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白河的水可是很冷的……
“比起昨天來更亂了呢…”姬莉望著客廳，嘆了口氣。
當然，這是正常的，你難道指望艾森被你噴了一頓之后，就會大徹大悟發奮圖強從打掃個人衛生開始改變自己嗎？他昨天分明在發泄怒氣般摔打著東西。
與昨天不同的是，兩人的身前擺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飲品，雖然只是速溶型沖泡咖啡，但好歹有喝的了——西格瑪這才想起來，昨天即使言談甚歡甚至送上了石楠作為禮物，這個社交障礙型死宅居然連兩杯水都沒端出來，簡直失禮到了極點。
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大事，無論是西格瑪和姬莉，都不會在這種方面斤斤計較，姬莉是作為圣騎士一直清苦持身，而西格瑪大爺顯然是做大事的人。
他擺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低聲道：“實不相瞞，之所以接下了這個任務，是因為我們被弗雷曼男爵暗中要挾了。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同伴，成為一位傭兵是她從小的夢想，她在晨光鎮接下了傭兵入會任務，一直在為此而努力，這個時候，男爵找上了我們，并聲稱，如果我們能夠想辦法讓您有所改變，他就會在傭兵入會方面多多幫忙…”
死靈法師面露不忿之色，傷感道：“他雖然沒有把話說全，但我從他意味深長的笑容中讀出了他的深意，弗雷曼男爵的意思是，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辦好，他就要下絆子…”
喂喂喂！弗雷曼叔叔只是寄了一封信過來吧！你看到他哪門子的意味深長的笑容了啊！話說西格瑪你到底有多小心眼啊！不就是弗雷曼叔叔說了你一句“牙尖嘴利很擅長嘲諷”嗎？這也是事實而不是污蔑啊！你至于記仇記到這種地步，不斷地往他頭上扣屎盆子嗎！弗雷曼叔叔哪里是這種人啊！你再這么污蔑下去，艾森就要起疑心了！這種偷偷摸摸的陰謀詭計不是弗雷曼叔叔的風格啊！
姬莉心中激烈地吐槽著，然后暗中撞了撞西格瑪的身體，示意他見好就收，別再胡鬧了。
然后，她就聽到艾森頹然嘆道：“…這還真是弗雷曼叔叔的風格啊。”
你看！他都起疑心了…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姬莉瞪圓了眼睛，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可惜現實是殘酷的。艾森面露回憶之色，嘆息道：“關于這件事情，弗雷曼叔叔已經找我談了幾次，可惜我的意志很堅決。每一次的談話都不歡而散。也許是弗雷曼叔叔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最后一次送走他時，他對我說…”
精靈學者清了清嗓子，居然將腔調模仿得惟妙惟肖：“艾森啊，我和你父親是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算厚著臉皮說你是我的半個兒子，他也不會反對。他已經委托我全權教導照顧你，你知道的，我雖然是個男爵，但本質上是個軍人。軍人可不像是帝都老娘們那樣婆婆媽媽，在教育子侄方面，我認為適當的暴力手段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我是不會親手教育你的，我怕下手沒個輕重。讓你日后記恨——不過呢，只要給錢就什么都肯做的傭兵，我還是認識幾個的，”艾森模仿著當時弗雷曼男爵的表情變幻，陰惻惻道，“你知道的，白河的水。現在可是很冷的…”
弗…弗雷曼叔叔墮落了！他究竟在晨光鎮經歷了什么啊！
轉述完之后，艾森又變回了憨厚無害的模樣：“他，就是這么說的，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想到他居然還真的這么做了…”
難怪簡簡單單就把艾森給唬住了，原來弗雷曼早早就送出了助攻。西格瑪面色古怪地眨了眨眼睛——看來我跟這老男爵第一次見面就臭味相投，不是沒有道理的…
姬莉雙手發抖，似乎無法相信弗雷曼叔叔那爽朗豪邁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一個如此腹黑的靈魂：“怎…怎么會這樣？”
艾森唉聲嘆氣，俄而又狐疑道：“你怎么比我還難受啊…”
“不要理她，她此刻處于認知世界動搖的狀態。放著她不管，讓她自己被圣光吞噬就好。”西格瑪擺了擺手，“我們再說正事。既然如此，我們應該達成了共識。你我雙方此刻面對的不同煩惱，歸根結底可以總結為一句話——都是弗雷曼男爵的錯，也就是說，我們是有共同敵人的，對吧。”
