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之下的片刻安寧,傾訴衷腸的少年少女,不可預知的未來,錯亂迷蹤的命運…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是發生“讓我們先爽一次,防止留下遺憾”的絕佳時刻。
雖說知道如今不是時候,但西格瑪的腦海中還是不可遏制地閃過了這種齷齪的念頭,而且出于對姬莉在節操和腦洞方面的深刻了解,他也清楚地知道,對面黃段子圣騎士的腦海之中,估計也閃過了同樣齷齪的念頭。
一對心懷齷齪的狗男女發生點什么東西,應該沒什么吧,對吧,沒什么吧。
然而西格瑪還沒來得及將實在貧瘠的實戰經驗和雄渾無比的理論知識結合在一起,他的眉心就輕輕一跳,體內的死亡之力發生了一瞬間的動蕩,感應到了外面的變化。
守在外面的奎因清楚明白地告訴他…某個他不想見到卻也期待著的人,來了。
“今天就到這里吧…姬莉,萬事一定要小心,要好好活下去,不要逞強,記住,我們一直站在一起的,我一直在看著你。”西格瑪伸出手來,摸了摸圣騎士的臉頰,門外毫不掩飾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某人已經走上了二樓,向這里走來。
奎因并沒有跟克雷芒發生什么沖突,守在二樓的加魯魯也在西格瑪的授意下暫時退避——如今的形勢決定了代理教皇即將走入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狼人和吸血鬼如果貿然與他爆發沖突,極有可能被克雷芒趁機殺死,一位擁有巨大聲望的代理教皇弄死一兩只黑暗生物,幾乎不需要理由,即使他們如今的主人叫西格瑪,也完全沒多少卵用。
沒有敲門,房門被驟然推開,克雷芒那略微鐵青的面孔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之中,姬莉嚇了一跳,西格瑪則是眨了眨眼睛。突然擋在了黃段子圣騎士的身前,伸手將女孩攬入懷中,大聲道:“你就成全我們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姬莉先是一怔,然后面孔羞得通紅。惱羞成怒之際揍了死靈法師一拳,將他推開,然后站起身來,行了一個教禮,朗聲道:“代理教皇閣下。圣騎士姬莉在此!”
克雷芒硬闖包廂所造成的尷尬氛圍,因西格瑪剛剛插科打諢的行為而被沖散大半,代理教皇瞇起了眼睛,望著姬莉,騎士少女的眼神純凈如泉。
他又看了一眼正呲牙咧嘴的西格瑪,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姬莉騎士,聽聞你近日之表現,樞機會議感到欣慰和驕傲,這數月的游歷確實令你得以成長,你做得很不錯。希望你繼續成為騎士們的表率和旗幟。帶領他們前進,注意安全,努力戰斗。”
這話令姬莉本能地站直身姿,大聲回應道:“謹遵您的命令,大人!”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西格瑪,所以只能做出如此無禮之事,希望你不要介懷。”克雷芒沖姬莉眨了眨眼睛,居然開起了玩笑,“不過此事了結、從圣殿手中守護了云中城之后。你們就會有大把的時間做一些想做的事情,需要我再準你一段時間的假期嗎?”
姬莉“啊”的一聲,臉上浮現了又羞又喜的神色,一瞬間騎士的英氣褪去。少女的神采重新回到了臉上,那一瞬間的風情,像美麗的花兒一樣般綻放。
對于自己與西格瑪之間的“奸情”,她還是比較擔心的…死靈法師畢竟不招人喜歡,尤其是在光明教廷。萬一被主教們得知,某個膽大包天的死靈法師攫取了騎士之花的芳心。那他們的第一反應絕對是“食屎啦死人臉”。
生怕爆發什么狗血劇情的姬莉一直牢牢地守著這個秘密,只敢告訴教皇圣座,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西格瑪在教皇宮胡搞毛搞,收集圣座的黑歷史和小尾巴,試圖在將來鬧大了之際,推教皇出來替自己說話出頭…作為在節操和下限方面與姬莉不相上下的好對手,西格瑪也全然洞悉了黃段子圣騎士的全部打算,兩人無聲地配合,默契到風生水起。
但如今,克雷芒大人居然直接暗示說,他也同意自己與西格瑪之間的小秘密?
