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對這一點頗為認同,開始的時候他也感到奇怪,皇宮內居然臥虎藏龍,暗藏著這么多的武功高手,可仔細一琢磨,這些事又再正常不過,太監被凈身之后,沒了,必須要找到另外的宣泄方式,有人看重權勢,有人看重金錢,所以歷史上不乏禍亂朝綱的,更不缺少貪得無厭的。當然也會有部分人將精力投入到武功修煉上,太監做事往往比正常人要專注得多,所以他們取得的成就也通常會超過普通人。胡小天道:“那也未必,一個人心中的可不止那么簡單,七情六欲,斷了一欲,剩下的也還不少。”
李云聰聽他這樣說居然笑了起來:“斷了一欲就多了一份專注,你不要小看這份專注,多數人都能爬到百尺竿頭,可想要更進一步卻難上加難,少有人可以做到,我們這種人少了一樣東西,正是缺少的這點東西可以讓我們卸下包袱,比常人更專注更輕松地達到目標。”
胡小天還是頭一次發現李云聰這個老太監居然還有些幽默。
李云聰道:“入宮也是一種修行,在皇宮中有人修善,有人修惡,可無論做什么,一旦選擇了就無法停下來,更無法回頭。”他意味深長地望著胡小天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想要在虎口求生,只怕沒那么容易。”
胡小天剛剛擦去的冷汗不由得又冒了出來,李云聰絕非普通人物,他對自己的了解遠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不但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他似乎對自己心中的想法也有所覺察。可自己對李云聰卻是知之甚少,除了知道他是個藏書閣的老太監。再就是他和御馬監少監樊宗喜的舅舅。過去只知道他武功不弱,并沒有想到他厲害到這樣的地步,李云聰應該是大隱于朝的典范。
在今晚之前,胡小天還以為李云聰真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個與世無爭的老太監,可現在看來李云聰此人深藏不露。還不知是什么來頭?以胡小天的了解,宦官內部分成兩大派系,一是權德安為首的老人,一是姬飛花為首的少壯派,至于劉玉章這些人勉強可以歸于中立派,可胡小天憑直覺認為李云聰和劉玉章絕不是一種人。李云聰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上自己。要說秘密,權德安對自己了解得最多,目前來說,姬飛花想要利用自己對付權德安。按理說這兩個人不會將他們利用自己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從姬飛花在明月宮殺死王德才的情景來看,姬飛花和李云聰應該不是一路。難道李云聰和牛羊房的張福全一樣,全都是權德安的內線?轉念一想,又似乎沒有任何的可能,真要是如此,李云聰又何必道破這個秘密?
李云聰道:“是權德安送你入宮吧?”
胡小天聽他這樣說,幾乎能夠認定,李云聰就是這宮中的第三股勢力。他比表面隱退韜光隱晦的權德安藏得更深。胡小天道:“這件事并不是秘密,多虧了權公公在陛下面前說情。陛下方才放過了我們胡家。”
李云聰呵呵笑了起來,他緩緩搖了搖頭道:“你以為一個太監在陛下的心目中能有多大的份量?”言外之意就是胡家躲過此劫和權德安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其實此前蕭天穆已經明確指出了這一點,皇上之所以沒有殺掉胡不為,不是因為權德安說情,也不是因為任何人說情。而是因為胡不為對他還有用處,現在李云聰這樣說就更證明權德安在胡家的事情上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李云聰道:“皇上就算現在饒了你們胡家,你以為胡家就永遠沒事了?”
