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西格瑪的小游戲
當海倫娜帶人找到西格瑪時，幾乎人人都面色古怪，一臉忍俊不禁，如果不是這些圣職者還算厚道，又知道這個家伙幫了教廷的大忙，不然早就紛紛狂笑起來。
迪拉達事先埋藏的炸彈在起爆之際，就被預先部署完畢的來自阿特拉斯的大量魔導儀器以各種作用機理強行撲滅，效率效果極其驚人，諾倫魔導科技在這一刻閃耀出了輝煌的光芒。
但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是死靈法師們有所疏漏，還是阿特拉斯故意為之，那些之前裝在死亡國度的魔導儀器上的錄音模塊根本沒被取下，以至于令某人栽了個大跟頭——當危險的爆炸物被解除威脅之時，與此同時響起的是魔導儀器的發聲裝置中對于西格瑪的嚴詞控訴、怒斥恐嚇以及循循善誘，第二層城區從公共場所到居民區，所有迪拉達埋藏炸彈的重要目標附近，都響起了魔導大喇叭那翻來覆去的洗腦式咆哮。
諸如“撿起節操，好好做人”、“珍愛下限，遠離廁所”、“不許作死，乖乖站好”之類的殷殷勸導加上氣急敗壞的怒吼威脅，甚至于有些喇叭還在編造謠言，捏造黑歷史，亂爆西格瑪小時候的丑事…總之一夜之間，西格瑪在第二層城區中的知名度大概會飆到極點。
當時聽到這些玩意兒，審判官們先是一怔，然后差點笑到肚子抽筋，就連沉默寡言的黑衣修士都有了喜大普奔的沖動，畢竟人類總是喜歡圍觀同類的悲劇，這是靈魂中不可磨滅的劣根性…連光明正直的圣職者們也不能免俗。
不過偷笑了一陣后，海倫娜率先反應過來——之前西格瑪主動要求要與那位爆炸狂魔好好切磋一下。不許別人相助旁觀，事后保證把活著的圣殿門徒帶回來…作為死靈法師當日大鬧裁決所的當事人之一，這位審判庭法官當然知道西格瑪有多能打，見他如此堅持，就點頭同意了。現在看來，真是大大的不妙…
因為情況一目了然…定然是西格瑪放倒了那個圣殿門徒，爆炸狂魔自知無幸，舍生一擊，試圖將之前布置的炸彈全部引爆，雖然這企圖被阿特拉斯的魔導儀器徹底粉碎。但很不幸的是，第二層城區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魔導儀器上的那些殘念的錄音回放…
在這種情況下，西格瑪的心情可想而知。
萬一這廝怒火攻心，狂性大發，直接將那圣殿門徒毆死當場怎么辦…那個殺人犯雖然死有余辜。但還是個重要的人犯，或許能從他的口中撬出有關于毀滅之光和圣殿的機密，如果就這么被西格瑪弄死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下憂慮的海倫娜立刻帶著審判騎士們出動，幾番搜尋，終于在弗萊溫圓形劇場找到了正蹲在第一排貴賓觀眾席上仰望星空的西格瑪，審判庭首席法官看了看四周，又想起了大競技場遠方小山丘那熾熱的爆炸遺址。心中一沉，顫聲道：“人呢？死了嗎？”
西格瑪面無表情地指向一個方向：“沒死，在廁所里。”
“原來是拖進廁所里打了一頓…”圣職者們心中稍安。都松了口氣，畢竟校園暴力是人類社會中經久不衰的問題，連他們都聽說過，諾倫的大小學院中都流行著在廁所中斗毆和解決恩怨的習俗，想來法師學院也不能免俗——聽今晚這些錄音，就知道西格瑪在死靈學院中究竟是何等橫行霸道。想必他早已習慣了在廁所中打人，所以要收拾那圣殿門徒時。也是將其拖進了廁所之中，多半是因為在熟悉的場地作戰。打起來順手…
不管怎么說，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至于那圣殿門徒被打成什么樣，圣職者們是不在意的，反正那人死有余辜，而且注定要去裁決所享受一下黑衣修士們新鮮的刑訊套餐，相比于裁決所里那些能令黑暗生物都精神崩潰的花樣，單純挨一頓打算得了什么，就算揍得不成人形，也就是一個圣療術的事兒…
想到這里，圣職者隊伍中的幾名審判官眼中流露出了一點不屑——這西格瑪明明是個死靈法師，想要折騰一個人，手段卻如此簡單粗暴，一點都不陰沉殘忍，就知道把人拖進廁所里打…如果換成我來做，半個小時就能讓對方生不如死，狠狠出一口惡氣。
要不要教他幾招？審判官們互換著眼色，用眼神私下開著玩笑——搞什么啊，這年頭的圣職者居然比死靈法師都像反派，西格瑪先生你這么不專業，會讓我們很難做的。
