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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皆歡

  周六郎神情復雜。

  “大人何必如此。”他說道。

  “這一切都是誤會嘛,你們兩家誤會解開,就好了。”劉校理又含笑說道。

  “那我父親的事…”周六郎忍不住問道。

  少年人太心急,藏不住事。

  劉校理沖他噓聲。

  “令父的事,我有所聞,還請稍待毋躁。”他和氣說道,“陛下性情慈悲,過了這個氣頭,或許就好了。”

  當然,如果過不了這個氣頭,那就沒辦法了。

  劉校理含笑看著面前這少年激動又感激的神情點點頭。

  還是少年人好,重情義又敢作敢為,熱血上頭,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看這件事,不像他們這些枯朽之人,做一件事思慮萬千遲遲不敢動。

  “好了,快拿去吧。”他說道,“回去跟你家人把事情說開,莫要怕,打一頓罵一頓,都是為你們好…”

  他的話音未落,程嬌娘向前一步。

  “既然劉大人有藥鋪,那不如我以方技與大人合作。”她說道,“我一直想安安穩穩的行醫。”

  “哎呦你想的倒挺美。”竇七喊道,“賠了太平居,你就再撈個藥鋪是吧?你可真敢說!”

  劉校理瞪他一眼制止,在和氣的看著程嬌娘。

  “這,只怕委屈娘子了,我的鋪子小…”他說道。

  “那這方技我不能收回。”程嬌娘說道。

  劉校理似乎面對無理取鬧的孩童,有些無奈的嘆氣。

  “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何必呢。”他連聲說道,沉吟一刻,有些無奈,“那這樣吧,既然娘子想要行醫,那就去我家的藥鋪吧,看病的錢你自己拿著。抓藥問診之類的錢算是我家的,有程娘子在,我家藥鋪的人氣必然要大旺,倒是我占了大便宜,如此可好?”

  當然好,能掙錢又有靠山,可比開什么食肆好多了,要知道這女人一診病開口就是萬貫錢呢。

  說起來,劉校理還是賠了呢。

  “不,既然托庇大人店中。那自然按規矩該拿多少就拿多少。”程嬌娘說道。

  “你這孩子..”劉校理搖頭說道。

  “行了爺爺。孫兒我還吃大虧了呢。”竇七在一旁哼聲說道。

  劉校理嗨了聲。最終一點頭。

  “那好,既然程娘子開了口,我要是不接了,就好似沒有和解的誠意。那就這么說定了。”他說道,一拍手。

  程嬌娘施禮。

  “多謝大人。”她說道,抬起頭微微一笑,“這真是個好消息。”

  劉校理也哈哈笑了。

  “是啊是啊,真是個好消息。”他也說道。

  好消息….

  周六郎心頭跳了兩下,看著相對而笑的二人。

  都在笑,那么,誰又知道誰才是能笑道最后的呢。

  兩個騙子!都不是好東西!

  周六郎起身拂袖。

  看著兩個年輕人離開,竇七有些憤憤。

  “爺爺。這女人太沒臉皮了,她竟然還敢打爺爺您的主意!”他喊道。

  就像自己當初哭著喊著贈劉校理干股那樣,那是贈干股嗎?那是缺親人溫情嗎?那是為了找靠山!

  呸,呸,什么叫像自己。那豈不是自己也沒臉皮!

  他忙忙的啐了口擺頭。

  “爺爺,這女人是擺明了要借爺爺你的勢再起呢。”他說道,“可不能便宜她!”

