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誠直接帶著有問題的材料去找沈寒春,那是因為他知道左秋心是沈寒春器重的人,如果與左秋心直接爭吵,傳入沈寒春的耳朵里,只會讓沈寒春對自己印象不佳。
所以方志誠另辟蹊徑,他帶著有問題的材料先給沈寒春看了一遍,然后再將正確無誤的材料給沈寒春,讓沈寒春自己來判斷,此事是誰有問題。
出現了問題,沈寒春毫不留情的批評自己,如果再遇見類似的問題,方志誠就如法炮制對付左秋心。
按照左秋心的計劃,方志誠如果沒有發現問題,將材料交給沈寒春,被沈寒春發現之后,若是追究下來,固然會責怪左秋心在撰寫材料時麻痹大意,但同時沈寒春也會對方志誠的能力有所懷疑。
左秋心對沈寒春很了解,這是一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知道方志誠能力和水平不夠,沈寒春遲早會將方志誠給踢出自己的團隊。
甚至,左秋心暗中猜測,沈寒春內心是希望有人給方志誠將上一軍,讓他露出破綻。
其實,左秋心在材料上動的手腳很隱蔽,如果換作另外一人,恐怕真得中招,但方志誠是秘書出身,他對材料中的數據有天生的敏感。為了印證數據的真實性,方志誠親自打了好幾個電話。
左秋心來到沈寒春的辦公室,見他面色不佳,低聲道:“沈主任,請問有什么事?”
沈寒春將手中的那份有問題的材料,用力一拋,沉聲道:“這是你拿給方志誠的嗎?”
左秋心撿起材料,看了許久,點了點頭,道:“沒錯!我原本是想試探一下他的深淺。”
沈寒春嘆了一口氣,沉聲道:“小左,你跟著我有好幾年,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在眼里。但我得提醒你,千萬不要耍小聰明。”
左秋心道:“沈主任,我懷疑方志誠的能力,他沒資格擔任高技術產業處的正處長。”
沈寒春搖了搖頭,朝她招了招手,然后又遞了一份材料過去,道:“你再看看這一份!”
左秋心接過材料,仔細閱讀,材料的內容與那份錯誤的大相徑庭,但遣詞造句更加精確,邏輯也條分縷析,更關鍵的是錯誤的數據完全被修改正確,非常的精準。
左秋心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道:“這是方志誠拿過來的?”
沈寒春點了點頭,嘆氣道:“小左,以后不要自作聰明,千萬不要小覷別人。這個方志誠不簡單,瓊漢同城化項目采用ppp模式,最初的創想就來自于他。所以他擔任正處長,不僅憑借了夠硬的關系,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的前途遠不止于此。”
當然,就在不久之前,沈寒春也質疑方志誠的能力,但方志誠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從反面來看,方志誠借此機會,也是讓沈寒春刮目相看了。
左秋心這時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多么幼稚的事情,“沈主任,我…”
沈寒春打斷左秋心的話,輕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對方志誠擔任正處長,心中有所不滿,但記住是金子就一定能發光,堅持做好本職工作,不要搞歪門邪道,總有一天,你會被認可。而且,方志誠壓不了你多久。”
左秋心也不知帶著什么心情離開沈寒春的辦公室,沈寒春是一個很直爽的人,今天他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失望。自己與方志誠的交鋒之中,算是棋差一招,輸得徹底。
等左秋心剛坐下,座機響了起來,拾起電話后,那邊傳來方志誠的聲音,他淡淡道:“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左秋心嘆了一口氣,收拾心情來到了隔壁辦公室,等她進入之后,方志誠走過去將門給關上并反鎖。左秋心突然有點緊張,一臉警惕地望著方志誠。
方志誠轉身突然朝左秋心逼近,將她逼到了角落里,從近處打量左秋心,雖然她年紀有點大,但樣貌屬于中上等。
其實能進入公務員群體,甚至像省發改委這種核心部門,都需要經過面試一關。面試的過程中,一方面看你的談吐修養、現場反應能力,另一方面就是看你的樣貌,所以漂亮的女性在公務員面試過程中能拿到高分。
左秋心見與方志誠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忍不住提醒,道:“方書記,你想干什么?這里可是辦公場所!”
