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滿滿一大杯
ps：今天仍然只有一章了…最近簡直是兩天三更的狀態啊，明天多寫點…
瞬間冷場。
一臉和煦笑容的福特，與一臉挑釁笑容的西格瑪遙遙對視著。
福特那和煦的微笑稍稍僵硬了一下，雖然很隱晦，但是卻被西格瑪精準地捕捉到了，小白臉顯然是被死靈法師這一通直來直去的王八拳打得措手不及，千算萬算，怎么也沒想到西格瑪會將事情完完全全擺在臺面上說開，竟然一點都不給他留面子。
西格瑪的熊孩子系技能樹中，點得最高的就是“痛打落水狗”這個技能，遇到這種好機會怎么會放過？他冷笑一聲，趁著對方處于硬直時段，開始追擊：“怎么了，福特先生，是不是戴著虛偽面具太久，不習慣我這直來直去的說話方式了？抱歉啊，我一向如此，福特先生這種人，我見過好多，他們無論面對誰都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時刻帶著笑容，哪怕面前站著他的殺父仇人，也會笑瞇瞇地問好閑聊，但是在這幅假笑面具的背后，卻隱藏著一個與正常人無異甚至更加扭曲的靈魂，表面上和和氣氣，暗中捅刀子，下絆子，無論多么可怕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將背叛和算計當作家常便飯…”
西格瑪望著福特，輕聲一笑：“那一群總是帶著虛偽面具的青年被稱之為貴族，用不了多久帝國權力圈中必將活躍著他們的身影。他們被稱之為國家未來的希望，被大人物們所看中所稱贊。什么時候，貴族的定義已經和政客畫上等號了？貴族就該喜怒不形于色。貴族就應該懂得優雅地進退，被人當面打臉，你還不能臉紅脖子粗，你應該彬彬有禮地一笑而過，然而在暗地里狠辣報復，不這么做你就不夠厚黑，不這么做你就不算合格的貴族…”
發揚圍觀精神。準備看一場好戲的傭兵們有些摸不著頭腦，突然說起貴族來做什么？貴族又關我們傭兵什么事情？
西格瑪對旁邊莫名的眼神恍若不聞，繼續道：“什么時候。當初與開國大帝一同建立這個國家，在壁爐前的爺爺的口述故事中如此令人尊敬的貴族已經變成這種模樣了？難道真正的貴族不應該像是弗雷曼男爵那樣，自矜卻不自傲，兼具血性與憐憫。平時平易近人地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可以與我們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吹牛皮掰手腕，但在國家和人民需要他時會義不容辭地跨上戰馬，不管他的盔甲有沒有生銹，不管他的身體有沒有衰老，依然咆哮著永遠沖鋒在前嗎？”
西格瑪指著坐在主席臺最邊上的弗雷曼男爵，慷慨激昂道。
這馬屁拍得厚實，雖然弗雷曼男爵一臉“臥槽關我什么事”的微妙表情，但那張老臉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得色。不僅如此，這一段話也引發了圍觀傭兵們的共鳴。雖然對西格瑪剛剛那些不明覺厲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關于弗雷曼男爵的說法，他們還是能聽懂的——這個明明已經歲數不小，該抱孫子的老東西，確實是個這樣的家伙，明明是個貴族，卻沒有什么貴族老爺的架子，仔細琢磨一下，如果帝國的貴族老爺們都像弗雷曼男爵一樣，那這個國家…應該會更加不錯吧。
福特本能地感覺到不妙，想要出聲發言，擺脫西格瑪的節奏，但死靈法師經過數場圣域級的嘴炮大戰，功力豈是等閑？當機立斷地堵回了福特的話，厲聲道：“這個國家的貴族已經開始出問題了，但更嚴重的是，人們不僅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還開始主動去模仿他們！其中一個人就是你！你覺得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擺出一張笑臉，優雅又從容，這么做就能讓你高人一等了？這么做就能讓你更加高貴有風度了？”