  劉校理將程嬌娘依舊留下,說待進藥鋪時才拿的方技紙拿起來小心的貼身放好,這才捻須微微一笑。

  “孤女怪可憐的,無母父不養,舅父又不親,有情人卻又無情阻,她不是也說了嘛,想要在京城站住腳,這件事早晚會被歸德郎將知道,知道了會如何….”他說到這里嘖嘖聲搖頭,“可想而知,少年人總得再尋個出路吧。”

  竇七揉揉鼻頭,眨眨眼,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那方才是爺爺你故意用話語誘她主動帶著方技來藥鋪的?”他說道。

  這話自己說出來都不明白說的什么…

  “人有避惡趨利之心,這是本性,何來誘惑之說?”劉校理含笑說道,“這女子又比常人活得艱辛,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時候怎么做,她可清楚明白的很吶。”

  竇七再次揉鼻子想。

  “她借著陳相公童內翰的力做太平居,如今自然也能借爺爺你的力做藥鋪。”他哼了聲,“真是好算計!”

  “好算計,不如好運氣。”劉校理笑道,只覺的心中暢快。

  太平居算什么,不就是一個食肆,人人可為,他從一開始要的就是這起死回生的秘技。

  什么?秘技不是已經送到手里來了?

  笑話,送到手里的你就真敢接啊。

  如果真想要接,那必須不得已的,當著世人的面,明明白白的說清楚了,才接。

  比如,那女人在他的藥鋪行醫,當然,沒幾個人知道那是他的藥鋪,名聲大起時遇上天災,或者著火了,或者遭賊了,總之紅顏薄命,人雖然不在了,但所幸生前已有弟子,秘技得以傳承。

  從此秘技不再姓程,而是遞到了姓劉人的手上,這,才能接。

  秘技在手,官場上誰人還敢再得罪他?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啊!

  劉校理覺得心中激蕩,恨不得放聲大笑。

  亮亮的笑聲在廂房里響起,直傳到大廳,廳堂里的伙計們都忍不住驚訝的轉頭看來。

  誰啊?笑的這樣?

  劉校理伸手掩住嘴,笑聲頓消,他神情驚愕。

  他…方才…做了什么?

  是,大笑?

  這怎么可能?

  他算起來有十幾年沒有大笑出聲過,這已經成了習慣和本能了。

  習慣和本能被改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看來最近他有些太不謹慎了!

  “恭喜爺爺,恭喜爺爺心愿達成。”

  一旁竇七不明白劉校理突然怔住神情如同見鬼是怎么了,但他明白劉校理是為什么大笑,于是忙賠笑道喜。

  “喜你個頭。”劉校理斥道,伸手撥開他,向外而去。

  屏架上掛起七字的時候,徐茂修等人還是沒有回來。秦郎君說一切都好,沒有再受責打,只吃喝差一些,稍稍緩解了婢女心中越來越多的不安忐忑。

  不過,其他的事都進行的很快,太平居在官府過了手續,那邊怡春堂也有掌柜的上門邀請做起了姿態。

  “程娘子挺急的啊。”竇七看著蓋有鮮紅大印的契書,上面赫然寫著自己的名字,心中很是暢快。

  哼,本來就是他們家的祖產。兜了一圈又回來。還更值錢了。

  看著這個害的自己如此狼狽的女人。又想到她命不久矣,心中更是高興得意,忍不住出言嘲諷。

  “鐵打的人在大牢里也熬磨不住,那幾人與我有恩。”程嬌娘說道。

  竇七嗤聲。

  說的真好聽!

  “其實。娘子是趕著歸德郎將回來之前,好找妥靠山吧。”他哈哈笑道。

  “說對了一半。”程嬌娘看他一眼答道。

  “娘子,走吧,去看看李大勺的傷。”婢女說道,帶著幾分嫌惡看了竇七一眼。

  “是啊,早點看好了,我這人不計前嫌,那些廚子伙計我都不會遣散的,讓他放心。”竇七哈哈笑道。

  李大勺夫婦一家昨日已經搬回家里住去了。對此阿宋嫂很是不安。

  “你這有什么不安的?”李大勺看著坐立不安嘆氣不停的妻子問道,“讓咱們回來,說明沒事了,安全了,這是好事該放心才是。”

