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這些小伙都是省里機械廠的工人,最近幾個月機械廠基本停工。工資發不下來,退休金發不下來。一群人沒了收入,更看不到開工的跡象。心里面的痛楚難以形容。
負面情緒積累起來,不少工人串聯要趁著過年前去堵了廠‘門’鬧事。最初的時候大家覺得這想法不錯,不過再一想又覺得不妥。倒不是大家怕堵了廠‘門’,而是廠里面本來就沒什么人,堵了‘門’又有何用。
接下來的提議就是去堵廠長的‘門’,可廠長和那些負責的人這幾個月受到了空前的關注。人人家里“‘門’庭若市”,去哀求的,去要錢的,沒日沒夜絡繹不絕。最近一段時間里面,這些人家根本看不到人氣。大‘門’緊鎖,還是從外面上了鎖。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里。
找不到負責的人,這些年輕人也感覺抓瞎了。他們對復工已經沒有了期待,現在期待的就是趕緊把幾個月欠下的工資給要√wan√書√ロ巴,m.回來。不管如何,先把年過了再說。過完年之后各自找營生去干。找不到人,難道就這么熬過‘春’節不成?
岳解放緊咬嘴‘唇’,面對一眾想不出辦法的人,他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咱們廠掛著湖北省機械廠的牌子,咱們就去找省里。”
沒人立刻回答,倒不是大家覺得這可行或者不可行。而是大家從來沒想到自己和省里有什么關系。廠子不行了,自然找廠子負責人。跑去找省政fu,這明顯沒有找對對象啊。
“平常廠長一說就是廠里面是省直轄的企業,就跟國企是國家直屬企業。我記得幾年前省長還來咱們廠里看過好幾次呢。”岳解放尋找著省里和廠里的關系。
“那時候你還沒入廠呢,你怎么就敢說省里和廠里一定有關系?”旁邊的兄弟帶著些嘲諷的語氣說道。
不過有反對者的時候,大概都有支持者。另外一個兄弟說道:“我記得那次。我也沒入廠,那時候我爹在廠里,為了迎接省里的大干部,還加班打掃衛生。那時候我記得老爹他們還說,省長專‘門’說了,咱們機械廠是省里的企業。還有什么別的一些話。”
有人支持,自然有人跟進。另一個兄弟想起了什么,他連忙說道:“我家墻上還有個報紙,上頭記得就是這個。那時候有張照片在上面,我爹作為工人代表還在里面呢。”
“那就趕緊去把報紙拿來。”岳解放連忙說道。如果有政fu的報紙作證,那就不會錯。
終于找到了一個責任人,即便是大家從沒想過去招惹的責任人,前方也好像出現了一盞微弱的燈火。屋里面氣氛總算是有些熱活躍起來。
單位的房子都很近,去拿報紙的沒多久就來了。報紙發黃的厲害,紙質也變得頗脆,好幾個地方出現了邊緣頗為整齊的不規則孔‘洞’,整片的報紙碎掉后落下來。不過湊在燈下看,一篇報道躍然在頭版上,大大的標題寫著《省委書記周正雄視察我省機械廠》。這篇稿子倒也中規中矩,先介紹發生了什么,再寫一下湖北省機械廠的情況。最后是市場經過,最后喊幾句口號。相關介紹把湖北省機械廠與省里的直屬關系寫的清清楚楚。
原來機械廠是省里管的,年輕工人們恍然大悟。找到了真正的東家,剩下的方向自然明朗起來。不過這明確的關系讓這些年輕人感到畏懼,且不說高高在上的省政fu已經超出了年輕人的想象。就說兩年前的嚴打,把那些偷東西的,搶劫的,還有在街上胡作非為的‘混’‘混’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為非作歹橫行街市的家伙們被押著游街示眾,關監獄的關監獄,槍斃的槍斃。人民自然是心情愉悅。不過這些也彰顯了司法的威力。這年頭家庭規模普遍較大,若是家里有四五個男孩,在街上就是不敢招惹的力量。可是在權力面前,這種家庭的力量太弱了。流傳的比較廣的一個新聞是,兄弟五人被槍斃四人,唯一沒死的倒不是因為政fu不可以判死刑。判決書上寫著,如果連這個都殺了,對他們的父母太說不過去。所以這個犯罪行為比較少的被判處死緩兩年。如果在兩年里面再沒有悔改,到時間之后就要殺了。
那幫橫行街面的人和兄弟團伙被殺的落‘花’流水,那些在斗毆中敢動刀子的家伙被繩捆索綁,背后‘插’著一個高高的牌子。在卡車上游街示眾的時候,大家看到的都是一張張帶著恐懼的臉,哪里還有他們沒被抓之前的兇悍。
連這些人在政fu面前都跟狗一樣,岳解放這些普通百姓們又怎么敢去對抗省政fu。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么?
