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為了教廷
入夜，星空閃耀蒼穹，城外的營地亮起了連綿不斷的白熾光輝，宛如一片光明的海洋，對比之下，云中城卻靜謐而黑暗，只有雄奇巍峨的輪廓執拗地佇立著，直入天空。
數不清的人注視著這陷入黑暗的城塞，祈禱著，等待著，準備迎接最后的結局。
云中城，九層光明棧道，克雷芒默然佇立在云端，俯瞰著城外匯聚的光明，背后傳來了凝重的腳步聲，代理教皇頭也不回，淡然道：“東西呢？”
身后響起了血肉撕裂的聲音，那身穿圣袍的人硬生生地從血肉之中取出了埋藏于內的空間戒指，輕輕一彈，戒指懸空而起，向克雷芒飄去：“在里面。”
克雷芒隨手抓過空間戒指，回過頭，看著眼前的大紅衣主教，神色冰冷而漠然，自從知道真相之后，每次看到這位隱藏在教廷之中的圣殿門徒，他就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殺機，巴托尼主教，早年因戰亂失去父母，被當地一位神父收養，因虔誠修行和出眾資質被選到云中城的神學院進修，并加入白衣修士學派，直至做到了大紅衣主教的高位，侍奉過兩代教皇，距今已經有七十余年…這樣的人，居然是圣殿門徒。
巴托尼迎著克雷芒的眼神，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他雖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眼前這個人依然令他感到忌憚和恐懼，即使這位代理教皇與圣殿有著最為隱秘的合作，但這并不意味著圣殿門徒們會對他掉以輕心…因為實在是太像了，克雷芒與圣殿門徒的特質實在是太像了，但他卻不是圣殿門徒，一個比圣殿門徒更像是圣殿門徒的敵人，這足以引起他們強烈的忌憚甚至恐懼。因為誰也料想不到，這個家伙究竟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好在…這次圣殿依然能夠占據主動，等計劃進行到下一步。克雷芒也不足為懼了。
巴托尼輕輕地舒了口氣，因為克雷芒僅僅是看了自己一眼后。就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那銀白色的箱子，一件裝載著毀滅之光的大殺器，然后將右手覆蓋其上，精神力探入，仔細檢查起來——此時凌晨將近，按照特斯拉預設的發射模式與啟動時間，還有兩三個小時，這枚恐怖的煉金炸冇彈就會被徹底引爆。它的威力毋庸置疑。
巴托尼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以平和的語氣解釋道：“毀滅之光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我們當初從特斯拉的女兒那里拿到了啟動的方法，事實證明，一切運轉良好，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耍什么花招。畢竟事到如今，就算毀掉云中城也沒有什么意義，反而會讓圣殿徹底淪為各大頂尖勢力的眼中釘，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滅掉我們，就算我們說毀滅之光只有一枚、制作方法早已隨著特斯拉的死亡而失傳。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他望著一語不發的克雷芒，冇又說道：“況且，我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毀滅云中城。畢竟最初的最初，這一切都是你的提議和主意…”
代理教皇抬起頭來，似笑非笑道：“你在威脅我嗎？”
“不是威脅，是自保，跟你打交道，是世界上最令人為難的事情，足以令我們徹夜難眠，所以，我們必須留下牽制你的底牌。”巴托尼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松一點。“放心好了，今晚過后。你的劇本完美落幕，聲望會臻至頂峰。大勢已成，再也無人能夠質疑或者挑戰你，我們手中的證據和底牌也會失去作用，畢竟這也是你的安排不是嗎？到了那一步，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所以今晚過后，我們會按照當初的協議來履行條款，圣殿與光明教廷，我們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和牽扯，一切都會重新開始。如果你想與我們合作，當然歡迎，就算日后如果兵戎相見，也是正常的事情，屆時誰都不要留手。”
