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韋澤的部隊中強制進行文化培訓,文化培訓的結果之一就是簽名。全文字閱讀韋澤仿佛對簽名有異樣的迷戀,各種申請需要簽名,領各種物資需要簽名。即便是基本無條件支持韋澤的韋昌榮也認為韋澤未免太不相信大伙了。然而在查詢丟失地圖的事件上,韋昌榮突然發現看似對兄弟們很不信賴的層層簽名在對付不值得信賴的家伙時,那是真心好使。
根據領取后的規章,丟失的地圖使用者圈定為十五人。這十五人中十人與捻軍有接觸,與溫悅薇接觸的只有三人。經過對值班與工作時間記錄表的查詢,騎兵參謀李廣飛很快就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很明顯,李廣飛并不認為自己在地圖的事情上犯了多大的錯,更沒想到這件事突然就被揪出來。韋昌榮帶領著軍事法庭的人員只是把李廣飛叫去稍加審問,李廣飛就招供了。他看上了捻軍女首領溫悅薇,為了能夠多與溫悅薇接觸,李廣飛不僅想溫悅薇吹噓了他知道太平軍未來的戰略,還私下向溫悅薇透露接下來可能會展開的戰斗,指點溫悅薇該如何參與追殺才能得到最大戰果與戰利品。當溫悅薇撒了點嬌,向李廣飛索取地圖的時候,鬼迷心竅的李廣飛立刻就把手頭的地圖給了溫悅薇。
韋昌榮目瞪口呆的聽著李廣飛的交代。雖然知道自己沒抓錯人,但是韋昌榮實在無法想像,為什么李廣飛竟然會干出這等事情。此時的驚愕感覺已經凌駕在憤怒之上,韋昌榮趁著這種情緒,還算比較和氣的問李廣飛,“你知道捻軍脫離咱們之后就北上了么?”
李廣飛稍微有些情緒低落的答道:“知道!”
然而剛說完,李廣飛又抬起頭,用一種充滿堅定信念的語氣說道:“溫小姐說了,她們只要北上再打幾仗,不然沒辦法向手下兄弟交代。等他們打完了仗,就會趕回來把地圖還給我!”
“我…”面對李廣飛的態度,韋昌榮先是瞪著眼睛盯著李廣飛,試圖從他臉上找到說瞎話的跡象。然而看了片刻,韋昌榮大概能夠確信,李廣飛是真的相信溫悅薇的話。至少,李廣飛相信溫悅薇會為了交換地圖而專程回來。韋昌榮捂住自己的額頭,竟然無言以對。
他見過傻的,卻沒見過這么傻的。韋昌榮很想問問李廣飛,為什么不撒泡尿當鏡子照照。李廣飛一個小小的騎兵參謀,距離騎兵部隊的參謀長至少得有四級。憑什么在捻軍中混到第二把交椅的溫悅薇會對李廣飛格外高看一眼?
幸好李廣飛沒有說出溫悅薇對李廣飛有“真心”之類的傻話,韋昌榮才算是勉強能夠壓制住怒火,沒有沖上去給李廣飛一通耳光。即便如此,在最初的驚愕過去之后,韋昌榮也是攥緊了雙拳,不斷深呼吸,才算是勉強沒有撲上去痛打李廣飛。
事情查到這里大概算是有了結果,總參謀部對此召開了專門會議,談論這次泄密問題。韋澤皺著眉頭看向眾將,他能理解有人被女色迷惑而干出這等事,作為21世紀的人,對于人類的愚蠢底線實在有太多的見識。但是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創建的部隊里頭,韋澤依舊感覺到十分氣惱。
首先發言的韋昌榮說道:“我不知道諸位在家的時候是怎么對待那幫吃里爬外的家伙,至少在我們老家那邊,這等人可是殺無赦!”
這殺氣騰騰的話讓眾將都是一凜。等韋昌榮說完,作戰參謀張阮希浩立刻附和道:“沒錯,我們客家村子若是有人敢去附和土家,那是一定要殺!”
大家都知道阮希浩的出身,在吳家鎮那土客矛盾極為激烈的地方,雙方積累起了根本無法化解的血仇。
但是眾將的反應貌似并沒有一邊倒,雷虎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不能把地圖給捻軍?
雷虎說道:“諸位,李廣飛的確沒把事情辦好,他不該不遵守規章。但是,當時我們與捻軍的關系不錯,我記得在土地的管理上,我們是允許一部分捻軍前來參與到地圖之中的。好像總參謀長還帶頭與捻軍分享過地圖情報…”
“你到底想說什么?”韋昌榮打斷了雷虎沒有找到終點的闡述。
“我想說,李廣飛這么做也沒什么特別大不了的事情吧。”雷虎答道。
支持韋昌榮的人自然是有,支持雷虎的人也為數不少。盡管大家知道雷虎這么說的理由在于李廣飛乃是雷虎比較中意的部下,在騎兵作戰方面被認為很有前途。在參謀部人員調動中以優異的考評成績調入了總參謀部,如果在總參謀部的工作中表現出色,那么等下一次考評以及人事調動之后,李廣飛很可能就能出來成為某支騎兵部隊的指揮官。雖然李廣飛這件事的確是做錯了,不過雷虎可不希望真的對這樣的手下大開殺戒。
雷虎是因為心疼部下,而其他不支持嚴厲處置的將領們則是認為沒有必要把事情搞到如此殘酷的地步。
這是韋澤的部隊建立到現在第一出與外面關聯較大的事情,而且牽連的對象還是作為友軍的捻軍。即便是捻軍已經脫離太平軍的現在,總參謀部中依舊沒把捻軍當作敵人看待。等韋澤的部隊回到淮河以南,淮河以北還是會交給捻軍。有這么一支地方武裝牽制住清軍的軍事力量,遠比韋澤不斷派遣部隊到人生地不熟的淮北發動戰斗更有效率。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李廣飛的行為也沒什么特別了不起的地方。
前后勤部部長林阿生的表態挺有代表性,“對李廣飛懲戒一下就行了。把咱們自己的東西偷出去給別人,這自然不行。不過以后還要和捻軍打交道,讓他們知道咱們把李廣飛殺了,捻軍對咱們會如何想?”