一片沉寂之時,拿來報紙的兄弟突然喊道:“你們看這個!”
也不管大家沒‘精’打采的模樣,那兄弟大聲念道:“圣上在政fu工作會議上做出指示,在企業管理權轉移之后,不允許出現拖欠工人工資的事情。企業歸各省管理,各省政fu都必須對這些事情負責。”
念完之后大家一時沒明白這是什么意思,那兄弟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喊道:“圣上說了,咱們這種省里直屬的企業要是發不出工資,省里必須負責。這不是咱們說的,這是圣上說的!”
屋里面再次沉寂下來,不過這次卻不是那種絕望的沉默,而是大家看到了新的靠山時的悸動。在這些普通民眾看來,圣上所說的一切都是省里必須聽的。更何況圣上明確所說的內容正是給老百姓撐腰的話。這可不是傳言,而是省里報紙明確刊登的話。難道省里敢偽造圣旨么?沒人敢相信這個!在現在的情況下,也沒人愿意相信這個。
一眾青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的情緒準備都已經完成,可這關鍵的一步卻沒人敢先突破。岳解放咬咬牙,恨恨的說道:“廠長沒良心,我們就去找省里求情。請他們無論如何按照圣上所說的,把欠咱們的工資給咱們。拿了錢之后咱們就和廠里面沒了干系,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想把錢要回來的,就跟我去。”
有人還在畏懼,有人也豁出去了。一位叫周立文的兄弟跟著說道:“我們不是去鬧事的,我們是去求著省里把廠里欠我們的工作發下來而已。怕什么,我們又沒干壞事。難道我們被人欠錢的就成了壞人不成?說壞人,廠長他們才是壞人。”
把這個好人壞人分清楚了,其他不敢去的兄弟也有了勇氣。是啊,大家本來老老實實在廠里上班,若不是廠里欠下大家的工資,誰敢去找省政fu的麻煩。現在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大家才去哀求,這與那些被鎮壓的壞人完全不同。
年輕人很容易就產生群體意見,更不用說此時大家的想法完全一致。于是這幾個年輕人立刻分頭去聯系其他說好去廠里堵‘門’的工人。報紙也被拿去給大家說道理。
這一晚上折騰還‘挺’有效果,因為有關本廠的事情。這份報紙以及其他報紙被找出來不少。反正大家也都到了無法承受的時期。年長的人不肯參加,但是年輕人們卻沒有這般“老成持重”。
第二天,原本說好的三百多人只到了一百多。見到人少,大家不覺得大為泄氣。倒是周立文喊道:“咱們人多,人家定然覺得咱們是去鬧事的。人少,反倒是不會讓人家覺得咱們有什么惡意。”
政fu嚴打的時候重點打擊團伙犯罪,報紙上說的清楚。若是個人犯罪,那就正常判。若是團伙犯罪,立刻罪加一等。經過周立文這么一解釋,人少反倒是對大家討要工資有利的選擇了。
這件事在大年初三送到韋澤面前的文件中是這么敘述的,“…上百討薪工人大年三十上午到了湖北省政fu面前,大家一起跪在‘門’口,打起了‘請政fu懲處壞人廠長,請政fu按照圣上的命令,幫著還我們工資’,引發了大量群眾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