克雷芒笑了笑，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毀滅之光，巴托尼早就萌生退意，他想盡快離開，待在克雷芒身邊，他比任何時候都缺乏安全感，圣殿門徒道：“我該…”
“先別著急。”代理教皇隨口道，“我再檢查檢查。”
“恕我直言，毀滅之光沒有任何問題，而你也檢查不出任何問題。”巴托尼再后退一步，輕聲道，“這是特斯拉的遺產，蘊含著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技術和力量，你以為我們沒有試圖解析并復制它的生產工藝嗎？但圣殿頂尖的煉金大師和魔道學者們苦思良久，也全然不得其法，你想在短時間內看出什么端倪，恐怕有點…”
“為什么看不出來？”克雷芒抬起頭來，漠然一笑，“我最中意和最心愛的弟子是特斯拉最摯愛的妻子，她因圣殿而死，所以，特斯拉制造出來的東西，我會看不懂嗎？”
巴托尼瞬間睜大了眼睛，但是下一瞬間，無堅不摧卻細如發絲的光刃一閃而過，輝煌如劍的鋒銳圣光破入了他的身體，蠻橫地瓦解了他的一切防御，鮮血噴涌而出，巴托尼搖晃了幾下，渾厚的圣力宛如決堤大江冇般狂暴沖突，已經絲毫不為他所控制。
他癱倒在地，圣職者那渾厚的生命力維持著他的茍延殘喘，鮮血從口中不斷涌出，巴托尼的眼神驚駭欲絕，喃喃道：“你…你想干什么？就算殺了我，也沒有任何用處的，你以為我們沒有考慮到，你翻臉的可能性嗎？”
“哦？”檢查完畢的克雷芒將毀滅之光放回空間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輕笑了一聲，“我倒是要聽聽，你們有什么反制措施？”
“按照你與圣殿簽訂的協議，我們全力幫助你完成計劃，你也要給圣殿相應的回報，最重要的條款之一，就是你要將大天使號交給我們，作為交換，圣殿潛伏在光明教廷的全部棋子都會撤出。進入了大天使號，乘坐這艘戰艦撤離…”巴托尼深吸了幾口氣，強行調動圣光封住傷口。他要給自己爭取生的機會，也要盡量說服克雷芒。不讓他干蠢事，“懂了嗎？我們的實力和底蘊比你想象得要強得多，這艘天堂戰艦，我們也有所了解，如今我們已經破譯解析了識別系統，將你和賽諾留斯留在大天使號的權限鑰匙進行了接管同化，換言之，你的權限已經失效。無力對大天使號進行任何控制，這艘威力強大的戰艦已經徹底落入了我們手中…這到底意味著什么，相信你一定明白。”
他語調變得急促而鋒利：“這意味著大天使號可以隨時起飛，艦載的武器系統可以對整個云中城和城外的所有目標進行炮擊，所造成的后果，并不比毀滅之光差！”
克雷芒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哂笑不語。
“想用毀滅之光來炸毀大天使號，將圣殿埋藏在教廷的棋子一網打盡嗎？”巴托尼厲聲道，“癡人說夢！毀滅之光的發射模式無法更改，只能在凌晨十二點引爆。而我們大可以在這之前駕駛大天使號逃遁而去，只要脫離了云中城，就算毀滅之光被你扔到了戰艦里。也絕對不會爆炸，這就是特斯拉這個偽善者所設計的起爆限制！”
克雷芒淡淡地哼了一聲。
“所以，克雷芒，你不要沖動，圣殿是抱著冇十足的誠意與你做這次交易的，千萬不要節外生枝，你的計劃，圣殿的長老們都很欣賞，我們也樂于見到一個更加強勢的教廷出現。并期待著與你們接下來的合作，這是千載難逢的改變教廷的機會。你不要在最后關頭讓這個計劃功虧一簣！”巴托尼沉聲道，“我并非出言恫嚇。只是讓你知道，圣殿門徒并不是傻瓜，不會給你過河拆橋的機會。實話告訴你，來之前我已經告訴了大天使號上的同袍，如果一小時之后我沒有回去，那么不要猶豫，立刻升空，并向第九層教皇廳的殘余建筑進行滿功率炮擊，在這兩個小時之內，我們會摧毀云中城一切的戰略目標和有生力量，讓你明白，欺騙圣殿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克雷芒，我不怕死，但我不想死得毫無意義，我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如果你步步緊逼，我就讓你看看圣殿門徒的風骨，只要你清楚這一切所造成的后果。”