在距離左秋心還有七八厘米距離的時候,方志誠突然停住,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笑道:“左處長,你不要太緊張,我只是想近距離地看清楚,你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別人都說你是一個很認真,對待工作負責的人,我原本也是這么認為,但突然發現,自己很可笑,被你給欺騙了。”
左秋心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現得特別高冷,但不知為何,此刻卻沒有直視方志誠的勇氣,她只能沉聲道:“方處長,你這樣讓我感覺很不舒服。請注意你的言辭以及舉動。”
方志誠輕笑了一聲,又往后退了幾步,輕嘆道:“左處長,你不覺得要對自己的行為,解釋幾句嗎?”
左秋心確定方志誠不會做什么非分的舉動,心安了不少,她朝旁邊移動了幾步,底氣不足地說道:“方處長,如果沒有工作上面的事情要交代,那我就先走了。”
方志誠望了一眼被自己鎖上的門,盡管左秋心看上去還是很冷靜,但氣勢弱了不少,他道:“你先別急,我之所以鎖上了門,是因為想和你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以不認可我,咱倆估計也不會成為朋友,但希望你不要拿工作來開玩笑,不要用錯誤的數據來敷衍忽悠我。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不會輕易地放過你。”
此刻,方志誠給人的感覺不那么咄咄逼人,但讓左秋心有種愧疚感。
左秋心眼神游離地在方志誠身上掃了掃,還是竭力守住自己的尊嚴,不愿承認自己的陰謀,她沉聲道:“方處長,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方志誠啞然失笑,許久才道:“難道需要我提醒你嗎?”
左秋心目光最終落在地上,妥協道:“不需要了!”
見左秋心已經露了怯色,方志誠走到門邊,將門鎖給打開,左秋心十分慌亂,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很狼狽地逃離了方志誠的辦公室。
封閉的辦公室之中,方志誠剛才的行為給人很大的壓力,左秋心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人,因為剛才從方志誠的身上透露出了一絲野性,誰也沒法保證,他會不會在下一刻將自己咬成碎片。
“終究是個女人而已!”
等左秋心離開之后,方志誠無奈嘆了一口氣,左秋心是沈寒春的人,自己暫時也只能嚇唬她一下而已。不過,從剛才左秋心的表現來看,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教訓,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么太多的動作。
他仔細回味著剛才自己的舉動,感覺演技不錯,跟一個充滿暴力的狂徒沒什么區別。他是希望通過這個形式,讓左秋心知道,如果她再有什么非分的舉動,自己這個暴力男會不惜一切代價,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左秋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后,她忍不住下意識地揪住了自己襯衣的領口。在她看來,方志誠剛才不止像是個暴徒,更像是一個登徒浪子,她甚至有點后怕,如果方志誠剛才在辦公室里,直接撕開自己的衣服…
左秋心慢慢平緩自己的情緒,她知道很多東西都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但也暗自下定決心,以后還是少惹方志誠為妙。
正如沈寒春提醒自己的,方志誠壓不了自己多久,自己可以等待。
位于瓊金天瀾山腳下的一棟足療室,曹斌閉著眼睛,從腳步傳來一陣陣酸麻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喊出了聲音。足療師是個年輕的女子,扎著馬尾辮,化著淡妝,曹斌不時地跟她閑聊幾句,得知這是一個勤工儉學的大學生。
曹斌問道:“你為什么選擇這個行業?”
叫青兒的女大學生道:“因為賺錢快,我家里的條件不好,如果自己不努力,就賺不到學費。”
曹斌疑惑道:“現在大學里不是都有助學金嗎?”
青兒淺笑著答道:“助學金是跟銀行借的,出了社會還是得還。”
曹斌點了點頭,道:“沒想到你還挺成熟,我女兒比你還大兩歲,整天只知道跟我要錢。”
青兒道:“那是她攤上了一個好的家庭…”
曹斌發現這個青兒挺有意思,正準備跟她繼續聊下去,包廂的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外國人。
“曹處長,今天的服務還滿意嗎?”外國人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漢語,問道。很難想象,這么一家純中式的足療店的老板竟然是一個外國人。
曹斌笑道:“漢森,今天給我做足療的,雖然是個陌生面孔,但技術不錯,以后再來這里,就定她為我專門服務吧。”
漢森哈哈大笑,道:“青兒,因為你特殊的表現,所以今天你的工資翻倍。”
青兒連忙感謝曹斌,道:“謝謝…曹處長…”
曹斌擺了擺手,笑道:“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
給曹斌做好了足療,青兒將包廂收拾了一下,然后離開。包廂內只剩下兩人,漢森給曹斌遞了一支煙。曹斌接過點燃,抽了一根,道:“漢森,今天我過來找你,是希望你幫我一個忙。”
漢森淡淡笑道:“曹處長,咱們的合作,又不是一天了,說吧,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