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高凌波一拍幾案站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喊道。
“你們這些廢物,真死裝死難道也看不出來了嗎?”
“大人!”
親隨清客也都急了。
“怎么看不出來!”
“我們的人親自下的手,為了保證萬無一失,熬煮藥的時候下了一次,喂藥的時候又下了一次,大人,郡王府的人拿著殘留一點的藥渣去喂了狗,狗都死了!人可是喝了一大碗啊!”
“是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真的是一點生機都沒有了!”
高小官人亦是氣急敗壞。
“那這是怎么回事?死人怎么又起來了?還能開口說話了?前幾日還不能說話呢!這死了一次就好了?見鬼了嗎?”他喊道。
親隨幕僚們也是一頭霧水。
“不是見鬼了,是有人搞鬼了。”高凌波豎眉說道,“肯定是那程氏搞的鬼!”
“她真能起死回生啊。”高小官人愣愣說道。
“不可能!”一個清客急道,“她人沒有在,從毒發到醒來,她人都沒有近過郡王的身,看都沒看一眼,更別提什么診治用藥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見鬼了嗎?
廳堂里太后悠悠的醒過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顫聲問道。
話音未落,耳邊響起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娘娘,孩兒不孝…驚嚇娘娘了….”
當這句話傳來時,太后再次一口氣憋住,伸手扶著心口瞪大眼。
這一次一旁小心伺候的太醫眼明手快,一針扎過去輕捻慢撥。太后長長的吐了口氣緩過來。
“你!你!”她半坐起,看著面前被兩個內侍攙扶著下跪的晉安郡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有人能給出回答,太醫們張口結舌說不上來。
“這都是娘娘洪福。”
一個女聲說道。
太后看過去。見程嬌娘施禮。
“娘娘為殿下大婚沖喜,殿下的身子果然好轉了。”
那女子抬起頭含笑說道。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鴉雀無聲。
是這樣嗎?
不管是不是,恭喜的是娘娘,而晉安郡王的確是好轉了,不知道哪個最先回過神,噗通一聲跪下來。伴著這一聲喊,屋子里院子里的人便毫不猶豫爭先恐后的跪下來了。
“恭喜娘娘,娘娘洪福齊天!”
太后只覺得滿耳嗡嗡。
是沖喜?所以就真的沒事了?
這怎么可能!
但是。眼前的事又怎么解釋?
郡王府的人可以串通起來哄騙她,但是別的人呢?那些藥,那些人,自己的人親自看過摸過心跳脈跳,不可能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哄騙她!
難道這女人….
太后看向程嬌娘。
她禮畢抬起頭,含笑看著自己。
雖然很厭惡這個女子,但太后也承認她的確是個美人,笑容溫和端正,就如同她的舉止一般,宮里最好的宮婦婆婆也挑不出一絲失態。只是那一雙眼…
那一雙眼黑亮,就好似一深潭,越看越幽深。越看越寒意森森。
她能引雷,她能和閻王爺把酒言歡,那自然能掌人生死….
掌人生死…
太后不由打個哆嗦,眼神驚恐。
“娘娘,說不定陛下也能好了呢。”程嬌娘又微微一笑說道。
陛下!
對了,她還去過陛下那里,她還跟皇后嘀嘀咕咕好久,誰知道,誰知道還會發生什么事!
“回宮!回宮!”太后猛的喊道。“快回宮!”
她不要呆在這里,她不能呆在這個女人面前。
不好了。她現在就覺得喘不上氣了,這女人是不是已經開始害她了?是不是閻王爺已經開始提筆勾去她的名字了?
快走!快走!
“殿下。你好好養著,可千萬別嚇人了。”
看著太后已經慌神口不成言,太后的內侍忙說道。
“你們好好的照看殿下,有什么事立刻來報。”
將場面稍微的圓滿了,太后的儀仗再不停留立刻離開。
周箙猛地站起身,看著從晉安郡王府離開的儀仗,再看站在門口相送的人。
那個女人就在其中。
程嬌娘一如既往神情沒有變化,但其他人的神情就算隔得遠,也能清楚的看到那種劫后余生的歡喜。
沒事,沒事,就知道沒事的。
周箙吐口氣,伸手扶住一旁的墻,只覺得渾身汗津津打濕了衣裳。
騎馬在街上的行走的秦弧聽到身后傳來的驅趕聲,便一調轉馬頭拐進了一旁的小巷子。
“公子,太后來得快去得快,看來晉安郡王府并沒有什么事。”親隨跟上說道。
“有她在,怎么會有事。”秦弧說道,回頭看了眼,“大家總是不信她,她明明是這世上最可信的人,尤其那些恨她的厭惡她的人,該好好的認清這一點了。”
別不信她就對付不了你們,別不信她會讓你們不如意。
“快去看看!”
太后又一次從臥榻上坐起來,喊道,伸手指著外邊。
“陛下醒了沒?”
