地，都是后考慮的，另外我在生產八寶粥之前也沒按照政府機關的規劃來走，我也是要負一定責任的。”

　　聽周銘這么說周桃才訕訕道：“原來是這樣，那好吧。”

　　見周桃鳴金收兵了，趙秘書和顧平都對周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不過此時心情激動的他們卻都沒看到，周桃對周銘調皮的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