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鐘富貴同志被人燒死的事情了么?”祁睿神色淡然,語氣冷靜。說完之后,視線從每一個省委常委臉上掃過。
“燒死了?”大概有一半省委常委的臉上露出喜悅或者解氣的表情。剩下的幾個里面主管政法委工作的常委表情比較尷尬,看得出他那邊承擔不小的破案壓力。剩下的幾個則是理解不能的模樣,看得出完全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等事情。
“李書記,你們那邊抓到兇手了么?”省委書記語氣嚴厲的詢問政法委書記。
“我們已經開始調查。但是山區取證困難,而且那邊的群眾們現在情緒激動,給的消息并不準確。我得說,那些人的心思根本不在幫助破案上,而是在鬧事上。”政法委書記的聲音里面滿是不快。
“你這是什么意思。人命關天,燒死人可是大事!”省委書記非常不快的答道。在祁睿那種明顯不友善的視線下,省委書記覺得自己沒理由被視為壞人。那個鬧事的鐘富貴很討厭,不過這并不等于省委書記就認為鐘富貴應該被燒死。聽到政法委書記的解釋,省委書記感覺格外的不快。下面的群眾群情激奮,就更需要抓緊時間解決問題。
“縣里面的同志已經派人下去了。他們回報說,基層的同志非常不配合。”政法委書記趕緊把問題講出來,此時若是不馬上擺困難,很有可能就扛了鍋。
于是乎一場官僚戲碼就上演了。祁睿冷靜的看著,心里面倒是沒有那么反感。任何人都要為他自己的力量來源負責,這叫做守規矩。沒規矩的組織都完蛋了,沒完蛋的組織里面,不守規矩的都被除掉了。官僚們要向給他們權力的來源,中央政府負責。所以繞了一大圈,這幫人最終還得為發生的事情負責,或者說最終還是要為人民服務。無論如何,這都是民朝的根本所在。
最后祁睿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索性公開問道:“同志們,我想問個問題。這次大范圍解約的事情到底是誰決定的。或者是哪些人決定的。如果不能把這個問題理順,我覺得下面種人參的同志們情緒不會穩定。”
聽了這話,省委所有同志的表情都很難看。在這一片低氣壓的局面下,省委書記宣布,“先休會。”
身為會議總負責的優勢不在于下面的同志一定會支持他的提議,而在于總負責可以決定討論什么議題。省委書記讓休會,其他人立刻起身就往外走,而祁睿則被留住了。
“祁政委,我知道你很不高興。”省委書記說道。
祁睿心里面不爽,說話也不客氣起來,“難道你很高興么?”
省委書記微微一笑,“對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溫暖,我覺得你現在的態度過于情緒化。”
“我認為省委的同志是同志,我認為鐘富貴同志也是同志。包括種人參的同志,他們難道就不是同志了?”祁睿率直的說道。
“如果是普通的農民而不是退役軍人,祁政委還會不會這么激動?”省委書記語氣溫和,臉上仿佛帶著微笑的假面具。
祁睿竟然有些語塞。在康星省的貧瘠山區種人參是韋澤提出的建議,相應的自然不是普通民眾而是退役軍人。既然是退役軍人的事情,祁睿當然覺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這次的事情我們省政府的確工作上有失誤,這點我不會拒絕。不過祁政委,我個人真的建議你現在不要摻乎到這里面來。你是軍隊上的人,摻乎進來就成了軍隊干政。咱們光復黨一直是黨指揮槍,軍隊也不是行政部門。你別添亂好不好。”省委書記極力勸說道。
看祁睿對抗的情緒有增無減,省委書記嘆口氣,“祁政委。我向你保證,這次的事情一定會給你個交代。我知道部隊里面對于退役人員很關注,所以我覺得不要在這種時候鬧不愉快。政府部門一直是退役人員的接收單位,你覺得我們會對退役的同志有意見么?”
祁睿冷笑一聲,“你這么敷衍我就沒意思了。我們軍隊的確不能干政。黨指揮槍,可我也是黨員,我作為黨員總有知情權吧。這有什么不好講的呢?你在擔心什么呢?!”