驚喜感涌上心頭,黃段子圣騎士頓時被一些少女風極為旺盛的腦補給沖暈了頭腦,沉浸在未來的美好幻想之中,居然看都不看西格瑪一眼,羞笑著跑出門去了。
望著女孩兒離去的身影,代理教皇的嘴角依然掛著神秘莫測的笑意:“美好的愛情,少年少女之間青澀的相戀,少年時的一切,懵懂的青春,無論將來如何,無論結果如何,這一段時光都將成為你們心中不可磨滅的記憶,無論你們將來取得何種成就,獲得何種地位,都是一段值得回憶的美好往事,存在于心中,永遠都不會忘卻。”
西格瑪挑了挑眉毛:“就像你與圣座、賽諾留斯他們的感情一樣?”
“正是如此,雖然你語言之中充滿了齷齪的惡意,但就結果而論,你沒說錯。”克雷芒淡然道,“我們幼時為友,距今已經數十年,少年時代的夢想、約定、經歷、磨難和友情永遠存續于心,不會忘卻,我們從懵懂調皮的孩童時代開始,一起許下了成為圣職者的愿望,并一起在圣城學藝、成長和歷練,經歷了許多事情后,成熟堅定的信念驅使著我們許下守護教廷的心愿…然后,我們一起成為傳奇。”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輕聲道:“這值得珍視一生的友誼,怎么可能忘記。”
西格瑪淡然道:“真的嗎?幼時許下的約定,一生不變的友誼,誠摯的愿望,堅定的信仰…這些東西,真的真的沒有變質嗎?”
克雷芒抬起頭,一字一頓道:“從來沒有,誰都沒有。”
死靈法師輕輕地哼了一聲:“是嗎?真是佩服,佩服。但無論事實如何,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未來之中,姬莉的時代,教廷絕不會像今天一樣陷入困境,她絕對不會像如今的教皇一樣無奈無力。我們不會再犯你們的錯誤。”
“別說得這么肯定,年輕人,你要對不可捉摸的未來懷有敬畏之心。”克雷芒言罷,回過頭來。森然一笑,在這一刻,濃厚的惡意無視輝煌的圣光,出現在了克雷芒的臉上,他低聲道。“再者…雖然少年少女那青澀的愛情令人心生祝福和欣喜,但美好的故事想要延續下去,也得需要男主角和女主角共同的演繹,不可有一人缺席,不是嗎?”
死靈法師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冷,西格瑪站起身來,直視著克雷芒,不知何時,他已經有了與傳奇強者分庭抗禮的氣勢:“代理教皇,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吧。”
“好,既然你已經這么問了,那我就直說了。西格瑪,今天來找你,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克雷芒雙目如電,輝煌的圣光幾乎突破精神的桎梏,如實質般升騰而起,他沉聲問道,“告訴我,妮娜在哪兒?”
“妮娜?”西格瑪一怔。“妮娜當然在大天使號…你的意思是,她不見了?”
“少給我裝蒜!”克雷芒低吼了一聲,不知為何,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緒。“西格瑪,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不,應該說,你把妮娜藏在哪里了?那個女孩兒的記憶中也許存在著有關毀滅之光的知識,在這種危機之下。我們迫切地需要她!”
西格瑪云淡風輕地搖著頭:“真不好意思呢,我實在是不知道。”
“不知道?你演戲也要演得像一點!”克雷芒怒極反笑,指著西格瑪,“你當初為了那兩個女孩兒,險些把裁決所給拆了,如今聽到妮娜失蹤的消息,為何如此鎮定?”
死靈法師聳了聳肩:“啊,這個啊,因為我在妮娜和血影身上留了一道死氣,通過死氣對生命力的感應,可以大體判斷出她們的狀態。如今她們處于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精神如往常一樣平靜,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這話雖然很有道理,但配合著西格瑪那吊兒郎當的模樣,一股巨大的可疑之氣撲面而來,死靈法師簡直將“我就是知道內幕可我就是不說”的話寫在了臉上,偏偏這一切令克雷芒感到憤怒和焦急…因為妮娜在大天使號上失蹤,這問題實在是太大了。
死靈法師微微一笑:“你的心靈在動搖,你在恐懼,在害怕,這是為什么?”