西格瑪用力地拍著桌子，加強他言語中的氣勢：“你他媽是個傭兵啊！還是年紀輕輕就晉級白銀、被總部關注的前途無量的天才啊！你現在這種模樣跟那些整天躺在女人肚皮上的廢物白癡小白臉有什么區別！傭兵應該愛憎分明，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銀，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被人欺負了就應該一拳打回去！你以為如今傭兵公會的一切是怎么得來的？素不相識的老伯會將裝著幾乎所有家當的牛車托付給你看管，只因為你身上掛著傭兵徽章，前往西部開拓戰團打拼的傭兵會放心離開家鄉，即使戰死，也不必擔心自己的妻兒會受委屈，只因為他的家鄉有同為傭兵的他的兄弟朋友，如今商議如何抗洪救災，政府的官老爺與教廷的圣騎士也要齊聚這里，因為無論做什么事情，他們沒法繞開也不能繞開傭兵工會！這一切令每一個傭兵為之驕傲自豪的東西，難道是用像你這種慫逼孫子式的模樣和虛偽的假笑換來的嗎？”
在極有氣勢的演說和一連串長長的嘴炮后，西格瑪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他放平了語速，緩緩道：“不是，無論是人民的信任，還是袍澤的托付，亦或是亦敵亦友的競爭對手們的尊重，傭兵工會從建立之初到現在所獲得的一切，都是像在座諸位這樣雖然平凡但是偉大的傭兵們用某種珍貴的寶物一點點換來的…”
“這種珍貴的寶物，是你沒有的東西。福特先生，你雖然有著他們望塵莫及的天賦，也有著他們此人無法奢求的靠山和背景，但是他們有一樣你無法擁有的珍寶，所以，為傭兵工會創下如此聲望與基業的是他們，而不是你。”西格瑪迎著傭兵們好奇與期待的目光，張開雙手。淡然道，“真誠，他們雖然一無所有。但是卻有著真誠，用真誠換來了人民同胞的信任，換來了袍澤同鄉的托付，換來了對手們的尊敬，真誠，這是帶著虛假面具的你永遠都無法擁有的東西，也是大家都討厭你的原因。”
死靈法師雖然站在臺下。卻抬起頭來，仿佛在俯視臺上這個風度翩翩的金發少年，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和厭惡。冷冷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討厭你的理由，也是大家都在排斥你的理由。無論你的說辭多么漂亮，無論你的模樣多么誠懇，無論你的笑容多么閃亮。都無法掩飾你那一雙高高在上向下俯視的眼睛。擁有這雙眼睛的人，永遠不會肆無忌憚地與我們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打鬧，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死靈法師環視全場，此時人們看向他的目光，已經不是初始的好奇與陌生，而是充滿了善意、欣賞與感動，于是他云淡風輕地裝著逼。淡然道：“福特先生，傭兵互相打招呼的握手。可是很有力的…你從來都不知道吧。”
——當然，我他媽也不知道，因為老子基本上沒跟傭兵握過手。
不過呢，西格瑪在心中傲然一笑——這種小事，誰他媽在意啊。
因為他的嘴炮已經取得了理想的效果。
福特不知道有沒有被打擊到——不對，按照艾森對他的描述，這個表面一團和氣實則心狠手辣的家伙肯定不會被這點小小的說辭所撼動，不過那又怎么樣？西格瑪這番嘴炮，從一開始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而且，效果不錯。
因為他說的話都不是空穴來風。
傭兵們都從西格瑪的說辭中聯想到了許多實際的東西。
他們想起了外出執行任務時村民們熱情的招待，想起了人們那毫不作偽的笑容，想起了失去了丈夫卻堅強面對、決定將三個孩子養大的布恩夫人，想起了這些年的堅持，有傷感也有快樂，不管怎么說，他們從踏入工會的那時起，就決定將這個作為畢生的事業，就算遇到了些許的困難，也想咬牙堅持下來，因為他們有些說不清但卻一直想要堅持的理由…