“捻軍對咱們怎么想?”韋昌榮瞪著眼睛答道:“捻軍對咱們做出這等事情,咱們還用在乎捻軍對咱們怎么想么?難道捻軍就沒想過,對咱們做出這等事之后,咱們對捻軍怎么想?”
見到這劍拔弩張的模樣,雷虎連忙說道:“消消氣,消消氣!不如讓李廣飛去捻軍那里把地圖要回來。大伙覺得如何?”
“哈哈!”韋昌榮干脆冷冷的笑出聲來,“雷軍帥,你護著自己人也未免護得太過份了吧?哦,若是那李廣飛知道自己錯了,不敢回來。他就能跑了。若是他敢回來,那就說明他還是愿意跟著咱們的,這件事就放到一邊去了么?若是李廣飛回來是因為那溫悅薇已經把舊地圖描了一邊,所以派李廣飛回來偷新地圖呢?或者她是讓李廣飛打進咱們太平軍里頭,給她當內應呢?”
雷虎臉色一變,他沉聲說道:“韋軍帥,你這么說是一定要殺了李廣飛不成?”
韋昌榮答道:“我不是要殺李廣飛一個人,而是對叛徒只有殺無赦!”
在這個時代,對于叛徒的對待很一致。那就是拖出去殺了。即便是有著整個時代都能接受的情有可原的理由,叛徒也會被立刻驅逐。所以對于李廣飛盜竊地圖的事情,雷虎等人努力把李廣飛的行為定性為“為女色所惑”“對友軍太好”。而韋昌榮以及阮希浩則是把李廣飛定性為“叛徒”。
韋澤一直看著大家的爭吵,卻始終不吭一聲。因為在新中國建立之后,隨著法律的普及,逐漸確立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的社會態度。不管犯罪嫌疑人行動上的心理到底是什么,確定其是否有罪的唯一依舊就是這人具體做了什么。
在以前,韋澤對此只是有著非常直覺的感受。很多現實中的冤假錯案,很多影視劇中的離奇案件,都讓韋澤逐漸接受了這種現代司法制度的理念。可真的遇到了內部事件,韋澤發現自己手下的體制中雖然非為明顯的兩派,可沒有一派能讓韋澤滿意。
一定要形容的話,兩邊都是在誅心。韋昌榮堅持的要殺人的理由是“叛徒不可饒恕”。其他人的觀點是“李廣飛未必是叛徒”。至于李廣飛盜竊地圖的事情是個什么罪,這倒是沒有人進行爭論。
韋澤只能等著大家繼續爭吵,希望有人能夠對此能夠有所認知。可等了好一陣子,眾人越吵越兇,韋澤只能拍了拍桌子,表示他要說話了。
“總參謀長,若是因為這件事就殺了李廣飛,那實在是太重!”雷虎立刻對韋澤展開了勸說道。
韋澤有點無奈的說道:“咱們先不說最后怎么處置李廣飛,咱們先說說另外一件事吧。這人證,物證,口供都有。大家不覺得是有人在誣陷李廣飛吧?”
這個問題一問,眾人你看看我我看你,一時沒人敢說什么。韋昌榮提交的各種證據齊全,包括李廣飛的口供也很完整。所以這好像也沒有什么討論的必要了。
“既然諸位覺得這個沒有問題,那我們先說說軍法局的問題。按照軍法規定,這等事出現之后,需要把犯人收監!”韋澤說道。
“收監?”雷虎問了一句。
“對,收監!這么一個犯罪份子,還讓他自由活動不成?”韋澤問道。
“那…”雷虎是最想保住李廣飛的,聽到收監這個詞,他格外的抵觸。他方才一直努力想說服大家李廣飛是犯錯而不是犯罪。可這一收監,那就是定性了問題。李廣飛犯罪了!
可韋澤的說法如此直率,雷虎也無法反對。雖然雷虎想保李廣飛,但是他也沒有膽量進一步為李廣飛作保。見韋澤一直盯著自己,雷虎最后只能點點頭,“那就收監吧!”
“很好!”韋澤看雷虎表態之后說道,“諸位,這軍法管的就是軍中的事情,軍法局管是專管軍中犯罪事情。以后只有人違背軍法,首先就要收監!大伙兒可有異議?”
韋昌榮與阮希浩等人堅決支持韋澤的觀點,雷虎方才又表示同意收監李廣飛。剩余的人實在是找不出反對的理由,所以大家最終達成了一致,同意軍法局收監犯人的權力。
“諸位!我說咱們以后開會要做記錄,以后若是有人記不清一些事情,總是好差。這次就先把軍法局的事情記錄下來!”韋澤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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