他說完之后，語氣放緩道：“但如果你現在放我走，今天這件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我們會按照協議，在十一點四十分左右升空，然后迅速離開圣劍省，將最后的舞臺留給你，你大可以按照事先規劃好的劇本，將一切陰謀都推給我們，并將自己打造成拯救教廷的冇英雄。但如果你執意要撕毀協議，那么就魚死網破好了，我們不僅會用大天使號摧毀云中城的一切有生力量，還會將你與圣殿的計劃公布出來，讓光明教廷徹底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克雷芒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你們還沒有告訴我，你們會用大天使號來干什么？”
巴托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它一定會被用到最正確的地方，我保證。”
克雷芒發出了譏嘲的笑聲，他笑了一陣，在巴托尼感到不妙的時候，開口道：“你知道我為什么選擇向你動手嗎？因為我站在這里，向下俯瞰，發現了一個我所熟悉的身影。”
“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終究是來了，他看出了我給他的暗示，也應該猜出了我的真實目的，他明知道此行的艱險，卻沒有被自己的恐懼所擊退，令他做出這種選擇的倚仗到底是對孤女的承諾還是對自身的自信，都已經不重要了。”克雷芒發出了沙啞的笑意，“重要的是他能來，就不枉我教導了他一回…”
他看著面色不定的巴托尼，傲然道：“老東西，你三十五年前就晉升圣域，這三十五年來，卻一點都沒有摸到傳奇的邊緣，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圣輝部的諸多事務拖累了你的修行，現在看來，原因不言自明，你這種瞻前顧后、色厲內荏的蠢材是永遠無法晉升傳奇的，能站在諾倫甚至太陽系巔峰的絕世強者，只有我、薩格拉斯還有那個正奔向大天使號的小子這種不知死活的…瘋子！”
此時，克雷芒眼中的殺機已經暴露無遺，巴托尼察覺到死亡將近，大聲道：“克雷芒，就算你有辦法殺了我，有辦法控制大天使號，也無法阻止我們將你的陰謀通告整個諾倫！你要想清楚！”
克雷芒笑了起來，眼中譏嘲與瘋狂并存，他搖了搖頭：“還不明白嗎…今夜過后，無論你們說什么都沒有用了！誰也不會相信你們的言辭！因為你們會變成一群徹徹底底的、可悲的過街老鼠！”
“你太自大了，要知道…”巴托尼想要做最后的努力，但看到克雷芒眼中充斥的瘋狂與仇恨，如潮水而來的恐懼頓時攥住了他的心臟，幾乎在瞬間，圣殿門徒就明白了代理教皇到底要做什么，他再也無法掩蓋自己的恐懼和驚駭，嘶聲道，“你…你這個瘋子！你怎么配做圣職者！僅僅為了這個理由，僅僅為了這種理由？你就要做出這樣的事情！？這就是你的真實目的！？”
“錯了！錯了！”代理教皇放聲狂笑起來，狂暴的圣光輝煌閃耀，化作鋒利的劍，撕扯著巴托尼的身軀，他咬著牙齒，瞪著巴托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教廷！為了讓他們明白守護與犧牲的意義，讓他們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教廷，為了讓他們團結在一起，為了更好地保護他們！為了教廷！為了教廷！為了教廷！為了教廷！！！！！！！”
巴托尼慢慢地停止了掙扎，只有空洞的眼神望著克雷芒，殘存著數不盡的憐憫和譏嘲，克雷芒收回了圣光，不再去理會這殘破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坐倒在地，像個小孩子一樣，輕聲低語著：“沒錯，我是為了教廷…為了教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