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火力、機動性三者能夠結合成一種新式武器,這種裝備隨著機械的發展必然會出現。這點毋庸置疑。但是這必須是建立在技術進步的基礎之上。所以你現在就不用考慮用摩托化步兵攻擊堅固陣地的思路。摩托化步兵就是一個‘跑’字。甚至某種程度被敵人有所察覺也不用怕。在戰場迷霧之下,各種含糊不清的情報未必是好事。我想你應該對此非常清楚。”韋澤慢條斯理的講述著對摩托化步兵的看法。
祁睿對這種小灶課程非常歡迎,在民朝沒人敢去掀翻韋澤的觀點,韋澤掌握著軍費的數量,對于軍費的研究方向同樣有莫大的決定權。不聽老爹的話實在是太蠢。而且韋澤也沒說錯。指揮官只會感覺手中的兵力永遠都有限。四面八方都傳來看到敵人蹤跡的情報,指揮官們最有可能做出的選擇不是四面出擊,而是原地等待得到更準確的消息。拿破侖縱橫歐洲的時候,他的部下曾編過一首歌,“咱們的皇帝真奇怪,別人打贏靠槍,皇帝打贏靠走。”機動行軍能力的意義毋庸置疑。
不過即便是深以為然,祁睿心里面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種疑惑,難道就沒有更有效的作戰套路么?非得靠完全的機動,那豈不是一種力量上的浪費?
一看兒子的表情,韋澤就明白怎么回事。他抬起手,用拳頭在兒子左胸口揍了一拳,“我說過無數次,在作戰條件已經確定的情況下,特別是在大規模戰爭的情況,對一名指揮官的要求就是心理上的堅定。故善戰者,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是故勝兵先勝而后求戰,敗兵先戰而后求勝。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為勝敗之政。學孫子兵法要學他那種唯物主義的態度,而不是那些冷兵器時代的戰術。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單論戰術,你比孫子強多了。你和孫子的差距就在于孫子在軍事方面已經進入唯物辯證的層次,而你沒有。”
“堅定可未必是最優選擇。”祁睿對此有些耿耿于懷。
“堅定是最優選項的基礎之一,你連堅定都沒有,何談最優。更何況世界上從來沒有放諸四海皆準的最優選項。特別是戰爭,那是只有更爛沒有最爛的斗爭。”韋澤不太相信自己的兒子現在就能有如此認知水平,可有些事情也只能先講。若是祁睿能夠達到這個境界,或者接近這個境界,他自然就能明白這個道理。
小灶課只上了兩天,祁睿作為此次考試第一名,他是最早接到命令的一個。頭50名里面有36名選擇去北美,1888年10月,在三會召開之前,祁睿就登上了輪船,和戰友們一起前往北美。36人里面隨軍去北美的有20對,大部分都是新婚燕爾。到了中校級別的軍官就可以攜帶家屬,政府和部隊負責安排工作。
沒有帶家屬的人中間大部分都已經結婚,祁睿靠在船舷上瞅著碼頭上送行的人群,心里面悵然所失。他倒不是不想讓楚雪來送行,可又覺得悵然。最后還是和以前那樣獨自踏上前往北美的旅程。秋風吹過,涼意爽人。不知道哪里跑來的一條狗端端正正蹲坐在人群旁邊,仿佛一頭狼般仰起腦袋朝輪船發出長長的嚎叫。
看著自己處在一眾遠行軍人的邊緣,祁睿對那條狗登時生出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輪船在熟悉的航線上跑的飛快,抵達溫哥華之后眾人就上了火車。溫暖的車廂讓祁睿想起第一次到北美來的時候冒著風雪抵達駐地的艱苦。將近一年沒到新鄉,祁睿發現一座已經成型的大城市出現在眼前。新鄉市位于后世被稱為卡爾加里的位置上,這里風景秀麗,交通便捷。距離美國不遠不近,很適合做出發基地。
一回到這座兵城,祁睿立刻感覺到不對頭。那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的東西,真正的軍人們則能從中感覺到森嚴肅殺的味道。
果然,大概相當于北美都督的沈心立刻把這群軍中精英集結起來開會。“前幾天美國俄勒岡州的州警越過邊界和我們發生了軍事沖突。這個情報已經通告中央,看看是通過外交手段解決,或者是通過軍事手段解決。諸位同志來的正好,咱們北美不缺卡車,我撥給你們一個軍的兵力。先建立這么一個按照摩托化步兵軍。”
沒想到一來北美就趕上這等事情,摩托化步兵“專家”們又驚又喜。祁睿也覺得有大展拳腳的機會,不過他心里面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太巧了。難道是老爹韋澤下了什么命令不成?