  阿宋嫂坐下來。一面伸出手幫著李大勺活動手,一面嘆氣。

  “可是,我今日去太平居拿東西的時候,隱隱聽他們說…”她低聲說道,說到這里又停下,神情猶豫。

  “說什么也別往心里去,娘子一定會周全的。”李大勺說道。

  阿宋嫂看著他嘆口氣。

  “是,周全,不要了也是一種周全。”她低聲說道。

  李大勺的手一抖,從阿宋嫂的拉拽中抽回來,用力過猛劇痛讓他的臉有些變形。

  “怎么會不要?這是娘子特意為了韓恩公所立的!”他急道。

  阿宋嫂無奈搖頭。

  “大郎,事到如今,誰也比不上自己重要。”她說道。

  李大勺頹然坐下。

  “給誰了?”他悶悶問道。

  阿宋嫂沉默一刻。

  “還能誰。”她說道,“竇七。”

  李大勺猛地站起來,胸口起伏劇烈,低頭看自己的右手,上面包扎依舊結實,但他似乎看到了血肉模糊的手,斷手。

  他猛地舉起手,向一旁桌案上狠狠砸去。

  虧的是阿宋嫂察覺他情緒不對提防著忙伸手抱住,才免得相撞。

  “大郎,你瘋了!”她喊道。

  “要它還有何用?要它還有何用?不是還是如此嗎?不是還是如此嗎?”李大勺顫聲喊道。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有了它我們還有別的活路,我們去找別家,找別家…”阿宋嫂哭道。

  “找別家?”李大勺失笑,“找別家?不去他家還能被砍了手,我又能去找誰家?”

  阿宋嫂怔怔一刻,夫妻二人頓時抱頭痛哭。

  “哎呀,你們這是怎么了?”

  清脆的女聲在外響起,讓夫妻二人受驚抬起頭,淚眼朦朧中見門外一個丫頭正探頭來看。

  恍惚很久以前也有過這場景。

  “我差點以為記錯了呢,嫂嫂還記得我吧?”

  俏丫頭笑嘻嘻碎步而進。

  只是這一次還跟上一次一樣嗎?

  “是手很痛嗎?”婢女問道。

  李大勺夫婦忙起身一面胡亂的擦淚一面迎出來,這才看到婢女身后跟著的程嬌娘。

  “娘子,半芹姑娘,你們怎么來了?”他們慌慌說道。

  “該換藥了。”程嬌娘說道,神情木然看著二人。

  “阿宋嫂你們自己都忘了嗎?”婢女掩嘴笑道。

  李大勺和阿宋嫂怔怔看著眼前二人。

  是,他們真的忘了,娘子竟然還記得,尤其是在這種時候,她還記得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娘子。”李大勺邁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問道。“太平居你不要了嗎?”

  “要啊。”程嬌娘說道。

  答的這樣痛快…

  可見是敷衍,或者安慰吧。

  “娘子,你莫要再瞞著我們了。”李大勺垂下頭苦笑道。

  程嬌娘笑了笑。

  “我說話不安慰人。”她說道,“只不過有些人聽了,自我安慰而已。”

  天色大亮的時候,周夫人的院子里有人急惶惶的沖進來,讓正撤下飯席的仆婦們忙躲避不迭。

  “母親,母親,不好了。”

  兩三個男子口中喊道邁步廳堂。

  才吃過飯正由丫頭侍奉吃藥的周夫人一口嗆了,連聲咳嗽。指著進門的幾人面色潮紅。說不出話來。

  “哥。你們干什么?”兩個在屋中陪伴的妹妹急得喊道,“嚇壞母親了!”

  一陣忙亂后周夫人才緩過氣來。

  “可是你父親的事?”她急忙問道,顧不得吃丫頭捧來的水。

  “不是。”周家兒郎們有些訕訕,“是。是,那傻子…”

  周夫人一怔旋即大怒,順手拿過茶碗就砸過來。

  “那傻子怎么了?你們也傻了嗎?跑來嚇死我!”她喝道。

  “母親,母親,那傻子去怡春堂開堂坐診了!”兒郎們一面躲了一面忙說道。

  什么?