直到聽了西格瑪的一番話，他們才覺得豁然開朗，感覺這個陌生的家伙將他們心底里的話全都講出來了，沒錯，真誠，我們是用真誠來對待這畢生的事業的，給公會打下如此基業的是我們，而不是你這種長得比我好看戰斗力比我強天賦比我好還有靠山和背景的小白臉啊！你這種家伙也只是命好罷了！憑什么你的出身就比我好啊！這位陌生但通情達理的兄弟說得好，你跟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經過西格瑪巧妙的話術引導，還有本身仇富心理的作用，傭兵們順理成章地將西格瑪對福特的惡意全盤接受為自己的情緒，可以說經過西格瑪這一番嘴炮后，死靈法師的晨光鎮傭兵聲望瞬間變成喜愛，而福特這邊則是一路暴跌到厭惡…
而這還沒完——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后，主席臺方向突然傳來了清脆的拍掌聲。
那位雷諾圣騎士第一個一臉欣賞地鼓起掌來，于是他旁邊的副手也跟著鼓掌，弗雷曼男爵察覺到西格瑪隱晦的一掃，嘴角抽了抽，也開始拍起了巴掌。
奧利弗也跟著鼓起掌來。
有雷諾圣騎士、弗雷曼男爵和奧利弗大哥這三位在傭兵心目中聲望極高的人帶頭，短短幾秒鐘之內，簡直像是傳染性最強的天災瘟疫一般，暴雨般的掌聲席卷了整個大廳，西格瑪一臉平靜地向大家點頭致謝，表情既沒有得意也沒有驕傲，他拿起了空空如也的酒杯，來到鄰桌挑了一個最順眼的傭兵搭話道：“兄弟，分我一點酒。”
傭兵咧嘴一笑，突然高聲道：“侍者！拿最好的啤酒來！”
吼完之后，他拍了拍西格瑪的肩膀，大笑道：“滿滿一大杯！”
西格瑪愣了一下，也笑著拍打著對方的肩膀，然后從腰間解下了錢袋子，向吧臺的方向拋去，同樣大笑道：“每人滿滿一大杯！”
“這點錢哪里夠用！”傭兵也從懷里掏出錢袋，凌空一拋，閃亮的錢幣在空中揮灑，落在地上，叮叮當當得響成一片，“每人滿滿一大杯！”
與他同桌的伙伴們如法炮制，也取出錢袋，臨空撒去，大吼道：“滿滿一大杯！”
隨即，鄰桌的傭兵們也被這氣氛感染，又有上百枚錢幣臨空揮灑，與傭兵們豪邁的吼聲交相輝映：“滿滿一大杯！”
然后，幾乎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場狂歡，銀幣與銅幣不斷地拋向空中，仿佛一場錢幣雨一樣，與錢幣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傭兵們大聲地狂呼與歡叫，這幾乎成為了一場最熱鬧的宴飲，人們無視了主席臺上的大人物，侍者們直接抱出來一個個酒桶，將一個個木杯倒上金黃的酒液，大家歡呼著，擁抱著，狂叫著，隨著一個人的動作翩翩起舞。
西格瑪將手中泛著豐茂泡沫的啤酒高高舉起，大吼道：“滿滿一大杯！”
無數只手高舉著酒杯，無數的應答連成一片，簡直要掀飛屋頂：“滿滿一大杯！”
西格瑪再次吼道：“敬真誠！”
傭兵們異口同聲地應和：“敬真誠！”
死靈法師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周圍眼巴巴等他下一句話的人，突然眨了眨眼睛，咆哮道：“喝他娘的！”
傭兵們一怔，隨即同時爆笑起來，一起咆哮道：“喝他娘的！”
狂呼酣叫著，傭兵們的酒杯互相碰撞，濺起金黃的酒液，純白色的泡沫在風中舞動，西格瑪咕嘟咕嘟地灌著清涼的啤酒，聽著耳邊快樂的喊聲，又用眼的余光瞟了一眼在主席臺上木然而立的福特，現在他已經是看客了，他的情況無人關心，他的心情沒人理會，他的面目暴露無遺，想到這個，熊孩子心中的舒爽頓時增加了三倍——用阿特拉斯的靠山背景壓他低頭？用華盛頓家族的名聲逼他讓步？用自己的實力或者干脆動用圣劍將他碾壓放倒后踩兩腳？聽這沸騰的歡呼，聽這咆哮的吶喊，難道還有比這更加酣暢淋漓的打臉嗎！？
念及于此，西格瑪頓時念頭通達，與旁邊的傭兵們勾肩搭背，爽朗地大笑起來。
雅典娜也將杯中滿滿的啤酒一飲而盡，望著西格瑪，眼中的愛意連瞎子都能看出來。
姬莉也同樣喝光了杯中的啤酒，她望著人群中的那個人，這個平時從無節操的家伙仿佛天生就適合站在那里一樣，猶如真正的領袖一般，他像個孩子那樣笑著，叫著，但他的一舉一動，卻能不由自主地牽動所有人的心弦。
真是了不起的家伙啊…圣騎士凝視著死靈法師，微微一笑。
西格瑪現在是裝模作樣，還是真情流露呢？
她似乎已經知道答案了。
——畢竟，是個死傲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