可此時根本不是談這個的時機,一個摩托化步兵軍,36位摩托化人才,這幫人正好可以充當骨干。誰不抓住機會誰是傻瓜。一個標準師一萬人,一個軍三萬多人,總數大概是美國現在聯邦陸軍的三分之一。
沈心并沒有撒謊,的確是俄勒岡州州警越境追擊一伙慣犯時和中國邊防部隊爆發沖突。四名慣犯被擊斃,八名州警只有兩人活著回到出發地,兩人中一人重傷,回去之后一天不到就死了。以美國的民風彪悍,還有各州權力之大。俄勒岡州的民兵開始集結,準備給中國人點顏色看看。
州長本人倒是不是個熱衷戰爭的人,只是那位回到美國就死了的州警官員是俄勒岡州參議員的小舅子。若是不能擺出強硬的態度,他也完全沒辦法向議員交代。聚集軍隊不是真的要對中國干點啥,而是要對內有點交代。
消息通過電報傳到國內,韋澤看了之后心中大喜,干掉美國本就是中國的長期計劃中很重要的戰略目標。早打也是打,晚打也是打。那就不妨“早打!大打!”美國此時還是個移民國家,所謂的美利堅民族的思路并沒有成為美國的主流思想。趁著美國還是諸侯林立的時候給美國當頭一棒,這對于以后徹底解決美國是有好處的。
所以在12月初,北美戰區司令沈心接到了軍委電令,“殲滅頑敵!痛打匪幫!”
1888年12月10日,中國正式電告美國政府:鑒于俄勒岡州對中國的入侵和挑釁,中國方面正式進軍俄勒岡,對包括州長在內的匪幫實施剿滅行動。電報文里面還寫得清楚,此舉不針對美國聯邦政府,希望美國聯邦政府能夠看清形勢,不要做出助紂為虐的錯誤選擇。
孝廉出身的美國總統詹姆斯艾伯拉姆加菲爾德把這份電文看了三遍,硬是沒能完全理解中國人想干什么。出兵攻打俄勒岡州,加菲爾德總統能理解。把包括俄勒岡州州長稱為匪幫一員,加菲爾德總統就不是太能理解。至于中國聲稱“此舉不針對美國聯邦政府,希望美國聯邦政府能夠看清形勢,不要做出助紂為虐的錯誤選擇”。這就更不能理解了。難道中國人認為美國政府會眼看俄勒岡州遭到中國進攻而坐視不管么?美國聯邦政府除了宣戰之外還能有別的選擇不成?
宣戰很容易,美國總統就能干。可宣戰這個選擇本身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來的的。美國有不到十萬陸軍,總人口大概有5000萬左右。中國的總人口有7億多。在北美的人口大約有800萬到1000萬左右。問題在于俄勒岡州的人口滿打滿算不到50萬。而中國在北美的正規軍數量就超過這個數。一場和中國的全面戰爭,必將完全改變美國的現狀。
箭在弦上,加菲爾德總統立刻召開白宮辦公廳的會議。希望能夠馬上找出應對之法。討論的結果很簡單,美國必須對中國宣戰。
此時的加菲爾德總統心中對俄勒岡州州長的痛恨遠超過對中國人的痛恨。俄勒岡州自己胡作非為,卻把整個聯邦都給拉進來,俄勒岡州州長的做法實在是太離譜了。
心里罵歸罵,其實加菲爾德總統也知道俄勒岡州州長其實根本沒有打仗的意思。這個時間點并不適合戰爭,如果真的是要打仗,最好是開春之后的4月。從這點上看,俄勒岡州州長無疑是個老狐貍,他的如意算盤大概是在冬天咋呼咋呼,等到一月之后這幫人就散了。如此做法既能夠表現出州長的強硬,給議員一個交代,也不會真正引發戰爭。大冬天誰會勞師遠征。不管是中國或者是美國,在厚厚的積雪中行軍都是可怕的任務。
心不甘情不愿的草擬了一份宣戰通告,總統立刻命令部下一方面做戰爭準備,另一方面則開始進行外交斡旋。
在北美戰區,祁睿終于能夠位列戰略級別的討論行列。他心里面已經有了腹案,和美國打仗的關鍵不在俄勒岡這種廣袤的農業區。而是五大湖地區。
“我認為我軍現在可以進入俄勒岡地區作戰,其他地區以防御為主。但是集結三個軍的兵力,一個摩托化步兵軍,兩個步兵軍。戰役目的設定為徹底摧毀五大湖地區的礦山和鋼鐵中心。甚至占據五大湖地區。美國80以上的工業都聚集在這里,占領五大湖或者摧毀五大湖地區的工業中心。就可以讓美國變成一個半工業國。工業國對半農業國就可以采取蠶食政策。”不等祁睿發表意見,沈心就把代表了包括祁睿在內的大部分軍人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失去了五大湖地區的美國根本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