  周夫人喘氣坐好。

  “是啊是啊,我們適才從街上過,看到的,爆竹連天,怡春堂大招牌已經掛出來了。神醫娘子,起死回生,整條街都擠滿了人看呢,熱鬧的很。”兒郎們忙說道。

  周夫人似乎看到了那場景,爆竹彩旗人聲艷羨恭維。而那女子必然一臉得意。

  竟然在這個時候!

  家里遇到如此難關的時候!所有人都哀戚憂心食不咽睡不眠的時候!

  她竟然….

  “這不要臉的東西!”周夫人恨罵道,“這是看著我們周家要倒了,她急著尋生計去了!”

  說到這里,她又扭頭看。

  “六郎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是不是偷跑出去捧場了?”她豎眉喝道。

  “沒有沒有。”仆婦們忙答道,“六公子這兩日沒有出門,在家好好呆著呢。”

  “他在干什么?”周夫人喝問道。

  周六郎收筆,旁邊的丫頭探頭看過來。

  “九。”她念道,說罷一笑想到什么,“是九九歸一的意思嗎?老爺大約明日晚就到京城了。”

  周六郎搖搖頭沒說話。

  “公子還要做什么?”婢女收了書案,看著窗邊站立的少年,忙又問道。

  因為被禁足,所以悶在家里,書也讀過了,字也寫過了,那去校場練武嗎?

  少年背對著她,慢慢的突出一個字。

  “等。”

  這時候的劉校理已經忙完了上午的手頭公務。

  他放下了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帶著幾分輕松舒口氣。

  隨吏端來茶。

  “大人,今日怎么不高興了?”他隨口說道。

  劉校理抬起頭看他,一面伸手下意識的摸摸臉。

  “我今日不高興?”他反問道,嘴角彎了彎。

  雖然還是往日那般和氣面容,但總覺得有些牽強。

  隨吏嘻嘻笑了。

  “大人太辛苦了,有些事該讓他們做就放手讓他們做。”他笑道,“大人,可是要做大人的。”

  大人是要做大人的…

  那個大人是相公大人吧…

  在整個吏部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大人。

  劉校理便覺得一股大笑在胸中激滾要脫口而出,未到,未到,只要沒有拿到告身,就覺不能當真。

  劉校理攥著茶碗的手青筋暴漲,好一刻才平息下來。

  他要說些什么也晚了,那隨吏已經出去了。

  劉校理如釋重負的倚在憑幾上吐口氣,心跳咚咚。

  外邊又傳來嘰嘰喳喳的說笑,這里臨近政事堂以及中書門下廳,來往的官吏多,是最熱鬧的地方。

  劉校理不由豎起耳朵,果然聽到外邊又在談論陳紹的事,這個已經不用議論了。基本已經確定了,那么吏部侍郎位置空缺也確定了….

  “…肯定是劉校理…”

  這句話傳入耳內,劉校理倒沒像前幾次那樣激動,因為他私下也打聽了,這個傳聞也不算空穴來風。

  不是他狂妄,這幾十年經營,如今也該到他的好事了。

  要人脈有人脈,要資歷有資歷,要人品有人品,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能來?

  如是正有人來了踩過自己。也必然要他不得好過。早晚尋個不是出了事遠遠的發配離京。

  劉校理不由咬牙,口中喃喃,待不小心咬的牙關痛才驚醒,忙再次飲了口茶。茶已經涼了,外邊說笑還在熱鬧。

  劉校理起身走出來。

  在通往政事堂那邊的走廊上,最為涼爽,也是大家夏日納涼的好去處,看到劉校理出來,因為人緣大好,人人都笑著沖他招呼。

  “..校理來這邊坐…”

  “…今日吃的什么?不如跟我們出去,別總是吃咸菜泡飯…”

  “….放心不用你還,我們白請你吃…”

  劉校理為人和善。又開得起玩笑,不分上下,此時只是笑著任他們打趣。

  正說笑閑坐,聽得木棍腳步聲響,便見從史館那邊走來一個撐著拐杖由小廝攙扶的少年。

  少年形容俊秀。身姿風流,只可惜那一雙拐杖如同一滴墨染了的好山水畫。

  “秦家小瘸子最近來這里幾次了….”