一般來講,祁睿并不想對省委書記說這樣的話。當年祁睿可是參加過北美制度劃分,作為北美戰區政委,祁睿本人擁有極大發言權,那時候的省委書記在祁睿面前算個屁。等到劃分工作完成,北美地區的最高單位變成省的時候,祁睿突然間就明白了啥叫做軍人不能干政。他即便是戰區司令又能如何,省長照樣可以不鳥祁睿。現在祁睿心情非常不高興,他也不想再管這個政治現實。
看得出,省委書記的情緒也激動起來。他微微咬咬牙,突然快速說道:“想了解這件事沒問題,不過我也想了解一件事。祁政委,你知道康星省軍車運輸的事情么?”
祁睿本以為省委書記能說出多大件事,沒想到居然是這么個問題。他冷笑一聲,“哼,別給我說那個。戰區早已經打擊過軍車搞運輸的事情。一碼歸一碼。兩件事不要摻乎。”
盯著祁睿看了一陣,省委書記突然露出了笑容,那是不妥協的笑容。然后省委書記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回去等通報吧。省委會第一時間通報給你結果。”
話說道這里也就沒什么好說了。祁睿也不糾纏,他起身就離開了會議室。軍人不能干政,這是光復黨的基本制度之一。民朝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出現以軍人身份統領政務的先例,韋澤之前有安排祁睿退役進入政府工作的打算,祁睿自己拒絕了。如果祁睿離開軍隊進入政府,他就可以介入政府工作。現在哪怕整個北美所有軍隊都在戰區指揮之下,但是戰區對任何一個行政單位都沒有指揮權。
因為知道權限所在,祁睿倒也沒有太過不滿。但是不方便的感覺卻極為強烈。回到戰區司令部,祁睿就把監察部門的同志叫來,“你們給我查查康星省的軍牌車問題。”
監察部門的同志一愣,他們完全沒想到祁睿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來辦公室的兩位同志對視了一眼,負責人試探著問道:“祁政委,難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有沒有事情,查了之后才知道。”祁睿冷冷的答道。不過說完之后,他心念一動,“你們已經知道有什么問題了么?”
“當然沒有!”監察部門的同志幾乎是本能的答道。不過說完之后他也有些心虛,又和旁邊的同志對視了一眼,他答道:“最近有些地方套用軍車車牌。”
“為什么要套用?”祁睿問。
“…用軍牌的話,可以不掏過路費。”監察部門的同志看來很清楚這些問題。
祁睿知道最近北美地區開始興建高速公路,除了火車運輸之外,汽車運輸也成了北美非常重要的運輸方式。在這么巨大的商機之下,有人想從中牟利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他問道:“是有人盜用,還是咱們自己有人往外批這個?”
見祁睿態度堅定,監察部門的同志倒是平靜的答道:“這個…,好像都有吧。”
“你們好好準備一下,在整個北美戰區各個地方準備全面清理。”祁睿命道,“我會在戰區黨委上面開會,你們做做準備。不能顯得我們是無的放矢。另外,你們趁此機會派人到種人參的地區去查個事情。我一會兒把文件給你們。”
戰區內大盤查是在裝甲兵推廣會議主要內容講完之后才提及的。哪怕是鐘富貴同志再可憐,祁睿自己也有很多工作要做。和這些內容一比,鐘富貴的事情幾乎是微不足道。祁睿也認為康星省省委書記的態度其實沒錯,以他們兩人的地位,討論這等小事的時候當然會有情緒上的波動。不過事情過去了之后哪里還能想起那么多呢。
布置完工作,祁睿做了個總結,“北美戰爭結束之后,很多人就覺得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我認為這個態度不科學。好戰必亡忘戰必危。鐵血政策從來不是好戰,現在的和平政策也不是忘戰。我們的國土防御戰略不是往家里面一縮,等著別人打上門來。面對那些愿意用和平手段解決問題的,我們當然要選擇和平。對于那些不懂得和平的,我們當然也要做好軍事斗爭的準備。我們是軍人,就要有軍人的認知。從現在起,北美戰區內部要加強黨建,要進行思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