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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曉峰被江門組織處叫去問話的時候心里面難免有些惴惴。當得知組織處是想了解尹曉峰愿意不愿意前去廣州工作的時候,尹曉峰心中是又驚又喜。組織處的工作看似高深莫測,這些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著更高級別領導的意思。而尹曉峰現在是個副市長,調去廣州的話只是成了廣州城某個區的辦事人員。即便相差未免太大。
仔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尹曉峰并沒有覺得自己得罪過誰。只要不是被人惡意對待,這種調動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終于能被正常對待了。尹曉峰從來不敢談他老岳父一家,這個被鎮壓的家族現在成了尹曉峰難以形容的關系。正式因為他老岳父家族被鎮壓,所以為了樹立典型,尹曉峰才被“重視”。而這種重視,又讓尹曉峰在仕途的道路上根本走不遠。這真可以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來形容。
所以不管這次調動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尹曉峰爽快的向江門組織處的同志說道:“我堅決服從組織上的命令!”
1853年8月下旬,尹曉峰帶著女兒飛飛一起到了廣州。到了廣州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趕緊安頓住宅,給他女兒辦小學入學的事情。到了9月,在飛飛入學之后,廣州這邊就提出了整個廣州市政府、企業事業單位購房的預案。
這不是福利分房,而是按揭買房。國家向購房人員提供貸款按揭,償還貸款的方法是直接從這些人員的工資里面扣除每個月需要償還的數目。尹曉峰一算這筆帳,忍不住咧嘴苦笑。這房子采取按揭的模式是有利息的,廣東這邊商業發達,民間貸款很是常見。政府提供的這個每年4的利息,在這個時代就是無限的仁政了。
只是房子這玩意貸款時間越短,每個月要交的東西越多。而房子貸款時間長了,每個月的壓力雖然低,總體還給銀行的錢總數大大提高。這兩種取舍之間非常困難。
岳漣漪的選擇非常簡單,“我帶的嫁妝買房子足夠,另外,抓緊買自行車。飛飛上下課之后咱們能把她帶回家。我會抓緊去看看那些新修建的房子,咱們全款買,自然得好好選選。”
有這么能干的老婆,尹曉峰突然覺得自己有種倒插門的感覺。可仔細想想看,這不對啊!岳家被連根拔起,是尹曉峰向岳漣漪提供了安身之地。也是尹曉峰率先選擇了投奔光復軍,這才混了個出身。可為何現在看起來與光復黨走的更近的是岳漣漪呢?她好歹也是壞人的家屬好不好!
尹曉峰提醒自己的老婆,“漣漪,你就不擔心人家看了之后心里面不高興么?”
“他們高不高興與我何干?”岳漣漪翻著眼睛答道。
“萬一他們提起你的出身…”尹曉峰試探著說道。
岳漣漪帶著一股強烈的惡意冷笑道:“呵呵!他們提不提不重要!他們提這個是要擾亂我的心思,讓我覺得我沒前途了!若是事事都聽別人怎么講,那我不用活了!”
“哦?”尹曉峰一愣,“你覺得沒人擋了你的前途?”
從老婆岳漣漪嘴里聽到的這段話實在是極為震撼,尹曉峰覺得自己是罪人的女婿,這已經遭了罪。而岳漣漪干脆就是罪人的女人,卻反倒能夠履險如萍么?
