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真差勁
“各位同學，一天又要過去了，你們離自己的夢想更遠了一點呢！”說著絕對不會被正常老師使用的告別臺詞，西格瑪揮了揮手，告別了再遭敗績的少女們，“明天下午進行第一次逃學大作戰，大家回去多多做些準備哦！”
少女們身心俱疲，聞言齊刷刷地豎起一排纖纖中指，她們之前絕對不會這么做的。
某個誤人子弟的無節操熊孩子正在將純真的女孩兒們漸漸拖入深淵。
今天散伙的時間比昨天要早一點，因為西格瑪覺得他有必要回姬莉的家一趟，一來顯示一下存在感，二來，恐怕再不回去，姬莉就要鬧別扭了。
不過回去之前，他還要做一件事情。
此時夕陽漸漸沉下，夜幕開始漸漸統治天空，點點的星芒微弱地閃現，曼荷蓮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這時候多半是沒有人回宿舍的，從劇院到餐廳，從社團活動到小型舞會，這些出身上流或者準備躋身上流的少女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磨自己的機會。
然而還是有例外的——例如說一群推拒了所有邀請和活動，湊在一起秘密協商，準備對付某個不良教師的少女們，以及，某個放學之后就窩在宿舍靜靜看書的女孩兒。
妮娜輕聲嘆了口氣，與她暫時并始終跟在她身邊的血影去找舍監申請一些新的生活用品，為她換來了短暫的寧靜。說實話，她不喜歡這個不速之客，她討厭平靜生活的任何變數。包括那個瘋瘋癲癲看起來智商和情商均有一些問題的代課老師。
日子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平靜呢？她望著窗外，怔怔出神。
然后被嚇了一大跳——風景秀美的窗外驟然探出一個腦袋，朝她嘿嘿一笑，面目可憎，神色蕩漾，大搖大擺地推開窗戶，輕車熟路地跳了進來。看起來是個慣犯。
“喲，妮娜特斯拉同學對吧。需要我做一下自我介紹嗎？看你的神情，應該是不需要了。”夜闖女聲宿舍的無良老師笑嘻嘻道，“良辰美景，夜色當空。正是出去浪的好時節，你怎么枯坐宿舍，紋絲不動？”
妮娜漠然看著他，就像看一堆不可燃的垃圾，良久之后，冷聲道：“保爾老師，這里是女生宿舍，男人是不允許進來的。”
西格瑪擺了擺手，一副大丈夫萌大奶的模樣：“沒關系。我是從窗戶翻進來的，別人都不知道，所以沒關系——比起這個。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的新舍友離開啊，她叫安娜是吧，是轉學生，不知為何整天跟在你后面，是以前的熟人嗎？不。她看起來像是在保護你，跟保鏢一樣。難道妮娜同學其實是個隱藏身份的大人物，比如說公主什么的？”
妮娜淡然道：“您無聊的幻想小說看多了…哼，那個天真的女人果然沒有什么保護人的經驗，卻接受了這樣的任務，難道之前是個殺手嗎？”
臥槽，這思維回路真是發達，不愧是特斯拉的女兒…西格瑪在心中暗笑，這么說的話，大概可以再次撇清自己跟血影的關系了，妮娜正一語不發地瞪著他，既不慌亂，也不厭惡，一副“你有什么事”的模樣，看起來是個不想跟人交流的大冰山，性格古怪。
死靈法師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聽說你是冰山美人？內向的女聲？嚴肅的性格？不喜歡說話？天性認真漠然？哈哈哈，這種人我在阿特拉斯見了不知多少，而本座最擅長的技能，就是讓冰山們抓狂！
“啊，今天前來拜訪，只是想認識一下妮娜同學，畢竟班上的孩子我幾乎全部都交流過，只有你沒怎么說話啦。”西格瑪撓了撓頭，羞澀地笑道，“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指的是發放之前的測驗答卷，西格瑪噴射向妮娜的滔滔不絕且毫不留情的一長串嘴炮，當時西格瑪分明在這位少女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怒火——提起這種事情居然用“羞澀的笑容”，越發能顯出某人的欠揍。
但妮娜不買賬，搖了搖頭：“我并不認為有認識老師你的必要，說到底，我們之間的交際，僅限于您短暫的幾周代課時間而已。”
“別這么無情嘛。”西格瑪擺了擺手，“大家可是很喜歡跟老師玩哦。”
“是跟老師玩，還是被您玩？”妮娜重新低下頭，翻了一頁書籍，隨口道，“保爾柯察金老師，我不在意您的身份，也不想知道這個可笑的假名到底是什么意思，除此之外，我也不想成為老師您的惡趣味的犧牲品和新找到的玩具，您的手法和玩法對我也不起作用，我跟那些傲慢的女人不一樣，您還是找她們玩去吧。”
“真是過分的說法啊…”西格瑪挑了挑眉毛，“然而這不是什么游戲，而是可以實現愿望的許愿游戲哦，戰勝老師就能滿足一個愿望，比圣誕天使還要靈驗的！難道妮娜同學沒有什么想要實現的夢想嗎？比如說成為魔法少女，乘騎著彩虹小馬，為了拯救即將破碎的幻想鄉，站出來成為偶像，迎戰來勢洶洶的艦女人們——這么帶感的人生你不想擁有嗎？”
