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謀長,李廣飛已經處死了。”十四軍軍帥雷虎很不好意思的和韋澤說道。兩人此時都騎在馬上慢慢的走,前后都有長長的隊伍延展出去,在初夏的生氣勃勃的山道上仿佛看不到盡頭。因為人很多,所以雷虎說起對這件讓他大失面子的事情,忍不住壓低了聲音。
“嗯,這家伙可惜了啊。”韋澤嘆道。
“可惜了?”雷虎一時沒有弄明白韋澤的意思。
韋澤臉上帶了點遺憾的表情,“若是那家伙真的知道自己錯了,而且也是真心悔改。配合調查,對怎么處置都心甘情愿的承受。你覺得我們真的會殺他么?”
雷虎深深的嘆了口氣,“他若是真的肯心甘情愿的接受處置,還會逃跑么?總參謀長,我和李廣飛談了好幾次。沒談之前我還真是沒看透這個人,談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想要什么。這混蛋竟然想讓我們對他偷地圖的事情既往不咎。”
“哈哈哈哈!”韋澤聽完之后忍不住大笑起來。雖然知道誰都不想受懲罰,可是如同李廣飛這樣的做法已經到了頗為可笑的地步了。
雷虎此時談起李廣飛,氣的滿頭的火,情緒中反倒沒有了對自己的想法,說話也順暢了不少,“那李廣飛還說了讓我印象深刻的話。他說打天下坐天下都是總參謀長,參謀長,軍帥的事情,他只是想跟著大家一起混而已。既然如此,他犯了點錯,大家為何不能放過他?肯定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合著他覺得只要制定規矩的人說他沒辦錯,他就可以沒錯了,他也沒罪了。別人說他有罪,是針對他一個人的。”
“哈哈哈哈!這李廣飛還真的是個農民啊!”韋澤笑道。
21世紀的時候,隨著新中國社會快速發展,李廣飛這等農民式或者說小農式的思維已經淡化了很多。即便大家心里面還有這種想法,至少是嘴上不會說出來。因為大家都知道,說出這種話根本沒用,更得不到別人的認同。
所以韋澤聽到李廣飛的話之后感覺可笑的不行,倒不是韋澤覺得李廣飛的道理不能理解,而是韋澤覺得挺可愛的。其實李廣飛沒說錯,韋澤若是想饒了李廣飛的性命,李廣飛就能活下去。李廣飛錯在此時并非有人想要李廣飛個人的命,而是大家對盜竊地圖給外人的這種人不能放過。或者說對盜竊地圖給別人的這種行徑不能放過。做這件事的到底是李廣飛或者是張廣飛都不重要。
想到這里,韋澤卻有些不自信了。這李廣飛只是和其他將領沒有沾親帶故,若是犯事的乃是韋昌榮,韋澤可未必能下定決定處決韋昌榮。很大可能是哪怕是違背軍紀,韋澤也得把韋昌榮保下來。
“還是遠近親疏各不同啊!”韋澤在心里面說道。
雷虎并不知道韋澤的思維頃刻間就跳躍到那么遠的地方,他還是憤怒的說道:“總參謀長,我就告訴李廣飛了,加入咱們太平軍之前,他就應該知道咱們是有軍紀軍法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完了之后別人就當沒看見,哪里有這等好事!”
“所以說軍紀這等事需要多教育,加強法制觀念!”韋澤忍不住來了一番套話,不過他發現有時候套話其實反倒能夠很有效的表達出現實來。沒有法律觀念的話,或者說認為法律是管別人而不是管自己的,那社會可就遠進入不到現代社會。這過程可真的是任重道遠。
兩人又聊了一陣這件事情,就換了話題。等到晚上扎營的時候,從六安趕來的通訊員向韋澤遞交了一個新情況,攻打六安的和春所部有了些新動向,看他們的意思,竟然像是要沿大路南下,直奔韋澤而來。
“哦?”韋澤喜道,“若是真的如此,這和春可是很會選對他最有利的時機呢!”
“總參謀長!你這話說的!”作戰參謀長阮希浩很溫和的責備著韋澤。他對韋澤這種明顯沒有擺對立場的發言頗為不滿。
韋澤笑道:“和春完全沒弄明白他和我們之間戰斗力的差距,所以他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不過我們總不能把打仗寄托在敵人故意做出對咱們有利的判斷上吧。和春覺得人數代表了力量,他的策略不就是基于這個判斷標準而做出的對他最有利的判斷結果么?”
這個對問題的分析角度倒是讓阮希浩有點覺得韋澤的話也算是有點道理,而韋澤收起笑容,“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我雖然并不全認為這話是對的,不過現在看,也是頗有道理的。”
對這個問題,韋澤也不想說的那么深刻。就如同蔣光頭與國民黨從不認為人民有力量,從不相信人民有力量,所以當他們面對中國帶領這渴求解放的人民之時,蔣光頭與國民黨立刻被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歸根結底,認為誰強誰弱都是個個人問題。就如同和春理解不了技術進步帶來的意義,他會自然而然的認為人數還是能夠代表力量。如果是要故意制造假情報,對此時的韋澤來說反倒是極為沒有效率的事情。
“那我們怎么辦?”阮希浩問道。
韋澤答道:“如果和春真的要過來攻擊我們的話,我們負責給何春迎頭痛擊,并且讓六安的部隊與壽州來的部隊不要過分逼迫和春。讓何春覺得自己還能夠靠他自己的意志來選擇未來的道路。”
“讓何春自己選擇未來的道路?”阮希浩重復了一遍韋澤的話之后說道,“總參謀長,你這不會是要繼續維持最初的計劃吧?”
“我為何要不維持最初的計劃?”韋澤反問道。
“局勢已經變了啊!”阮希浩急切的說道,“和春若是被我們正面擊敗,六安與壽州的部隊趕緊趕來,咱們前后夾擊,只怕就把和春給解決了。”
“按照你所說的,我們或許能夠擊敗和春,可遠達不到徹底解決和春的地步。咱們正面五千人,后面一萬并非精銳的部隊,倉促間與和春的一萬多人打一仗。我們正面只能做到擊潰戰,后面也未必能夠徹底封鎖道路。和春的大部分部隊只怕就會被打散。我們在此地的地方上根本發動不起百姓,指望百姓自行剿殺逃到地方上的清軍,你覺得能辦到么?”韋澤問道。
“若是各軍都能努力一點…”阮希浩說出了非常常見的話。
韋澤點著地圖說道:“六安到現在都提到從壽州來的部隊,只怕我們與和春交戰了,壽州來的部隊還沒趕到六安,你就指望一萬人圍殲一萬多清軍,這太過于托大!”
阮希浩雖然不想與韋澤過分爭論,他還是沒忍住,“總參謀長,殺一萬和殺九千有什么區別么?那逃散的一千人能有多少能回到清軍大營都很難說。可我們明明眼前大有機會,卻就這么放過了。然后執行那種其實完全成功幾率不是很大的戰術。我覺得這個可未必是對的。”
“是不是對的,執行完就知道了。阮參謀長,我聽說過一句話,戰略因為正確而勝利,戰術因為勝利而正確。孫子說過,勝可知,而不可為!”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