一旁的內侍宮女忙圍上來。
“看過了看過了,沒醒呢。”他們亂亂的說道。
“你們去都沒去怎么就知道?”太后喊道。
高凌波此時正走進來,聞言眉頭皺起。
“娘娘,臣剛去看過了,陛下的身子依舊,還是沒有醒來。”他柔聲說道。
太后聽了才稍微平復一些。但握在身前的手還是微微的發抖,眼神也渙散。
“可是,她說了會醒來的…她是真的沖喜了…真的喜了….”她喃喃說道。
高凌波沖一旁的內侍使個眼色。
內侍忙捧藥過來。
“娘娘你放心的。陛下不會醒來…..”他忙說道。
話音未落,原本惶惶顫顫的太后揚手穩準狠的就給了他一耳光。
內侍噗通就跪下了。手里的藥碗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內侍咚咚叩頭亂戰說道。
“拉出去打死!”太后喊道,伸手指著內侍。
幾個內侍不敢怠慢忙拉著他出去了。
“哀家愿意讓陛下醒來啊,哀家愿意啊,哀家巴不得陛下醒來,哀家真是受不了。”
殿內回蕩著太后的哭聲。
高凌波連連點頭。
“是啊,陛下要是能醒來,一切都好辦了。”他說道。
別說太后了,就是他自己也更愿意讓陛下醒來的。
看看眼前這個老太太。原本就有些糊涂,此時經過這一嚇,更是糊涂了。
可想而知要扶持這這樣一個老婦該是多艱難。
“可是!”太后又一個哆嗦,戰戰兢兢的打量四周,示意高凌波近前一些,“那個女人能掌控人生死,她能讓陛下醒來,一定就能讓哀家死…對,對,她一定能。她現在一定就在做法了….”…
高凌波心里再次嘆氣,那些大道理他也不說了,撿了一些天子神授。太后娘娘你是閻王爺管不到的之類的愚話勸慰一刻,太后的精神才好了些,吃了藥沉沉睡去,他才走出皇宮。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把太后嚇掉了魂?
高凌波坐在馬車上,眉頭緊皺。
這一次以為勝券在握,結果還是被這女人反算計了去。
太后這一次大張旗鼓的離開皇宮去探視晉安郡王,不到半日全城就能傳遍。
傳遍晉安郡王大婚沖喜身子好轉。
傳遍那個女人再一次的神奇。
高凌波抬手砸了下車廂。
這次的事無可置疑的就是那女人做的,但讓人不解的是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明明各方都考慮安排好了。明明是萬無一失的,怎么她還是做到了?
一定要搞清楚這一點。要不然就如同蒙上了眼面對敵人,縱然手中有利劍。也白忙一場。
“要說奇怪之處,只有一個。”
高小官人急急說道。
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他。
“洞房。”高小官人說道。
“洞房那日我們的人也都注意著呢,并沒有診治。”一個幕僚說道,“連藥都沒熬。”
高小官人嗨了聲,搖頭。
“要說你們這些人還是太孤陋寡聞了,治病抓藥難道就是大家看到的那些嗎?”他說道。
哪還有那些?
“采陰補陽啊。”高小官人輕咳一聲說道。
“荒唐!”
原本豎起耳朵帶著幾分鄭重聽的高凌波聞言,將茶碗扔在幾案上說道。
“父親,荒唐,荒唐的事還少嗎?”高小官人忙說道,“也不能都不可信啊,別的事都沒變,人沒變,藥沒變,不同之處就是新婚夜的洞房….”
說到這里他壓低了聲音。
“而且據說還是個很激烈的洞房,晉安郡王都被那女人榨干了,昏迷著抬出去的。”
“那要這么說,那該是采陽補陰的。”
“哎,那不一定,采了陽又回轉以陰滋陽,她不是道家的弟子嗎,這種房中術養身最拿手了。”
高凌波聽到這里聽不下去了,伸手拍幾案。
“荒唐!”他說道,“都給我再去查,別扯這些沒頭沒尾沒根沒據的荒唐事!”
荒唐不荒唐,管用就行。
晉安郡王府,顧先生帶著一眾人再次站到了程嬌娘院子外,心里默默的說道。
距離上一次站到這里不過是半日多的光景,但心情卻是完全不同了。
清晨站在門外得知郡王僅存的半條命又被折騰去了一半,他憤怒的恨不得將這院子放火燒了。
現在么,看著前一刻明明沒命了,現在卻回了半條命的晉安郡王,同樣都是半條命,但此時他的歡喜眉眼里都藏不住。
“先生,李太醫剛才已經問過來,王妃說讓他接著治,原來怎么治還怎么治,咱們還是別去打擾了。”景公公忍不住說道,“別惹惱了王妃。”
顧先生皺眉嗨了聲。
“我這又不是讓王妃給殿下治病,李太醫用針施藥隨他來,我這不過是送殿下回來而已。”他說道,“既然成親了,哪有分院而居的道理,這里是殿下的起居室了,自然要送過來。”
景公公看著他帶著幾分狐疑。
“先生,你打的什么主意?”他忍不住嘀咕道。
程嬌娘聽聞了他們的來意,并沒有拒絕,半芹便忙帶著仆婦丫頭收拾了臥榻,小心的將晉安郡王安置在床上。
這一次不待程嬌娘提醒,景公公帶著人主動的告退了。
一直站在廊下簾子外的顧先生猶豫再三還是停下腳。
“王妃。”他在垂簾外施禮,“一切就有勞王妃了。”
程嬌娘嗯了聲作答。
顧先生卻還沒有走,欲言又止神情糾結。
“先生還有什么事?”半芹問道。
顧先生一咬牙再次躬身。
“只是,殿下到底病體孱弱,還請娘子憐惜些。”他說道。
素心正從一旁次間走出來,處理家事說的口干舌燥,嘴里還含著半口茶未咽下去,恰好聽到這一句,頓時噴了出來。
這,這,什么意思嘛!把她們娘子當什么人了!真是荒唐!
o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