這樣在心中調侃著，兩名審判官在海倫娜的示意下走向西格瑪所指方向的大競技場公廁，準備把里面的圣殿門徒架出來，然后視其傷勢程度，看看要不要甩個治愈術給他吊著命…這爆炸案至此塵埃落定，從事發到解決不過一天時間，速度之快簡直令人驚異，就連最不茍言笑的圣職者，表情也變得舒緩起來。
但片刻之后，兩名審判官一臉糾結地走了出來，望著西格瑪，眼中滿是震驚和恐懼。
海倫娜見這兩名下屬并沒有將兇手帶出來，還以為出了什么差錯，先看了一眼西格瑪，又皺眉問這兩位審判官道：“怎么回事？人呢？”
對方的回答前所未有的虛弱和無力：“在…在里面呢…”
海倫娜的眉毛挑了起來，聲音高了幾度：“那為什么不把他帶出來！”
可憐的審判官都快哭了出來：“沒…沒法帶出來啊，我想我們需要幾大桶水…”
審判庭首席法官再也忍受不了對方這亂七八糟不知所云的回答，冷哼一聲，將他們兩人推到一邊，大步走了進去。在不能通過屬下的回復清楚明白地了解情況時，自己去詳細考察體驗是最佳的選擇。
然而片刻之后，這位金發御姐也一臉糾結地走了出來，先是目光復雜地望了西格瑪一眼，表情在震驚之余。還有一絲駭異，然后，她緩緩下令道：“去這大競技場的倉庫中搬一個大水箱來…”
下達命令之后，她又將目光投向了西格瑪：“…你對他都做了什么啊。”
死靈法師依然維持著仰望星空的動作，沉默片刻，淡淡道：“一些小游戲而已。比如說‘我負責抽鞭子你負責一邊跑木樁一邊尖叫動作慢了就會掉進去哦’這種體能鍛煉游戲，以及‘你負責被吊在天花板上我負責往你身下的糞池中扔不同威力的爆炸水晶請開動腦筋計算炸出來的那玩意的運動軌跡并通過擺動身體來左右搖擺躲過那玩意的濺射一不小心算錯了就會被糊一臉哦’這種腦力益智游戲，還有‘朋友你聽說過溫水煮青蛙的理論嗎現在我們就要驗證它的真假現在先把你投進糞池里然后我會開始慢慢加熱看看你到底會立刻熱得竄出來還是會覺得里面很溫暖安逸地游啊游最后被煮死’這種科學實踐游戲…”
“諸如此類…”西格瑪攤手，表情誠摯而無辜，“很多很多。我玩得很開心。”
…所以說那個圣殿門徒的感受呢？你剛剛說的是“‘我’玩得很開心”而非是“‘我們’玩得很開心”吧！其實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了吧！那個圣殿門徒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躺在那里，那畫面實在是太震撼以至于我根本就不想去描述它啊！
海倫娜在心中大聲地吐槽著。
她實在實在實在沒有想到…西格瑪居然干出了這種事情…
這時候，已經有幾個好奇的圣職者進入了公廁，稍微看了看里面的情況，然后一臉驚悚地逃了出來，將里面的場景轉述給同樣好奇的同袍們聽…于是圣職者們的表情紛紛變得驚悚起來，腳下悄悄挪動，盡可能地離某人遠一點。
作為一個淳樸單純的圣職者。他們對這種重口味的玩法表示無法接受。
海倫娜也嘆息道：“那圣殿門徒是個高階法師，聽您的描述，他在爆破方面也有著獨特的見解和成就。就算是放在諾倫，也算是個人物…他作為圣殿門徒，參與了攻擊教廷的計劃，想必對死亡和酷刑都早有心理準備，但從未想過自己會遭遇到這種事情吧…”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西格瑪望著夜幕。淡淡一哂：“我想，無論這位圣殿門徒的心中有多么屈辱和憤怒。無論如今天這件事情在他心中留下了多么重的傷，他所失去的東西。也遠遠比不上白天那九位無辜枉死的逝者的親人們所失去的珍寶和所承受的痛苦吧…當他決定向普通人出手的剎那，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死靈法師慢慢站起身來，平靜道：“他連人都不配做，也配談尊嚴嗎？”
海倫娜一愣，然后嘆了口氣：“您雖然是個死靈法師，但總覺得比圣職者更嫉惡如仇呢…這種特質，我也在大裁決長的身上看到過，你們其實像是一類人，都是會堅定不移的貫徹自己認定的道路，不被外界的評判所影響和動搖…”
西格瑪微微一怔，若有所思。
海倫娜急忙擺了擺手：“我只是隨便說說，不必當真…”
死靈法師點了點頭，將心中一閃而逝的念頭埋藏在心里，暗暗記下，然后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天色：“我該撤退了…今天沒讓姬莉跟來，想必她一定很著急吧。”
審判庭法官怔道：“您要走了？”