克雷芒哼了一聲,被死靈法師一言驚醒,緩緩收攏紛亂的思緒。
但西格瑪身為嘴強王者,深諳追砍之理,豈肯放過落水狗?他淡然道:“你為什么會恐懼和害怕?為什么堅持認定是我干的?其實不難猜到吧…你內心深處,希望這事是我干的,因為如果這是不是我干的話,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太可怕了。”
“妮娜在大天使號的保護之中,開啟了圣光護壁,連時空坐標都能扭曲失效,只要圣光護壁依然在運轉,除非將其完全擊破,否則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強行侵入戰艦之中。”西格瑪輕聲道,“在這種情況下,能夠進入大天使號中、將妮娜帶走的人究竟是誰,你心里一定有數吧…可是你不愿相信這種事情,你不愿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
克雷芒不動聲色地望著他,眼中神色變幻。
死靈法師暗暗地嘆了口氣,傳奇就是傳奇,如果換做別人,剛剛那番話之后,肯定口不擇言地說出一些重要的話語和線索,比如說“他不可能回來的!”之類的核算…但克雷芒咬得很緊,什么都不說,真是個難纏的家伙,
但這并不意味著西格瑪暫時地享受一下扳回一局的勝利樂趣。
雖然被克雷芒借勢說動大紅衣主教們、對西格瑪進行排擠和驅趕,然而死靈法師依然在這種形勢下對代理教皇做出了凌厲的反擊——這件事情將成為一道套住克雷芒脖頸的致命繩索,只要他心中有鬼,就會感到疑慮和忌憚,忌憚那最壞情況的發生。
代理教皇眼神變幻,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突然嘆息了一聲:“不管怎么樣…西格瑪,你要知道,圣城如此之大,想要大海撈針式地找到毀滅之光,實在太難了。妮娜是如今我們所知的、唯一對毀滅之光有所了解的人,我們需要她的幫助…”
死靈法師淡淡道:“即使教廷的決策害死了她的母親,改變了她的父親,令她的一生從幸福和滿足變成了悲傷和寂寞?”
“你說的沒錯…當時教廷的決斷雖然是正確的,雖然那時的每一位圣職者都完美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但我們依然愧對特斯拉一家。”克雷芒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種西格瑪看不懂的復雜神色,輕聲道,“但即使是如此,我們依然會請求妮娜的幫助。”
死靈法師不動聲色道:“不要擔心,妮娜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克雷芒冷聲道:“可是帶走她的人只要將她扣押住,一直等到圣臨日到來,找不到毀滅之光的我們只能坐看云中城被摧毀!”
西格瑪搖了搖頭:“如果帶走妮娜的人,意圖是令云中城灰飛煙滅…我認為,想要圣城毀滅的人,一定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這種鐵石心腸的人怎么會留妮娜的性命?直接一刀剁了她,就不會有任何變數和翻盤的機會。”
“所以,帶走妮娜的人,一定沒有惡意,反而,他也許有辦法治好你們所治不好的失憶癥,令妮娜能夠想起有關于毀滅之光的事情呢。”西格瑪笑得意味深長,故意看著克雷芒,“畢竟,這位能從防御森嚴、啟動護壁的大天使號中帶走妮娜,身份其實不難猜到,尤其是大裁決長您,應該早就心里有數了,對不對啊?”
對克雷芒的稱呼從“代理教皇”變回了“大裁決長”,這稱呼的轉變真是意味深長。
克雷芒鐵青著一張臉,緩緩道:“我猜不出來,不過…但愿你的想法是對的。”
言罷,他再也不理會西格瑪,徑直離開,氣勢洶洶而來,狼狽而去。
死靈法師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一點汗珠:“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了…就算他覺得這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我干的,但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依然會讓他投鼠忌器,疑神疑鬼,畢竟…”
他又擦了擦汗,回想著剛剛的語言交鋒,只要出一點差錯,也許對方就會兇性大發,不管不顧地直接動手——想到這里,他又長長地出了口氣:“艸…真他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