“這個…”艾森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理論上來說是沒錯的，但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細節不要在意，艾森先生，此時此刻想要兩全其美地解決這件事情，就需要我們精誠合作，團結一心，一起對抗我們共同的敵人——邪惡的弗雷曼大魔王。”西格瑪將雙手按在膝蓋上，探過頭去，鄭重道，“雖然我這么說很失禮，但是您應該明白，我們只要盡最大的努力將您吊起來折騰上三天三夜，總有辦法讓您改變態度，而這也是雇主紅男爵的要求。不過，我和姬莉之所以會坐下來跟您好好談談，完全是出自我個人對您的理解和同情，如果您還是猶猶豫豫的話，那我們可是很困擾的…”
艾森還在猶豫，抬頭看了一眼西格瑪，險些被當場嚇尿。
——只見死靈法師微微低下頭，兩只眼睛驟然燃燒起幽藍的光芒，詭異的色彩將他的整張臉襯托得邪異無比，陰沉的聲音仿佛來自冥界，西格瑪就這樣盯著艾森學者，宛如大魔王盯著小羊羔，陰惻惻道：“你知道的，白河的水，現在可是很冷的…”
你現在的表情比那天的弗雷曼叔叔還要可怕一萬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于西格瑪大爺的淫威所迫，艾森滿頭大汗地點頭道：“懂了懂了！從現在開始我會全力配合兩位，讓這件事情能夠兩全其美地解決！所以請不要讓眼睛發光了！不要這么注視著我了！快把這種嚇人的表情收回去！我晚上會做噩夢的！”
“感謝您的配合。”西格瑪平息了死亡之力的波動，淡然道，“其實弗雷曼大魔王對我們的壓迫可以總結為兩件事情。一是我們同伴的傭兵申請問題，二是對您的個人生活習慣。第二件事情我們先暫且不談，第一件事情…我記得，您也有傭兵推薦資格吧。”
西格瑪大魔王圖窮匕見，他眨了眨眼睛，誠懇道：“看在白河那冰冷的河水的份上，能不能給我們開一封推薦信先？”
這樣的話，至少有一封推薦信就到手了…西格瑪的心中啪啪啪地打著算盤。
可惜，現實通常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這個，恐怕是不行的，我要見見您的同伴，并進行一定程度的考察…”艾森搓了搓手，一臉為難，尷尬地笑道，“真不好意思，本來你們幫了我的大忙，我應該二話不說就開出推薦信的，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我既然接受了傭兵工會的審查托付，就應該好好擔負起這種責任來，所以很抱歉，我迄今為止雖然讓很多人失望，但是我認真答應過的事情，每一件都會用心去完成…”
他偷偷看了一眼西格瑪的表情，試探地問道：“要不，這件事情就當成是考察任務了？把弗雷曼叔叔逼迫我這件事情解決，就算是考察任務過關，可以嗎？”
可…可以個毛線啊！這樣的話就拐進死胡同了！你這頭死肥豬不要太過分啊！
“噗”的一聲，姬莉轉過頭去，捂住嘴笑了起來，察覺到西格瑪陰惻惻的怒視，她這才轉過頭來，好整以暇道：“恕我直言，您應該明白，解決這件事情的關鍵，不在于我們的努力，而是在于您自己的選擇。”
艾森聞言，表情一黯，低下了頭：“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想放棄…”
“但是，事情未嘗沒有轉機，弗雷曼叔叔和您父母所期望的，只是您能更加有意義且健康快樂地活著。要知道，改變自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事情，弗雷曼叔…弗雷曼男爵也懂得這個道理…”姬莉看著艾森，認真道，“所以，請您至少表現出改變如今生活狀態的努力，即使是真的喜歡精靈文化和精靈的小姑娘，也要以更加健康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喜愛和愛好，我想，如果男爵能看到您的變化和努力，也許就不會太過苛求了…對嗎？”
艾森的目光漸漸地亮了起來：“這樣真的可以嗎？”
“弗雷曼男爵的出發點是好的，他只是希望您能夠更加健全和正常地面對生活，看到您做出了努力和改變，他肯定會因此而高興的，又怎么會繼續逼迫您呢？”姬莉溫柔一笑，“畢竟他就是一個慈祥善良的中年大叔啊。”
艾森用力地點頭表示認同，急忙問道：“那我現在應該怎么辦？”
“首先，就從個人衛生做起吧。”姬莉指了指周圍的環境，“這里看起來太糟糕了，請把它們打掃干凈！”
“誒？打掃？”艾森面露難色，“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必要吧，反正又不妨礙我的心情和日常生活…”
他將目光看向西格瑪，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才是拿主意的，所以想要來尋求支持：“西格瑪先生，您覺得…”
西格瑪的雙眼亮起幽藍的火焰：“白河的水…”
“明白了！我會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