  “是來打聽歸德郎的事….”

  “好似他與老傻周家的兒郎交好…”

  原來如此,也該如此。

  劉校理心中點頭,面上神情依舊。

  周家兒郎與秦家兒郎交好的事,他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也在籌劃周全預料之中,不為怪。

  倒是不來,才是有鬼呢。

  來打聽又能如何?有理有據,又趕上陛下氣頭上,除了親兒子老子那般關系值得豁出去相護外就沒有人能幫忙了,誰犯得著上趕著倒霉。

  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查案的人不糾了,隨便拎個當年的人做替罪羊了結,但,這個人會嗎?

  反正我不會。

  劉校理面上笑容淺淺,所以,老傻周一定要從京城滾出去,免得礙他的眼,這一點毋庸置疑,也一定能行。

  今日那江州傻兒就要入駐怡春堂了,太平居也成了他的私產,太平豆腐自然亦是不再姓程,一出手就將這些人連根拔起傾家蕩產,真是痛快!也告誡震懾那些暗地的蠢蠢欲動的宵小,有些人,可惹不得!

  如今又極可能得了晉升的好機會,這一段真是事事如意,好消息接連不斷啊。

  “瞧,他過來了。”

  “當然過來了,咱們這么多人,他怎肯錯過…”

  大家低聲說笑幾句,看著這個秦十三站到近前。

  “小官人來了。”

  大家紛紛打招呼。

  秦郎君笑著施禮,然后看著劉校理,露出熱情的笑。

  “劉大人。”他說道,一面得得撐著拐杖走近。

  劉校理忙伸手扶他。

  “小官人這邊坐一坐。”他和氣關切的說道。

  秦郎君卻笑著挽住他的胳膊。

  “劉大人,恭喜了。”他忽的笑道。

  恭喜了…

  這小瘸子來的地方是他老子的館廳,據說消息最初就是從他父親那里傳來的…

  莫非真的定了?

  劉校理心跳猛地一停,旋即又快速跳動。

  “小官人說笑,喜從何來?”他忙擺手笑道,“都要拿老兒我玩笑,可不敢,可不敢。”

  話音未落,就聽得遠處有人喊。

  “劉校理!劉校理在嗎?”

  眾人說笑一停,尋聲望去,見中書門下公廳那邊急急走來一小吏,沖這邊招手。

  “劉校理,檢正大人請你過去一下,快,快。”他帶著笑喊道,一面遙遙拱手。

  檢正大人!

  中書門下檢正大人請他去!是什么事?日常公務也沒來往要喚他?除非是人事大事,還是涉及到自己本人的…

  劉校理只覺得耳朵嗡嗡幾聲。

  “大人,喜來了!”秦郎君猛地重重的拍他的胳膊,在他耳邊笑著大喊一聲。

  喜來了!

  他就要當侍郎了!

  他成了侍郎了!

  劉校理忍不住哈的一聲,胸中翻江倒海直向上涌來,眼前也變得有些模糊,耳邊亂哄哄,似乎很多人在說話,但卻聽不清。

  他想要大笑,笑聲才出來,又想到不能笑,決不能情緒外泄被他人察覺自己的本心。

  他伸出手想要撫一撫胸口,壓下那股煩躁憋悶激蕩。

  但伸出手卻不自主的擊掌。

  “哈!哈!”他喊道,“我是侍郎了!我是侍郎了!”

  話沒喊完人就一腳跌倒在地上,猶自拍手嬉笑不止。

  現場的人哄了一聲亂了。

  兩章合一章,六千字一口氣看完,省的憋得慌。

  下午就無更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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