“嗯…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接下來的事情，你們才是行家。”西格瑪望了一眼公廁的方向，“我沒有徹底玩壞他，而是給他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心理陰影，接下來你們進行審訊時，可以考慮一下將你們裁決所的廁所作為審訊室，然后活用一些道具和物體…具體操作，你們應該比我懂吧，能不能搞到重要的情報，就看你們的了。”
海倫娜點了點頭，這種事情，裁決所確實專業的多。不需要西格瑪來指點。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又問道：“那些魔導儀器怎么辦？是不是要安排專人盯梢防護？這些魔道具的存在早晚會被圣殿知道，如果被圣殿門徒們破壞甚至偷走研究，可不是什么好事，畢竟它們今晚的表現幾乎完美…”
“嗯。安排一下，但注意外緊內松，只是做做樣子就好。”西格瑪眨了眨眼睛，悄聲道，“如果有圣殿門徒來破壞甚至偷竊那些東西的話，才是一件大好事呢。連我都不清楚。這些魔導儀器被虛夜宮的煉金術師們動了多少手腳，有多少隱藏功能，要是這玩意被哪個傻到家的圣殿門徒拿回他們的大本營，那圣殿也就死了。”
“動了手腳？”海倫娜也同樣眨了眨眼睛，低聲調笑道：“就像那些事先錄好的回聲傳音？”
也許是這一次并肩作戰、并取得勝利的緣故。兩人之間原本緊張的關系緩解了不少，死靈法師用自己的努力和才智，取得了圣職者們初步的認同和感激，甚至都可以稍微開一下這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干！”西格瑪咬牙道，“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跟你講，這事肯定是薩格拉斯這驢日的搗的鬼，哼。老王八蛋你算計我，就別怪我不義了，等著。看我怎么折騰你…”
“…”你現在要做的事情，難道不是在第一時間將全部魔導儀器上的發聲模塊全都卸下來嗎？怎么就急吼吼地想要報復回去？
這位西格瑪先生的思考回路，真是好難懂啊…
“總之我先走了。”西格瑪向海倫娜點了點頭，沉聲道，“多加小心…這個圣殿門徒被抓到了，但圣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一定有凌厲的反擊和強大的后手等著我們，這場戰斗才剛剛開始…”
“我明白了。”審判庭法官微微一笑。突然向西格瑪輕輕一躬身，“向您道謝。西格瑪先生，感謝您至今為止所做的一切。”
“不必。”西格瑪勾起了嘴角，揮了揮手，然后飄然遠去。
海倫娜目送他的背影，一時有些失神，與己方這些為了保護圣城和信仰拼盡全力的圣職者們不同，這個男人只是一個死靈法師，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這個職業與圣職者天生是死對頭，而在現實世界中，也有很多圣職者對死靈法師有所偏見和敵視，但就算是如此，他還是來了，為了保護其實與他不相干的光明教廷，與圣殿繼續戰斗…
更何況一開始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西格瑪先生如果能把輕浮的偽裝給扔掉，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好男人啊…
海倫娜在心中感嘆著。
但是下一刻，她的想法登時幻滅，只見本質上是個好男人的死靈法師驟然轉身，如旋風般沖了回來，沖著圣職者們大聲咆哮道：“干！忘了正事了！話說你們這群廝，都看到那個圣殿門徒的模樣了沒？給我把他的慘狀牢牢記在心里！聽好了，今晚你們聽到的東西誰敢說出去，那個人就是你們的榜樣！”
也許是那圣殿門徒的慘狀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令人不忍直視，給這群淳樸的圣職者的純潔心靈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和恐慌…所以聽到了西格瑪的威脅之后，他們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如小雞啄米般瘋狂地點頭，看樣子，真被嚇怕了。
海倫娜拍了拍額頭，嘆了口氣。
ps1：大家還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