胡小天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天威難測,從歷史上來看。真沒有多少寬宏大量的君主,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一旦老爹被榨干了剩余價值,那么接下來等著他的必然是死路一條,應該說不單單是老爹一個,還有他們全家,即便是他這個已經入宮當太監的也不例外,在皇上眼里,一個小太監的性命又算得上什么?所以胡小天正在積極籌劃逃離康都的事情。可逃走絕非他想象中簡單,首先面臨的一個難題就是自身問題,權德安在他體內留下了隱患,就算逃走,一旦體內異種真氣發作,自己必然走火入魔經脈寸斷而死。現在回頭看看,權德安十有是存心有意。胡小天現在連操遍權德安十八代祖宗的心思都有了,這老家伙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啊,好歹我還是你恩人呢。
李云聰道:“如果一切都還像過去那樣,也不會發生這么多的變故。”說完這句話,他便停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胡小天。
胡小天心中一怔,胡家遭難全都是因為龍燁霖上位的緣故,老皇帝龍宣恩在位之時,老爹還是相當得寵的,想到這里,胡小天已經猜到了李云聰的陣營,這老家伙應該是老皇帝的忠實班底,可現在的老皇帝龍宣恩已經被完全架空,軟禁于瑤池湖心的縹緲山之上,龍燁霖表面上尊他為太上皇,實則已經剝奪了他所有的自由和權力,如今的太上皇龍宣恩只不過是個等死的老人罷了,難道這老家伙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真要是龍宣恩能夠東山再起,對老爹對胡家,甚至對自己來說絕非壞事,老爹十有還會受到重用,官復原職,說不定再升一級也有可能。胡小天向李云聰笑道:“李公公過去曾經伺候過太上皇嗎?”這等于直接詢問李云聰的立場了。
李云聰眉開眼笑道:“雜家都說了,我大半輩子都在這藏書閣內,不過說起來,當今陛下并不喜歡看書。”
胡小天道:“依李公公之見,我體內的毛病還治不治得好?”
李云聰道:“治得好,當然治得好,不過良醫卻是可遇而不可求,天下間能夠治好你的人掰著手指能夠數得出來。”
胡小天道:“我倒想聽聽。”
李云聰道:“傳給你這些功力的人,早就知道異種真氣對你的危害,他或許有辦法治你,他的方法無非就是再用內力將你體內的異種內力消磨干凈,這樣一來,你又會變成一個毫無功力之人,而他卻要因為你再損失一大筆內力,一來一回,只怕他的內力也要損失大半了,這樣的賠本買賣,他未必會做,就算他愿意做,你也未必肯。”
胡小天道:“我對武功本沒什么追求,和性命相比武功更是無足輕重。”
李云聰又道:“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找到一個武功比他還要厲害的人,用內力鎮住你體內的異種真氣,這種方法短時間內有效,可是時間長了,隱患就會顯現出來,兩股不同的真氣會在你體內相互作用,一旦反撲,你死的會更慘,不過應該可以延緩你走火入魔的時間。”
胡小天道:“這種方法我聽說過,好像有什么吸星之類的就是這樣。”
李云聰沒聽說過吸星,他搖了搖頭道:“有種吞噬神功,就是吞噬別人的內力收為己用,可以在短時間內將功力提升至巔峰,可是但凡修煉這種武功的,最后全都不得善終,無一例外。”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種事情書上看得多了,他嘆了口氣道:“這么說能救我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李云聰道:“還有一種方法,就是修煉正宗內功,將體內異種真氣化為己用,也就是將之重新煉化,去除不適合自己的部分,留下對自己有益的部分,將所有異種功力最后都變成屬于自己的部分,無色無相,無跡可尋,這種內功心法叫做《無相神功》。”
胡小天道:“我聽說過有個什么《無間訣》不知是不是這個?”
李云聰道:“自古就有因材施教這句話,橘生江南逾淮為枳,每個人的條件不同所修煉的功法自然不同。”
胡小天內心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勾了起來,李云聰這樣說又是什么意思?
李云聰道:“其實兩本功法最早就是一本,八百年前天龍寺慧覺禪師,融匯佛門精義創出《無相神功》,武林中人為了得到這部神書不知有多少人送了性命,三百年前天龍寺因為牽涉皇家秘事而觸怒朝廷,朝廷出兵掃蕩天龍寺,剿殺寺內僧人,兩千僧人為保寺院和朝廷大軍展開大戰,歷經三天三夜,朝廷以損失五萬人的代價拿下天龍寺,血洗眾僧,將天龍寺夷為平地,放火焚燒藏經閣之時,有部分佛經被轉移到了宮內,這其中就有凝聚慧覺禪師畢生心血之《無相神功》。”
胡小天聽得悠然神往,忍不住插口道:“這么說如今這本《無相神功》就在皇宮之中?”如果在皇宮之中,最可能的存放地點就是藏書閣了,李云聰聊了這么多總算來到了主題,如果真有這本書,這本神書又真能解決困擾自己的問題,那么只要李云聰提供出來,自己不排除出賣一下權德安和姬飛花,胡小天連自己都覺得沒節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