“曉風!”岳漣漪臉上帶著一種不太友好的表情,“他們要擋我是怎么擋的?就是不讓我升官么!讓我多干活么!然后想方設法的逼走我。這很好啊!我就不升官,我就只干活。能干的動,我就干,干不動,我就不干。和他們斗么!再說了,現在世道好,這些人也不會和我爹那時候一樣,公然就欺負人。”
聽到岳漣漪竟然這么直白的聲稱她爹時候的世道是公然欺負人的世道,尹曉峰突然覺得滑稽的同時,又覺得眼前一亮。尹曉峰是希望永遠沒人提他岳父,而不是真心覺得他岳父的時代有什么問題。在尹曉峰看來,他岳父橫行的時代和現在光復黨主政的時代區別不大,最大區別就是誰當政而已。次之的區別就是中國能不能打得過洋鬼子。至于這個時代的不同,并不是尹曉峰真心關注的。
“真的沒人刁難你么?”尹曉峰終于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妻子了。
“我又不想當官,施政工作就是修橋鋪路蓋房子,這是積德的事情。怎么,挖個土,搬個磚就是刁難了么?不挖土不搬磚這房子怎么蓋起來?想欺負人,那是想方設法的坑你,那也得你自己上當才行啊。只要懂技術就不會上當。你以為我努力學習,是白學的?”岳漣漪沒好氣的對尹曉峰說道。
“這…”遭到了如此搶白,尹曉峰竟然無言以對。
“一旦到了讓交錢的時候,就趕緊把房子買了。跟著政策走,那就沒錯!”岳漣漪下了斷言。
雖然沒有妻子岳漣漪的心胸,但是尹曉峰卻也不是不想求進步的。調動了工作之后,他也知道自己不該亂說話。畢竟這么一個新環境之下,他還是希望能夠好好經營。帶著耳朵去聽,自然就能聽到太多的說法。買房自然需要一大筆錢,尹曉峰自己的積蓄不太夠,有他老婆拿出嫁妝的錢,經濟壓力整個就消失了。而市政部門里面有錢人不是那么多,最近大家談起房子的事情,各種說法都有。那幫干部們們無疑是希望動用“丹書鐵券法”許給他們的退休金購買房子。聽著那幫人吹噓著自己退休后能夠拿到多少錢,尹曉峰是真心的羨慕。
負責主導這個政策的韋澤很快就感受到了這樣巨大的壓力。在中央會議上,韋澤不得不與黨團干部們商量著各地政府部門大院的事情。“中央干部是要去南京的,而且這些人走南闖北,未來也不一定就完全在南京定居,若是到地方上當了干部,那還得調動工作。所以中央干部,省管干部,他們的住房是分配制。現在關鍵是下面的同志,他們工作很可能不會調動,這就得定個制度出來!這方面的工作,大家得先定下一個章程出來。”
“都督,肯定有同志想多買幾套房子,這個允許不允許?”總理畢慶山問道。
“當然不允許給自己買!”韋澤毫不遲疑的答道。
全國代表中間立刻爆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討論。這年頭誰都別想再當地主了,所以置辦一些房產無疑是大家都希望的。可韋澤公開表明不允許大家多買房產,這未免讓一些人的如意算盤落了空。“我們又不是不掏錢買,為什么不能多買幾套?”這樣的問題自然是脫口而出。
韋澤早就料到有人會反對,他大聲說道:“現在房子總共能蓋出來的就沒多少,現在是盡可能讓各部門的人都先有房子住。大家自己的不是沒房子住,每個人先占了一堆房子有什么用?來,誰反對,公開說說理由!”
光復黨中央委員會現在兼任了勞動者大會的權力,是新政府里面真正的權力機關。黨團實際上是最高權力機關,黨團人員自己認可的理由當然不是沒有,只是讓中央委員們都認同的理由,這個卻不是那么容易的。
討論稍稍消停了片刻,還是有人站出來說道:“我要接父母到廣州來住,還有些兄弟姐妹,他們到了廣州不能沒房子住。他們不太可能跟著我去南京,怎么也得在廣州給他們安置房子吧。”
“這個理由可以討論。”韋澤答道。只要這幫人是自己出錢,給父母兄弟姐妹買房子,韋澤也不能立刻給否定了。
見這個理由得到了通過,不少同志都有喜色。大家現在身居高位,若是不能解決了家族的問題,那實在是說不過去。韋澤放了這個扣子,中央委員討論的結果自然是可以買。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錢怎么出。現在國家剛建立,中央委員們基本人人都沒錢,能指望的自然是“丹書鐵券法”承諾的退休金。
“能不能直接從這里面扣?”這是中央委員們的一致看法。
“就是說你們要買房,不給自己留錢嘍?”韋澤問道。開國功臣們的人數就那么幾萬人,而且級別不同,最高的大概有400萬,最低的在20萬左右。韋澤其實倒是希望他們能夠這么做,畢竟把錢投入到消費中去,自然能夠拉動消費。這不是壞事。
“這房子能不能賣呢!”新的委員王明山提出了問題。他是搞預算法的,如果只是扣了錢,這倒沒什么。只是若是有人把房子給賣了,就會快速套現。這種套現可就非常麻煩。畢竟那些錢是退休金,現在買房之后若是出售,那就是套現。無疑違背了最初退休金的計劃。
大部分中央委員都用不友好的目光看著王明山。把話挑明的人,總是不容易得到認可的。而且這話的確掀開了一些人心里面的小算盤,那就更加得罪人。
不用韋澤說話,總理畢慶山先說道:“我覺得不應該買賣。這的確不符合原本退休金的打算。”
有重量級的人物說了這話,不管人數比例,至少對立的局面逐漸開始形成。蹦出來的王明山與畢慶山倒是無所謂。而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韋澤身上。韋澤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他其實是支持畢慶山的,所以此時韋澤一言不發。就等著大家開始討論。
見韋澤不吭聲,各懷心思的眾人都沉寂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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