哪里帶感了！你說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東西啊！
妮娜面無表情地腹誹，然而看著西格瑪認真的眼神，突然露出了一絲譏嘲的笑容，她放下了書，輕聲道：“夢想？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我媽媽其實并沒有死，從大海中活了下來，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夢到我父親也與我們團聚，一家人在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小村莊住下，過著平淡的生活，我夢到我成為了一個普通的女孩兒，不聰明也不笨，很天真很傻，偶爾還會任性撒嬌…可是夢終究會醒來，媽媽死了，父親也回不來了，我像個行尸走肉般活著，學著自己并不想學的知識，背負著自己不想背負的東西，身邊出現了各種各樣奇怪的人，各懷目的，各有鬼胎，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將我卷入一個個未知的漩渦…”
她站起身來，平靜的語氣中有了一絲歇斯底里：“你問我的夢想？我夢想的就是這么簡單而平淡的生活，我夢想著日子回到以前我們一家三人團聚的時光，我夢想著我能見到我的爸爸媽媽，這些你能給我嗎！”
西格瑪面無表情，靜靜地望著有些失控的妮娜，背在身后的手無聲地握緊。
“抱歉…我有點激動了。”妮娜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重新平緩下來，“總之…就是這樣，您請回吧，我并不需要什么夢想，那種東西對我而言，太過奢侈了。”
“沒法辦到哦，讓死人復活這種事情，沒有人能夠辦到的。”西格瑪望著妮娜，平靜道，“然而作為一位老師，有著保護學生的職責，假使你覺得自己平靜的生活受到了打擾，可能卷進了危險之中，只要你向老師伸出手，我就會幫你渡過難關——這無關于賭局，只是身為老師的職責，以及我對你的一點點的…”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么，但卻又不想說，妮娜看著西格瑪的表情，眼中閃過一絲狐疑，鬼使神差地追問道：“…什么？”
西格瑪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猶豫的眼神驟然變得堅定起來，他似乎下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心，他似乎要說出一些事情，一些令妮娜的生活完全改變的事情。
少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心臟砰砰砰砰加速跳了起來。
然而，西格瑪突然露出了相當糟糕的笑容：“當然是一點點的覬覦之心啦！因為我剛剛想到了一個十分完美的方法——雖然老師我無法將你的父母還給你，但是老師我啊，可以做你的家人哦！怎么樣，師生戀可是很帶感的，而且我可以進行多種角色扮演的無縫轉換，可以作為你的丈夫，也可以做你的哥哥或者弟弟，亦或是隔壁的王叔叔，門房的秦大爺，事實上，女兒控這種高級模板的心態我也有所揣測——所以妮娜同學可以盡情地向我撒嬌，叫我爸爸哦！”
妮娜一開始的表情是不屑和鄙夷，聽到最后一句話，眼中閃過令人心悸的寒光，西格瑪幾乎用最簡單的方式就挑動了她的怒火，妮娜特斯拉的女兒將手中厚厚的一本書劈頭砸了過去，厲喝道：“給我滾！”
“稍微考慮一下唄。”西格瑪輕描淡寫地將看起來很重的書拿在了手中，嘖嘖道，“不要亂扔東西，碰到花花草草怎么辦啊…”
將書隨手放在一邊，西格瑪推開窗戶，最后給了少女一個飛吻，蕩笑著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了最后一個的背影。
妮娜氣得胸膛欺負，狠狠地盯著窗戶，良久之后，低聲罵道：“真差勁！”
她這幾年來從未像今天這樣生氣，一頭栽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用力地蹬了幾下腳，父親的死訊，舊日的時光，沒有愈合的傷痕，就被這樣的無禮之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重新提及，她回憶著過往的種種與父親的容顏，一時悲從心來，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哀傷，終于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躲在窗邊壁上的西格瑪聽著屋里的哭泣聲，輕聲道：“真差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