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七弦無形

　　禿筆翁掛念《率意帖》，心癢難耐，此時見黑白子主動認輸，便忍不住問道：“二哥，我去請大哥出手，好不好？”

　　黑白子想到那些精妙的棋局，心中也是癢癢，于是當即說道：“你跟四弟在這里陪客，我跟大哥去說。”

　　黑白子出去后，丹青生便邀請吳明和向問天繼續喝酒，吳明來者不拒，而向問天又喝了幾杯之后，便并停杯不飲。

　　丹青生和吳明酒到杯干，越喝越來興致。

　　良久之后，黑白子這才出來，可見著實費了一番工夫才說服他的大哥。

　　只聽黑白子說道：“風兄弟，我大哥有請，請你移步過去，至于童兄…便在這里再喝幾杯如何？”

　　吳明明白大莊主所住的房間便是進入湖底黑牢的入口，對方自然十分謹慎。

　　向問天嘆道：“在下無緣拜見大莊主，實乃終身憾事。”

　　黑白子訕訕一笑，解釋道：“童兄請勿見怪。我大哥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客，這次若非聽聞風兄劍術高強，心生仰慕，這才邀請一見，可決不敢對童兄有不敬之意。”

　　向問天搖頭笑道：“豈敢，豈敢。”

　　黑白子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風兄弟，請跟我來。”

　　“好的，麻煩二莊主帶路。”吳明淡淡一笑，放下酒杯，跟著黑白子走出棋室。

　　兩人穿過一道走廊，便來到一個月洞門前。

　　吳明放眼看去，只見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筆力蒼勁，應該是出自禿筆翁之手。

　　進入月洞門后便是一條清幽的鵝卵石小徑，兩旁花團錦簇，吳明發現鵝卵石上生滿青苔，顯然是平素少有人走動。

　　兩人很快來到小徑盡頭的兩三間屋前，黑白子輕輕推開屋門，低聲道：“風兄請進。”

　　進門后吳明鼻息間便聞到一股檀香的味道。

　　這時只聽黑白子叫道：“大哥，華山派的風大俠來了。”

　　很快，內室走出一個老者，向吳明拱手道：“風大俠駕臨敝莊，在下未克遠迎，恕罪，恕罪。”

　　吳明躬身還禮道：“大莊主客氣了，在下來得冒昧，望大莊主恕罪。”

　　大莊主黃鐘公看起來大約六十來歲左右，骨瘦如柴，臉上肌肉都凹了進去，就像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

　　老者道：“好說，好說。”

　　黑白子道：“我大哥道號黃鐘公，風大俠想必早已知聞。”

　　吳明點頭道：“在下早就久仰大莊主的大名，今日得以拜見，實是有幸。”

　　黃鐘公道：“聽說風大俠乃是是華山派前輩風清揚老先生的傳人，劍法如神。老朽對風老先生的為人和武功向來是十分仰慕，只可惜無緣得見。前些時候江湖傳聞，說風老先生已經仙去，老朽甚是惋惜。今日得見風老先生的嫡系傳人，也算是大慰平生。不知風大俠是風老先生的子侄么？”

　　吳明自然不會胡亂承認，當即含糊其辭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后輩子弟。”

　　聊了幾句之后，黃鐘公十分滿意，便請吳明進入琴堂用茶。

　　黃鐘公道：“聽說風大俠手中有《廣陵散》的琴譜，這可是真的？”

　　吳明點頭道：“不錯。”

　　黃鐘公大喜，原白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血色，顯得頗為熱切。

　　只聽黃鐘公嘆聲道：“不瞞風大俠，老朽頗喜音樂，尤其是喜好古琴，這廣陵散據傳聞早已失傳，沒曾想竟然還有留世，老朽垂暮之年若得能按譜一奏，生平便無憾事。”

　　江南四友中，吳明最佩服的便是黃鐘公，此時見他神情熱切，當即從空間中拿出琴譜，離座而起，雙手奉上，說道：“這有何難，大莊主請看。”

　　黃鐘公欠身接過，翻開琴譜，只瞧得片刻，臉上便已激動萬分。

　　只見他右手繼續翻閱琴譜，而左手五根手指忍不住便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撫琴姿式，嘴里則贊嘆道：“妙極，妙極！和平中正，卻又清幽絕倫。”

　　黑白子眼見黃鐘公神不守舍，怕他這般看下去，幾個時辰也不會完，當下忍不住插嘴提醒賭約的事情。

　　黃鐘公道：“必須咱們梅莊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他才肯將這套《廣陵散》借我抄錄，是也不是？”

　　黑白子點頭道：“是啊，可惜我們三個都敗下陣來，如果大哥不出手，那我孤山梅莊，只怕…”

　　黃鐘公淡淡笑道：“既然你們都不行，那看來我也不行。”

　　黑白子道：“我們三個的武功怎能和大哥相比？”

　　黃鐘公搖頭嘆聲道：“老了，不中用啦。”

　　話雖如此，但他嘆息之后，卻看了看吳明，微笑道：“風大俠，咱們較量幾招，點到為止，你看如何？”

　　吳明也不客氣，微笑點頭道：“如此甚好。”

　　黃鐘公忽然從墻壁上摘下一桿玉簫，交給吳明道：“若是你不介意的話，你以簫作劍，我則用瑤琴當作兵刃。”

　　吳明接過玉簫，發現通體碧綠，竟是上好的翠玉，而近吹口處有幾點朱斑，殷紅如血，更映得玉簫青翠欲滴，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吳明十分喜愛，想到任盈盈送了自己燕語短琴，這玉簫若是能夠得到，倒是回送她的絕佳禮物。

　　黃鐘公發現吳明似乎十分喜愛，一邊從床頭上捧起一張瑤琴，一邊微笑道：“我這兩件樂器雖不敢說價值連城，卻也是非常難得之物。總不成拿來砸壞了？大家切磋時，比劃比劃擺擺架式罷了。”

　　吳明笑道：“大莊主放心，在下斷不會做這等暴殄天物之事。”

　　黃鐘公道：“風老先生一代劍豪，我向來十分佩服，他老人家所傳劍法定是非同小可。風大俠請！”

　　吳明淡淡一笑，提起簫來，輕輕一揮，風過簫孔，發出幾下柔和的簫音。

　　而黃鐘公右手在琴弦上撥了幾下，琴音響處，琴尾向吳明右肩推來。

　　聽到琴音，吳明心頭微微一震，當即感受到琴音中的無形內力。

　　吳明是看過原書的，這才回想起令狐沖當時似乎是因為失去內力，才僥幸贏了黃鐘公，不然絕對勝不了對方這種用琴聲發出的無形劍氣。

　　當然，吳明并非令狐沖，功力要遠高于對方，而且在無形劍氣方面，他可遠比黃鐘公要更為擅長，只不過他是直接用指頭發出，乃是天下奇絕的六脈神劍，而黃鐘公卻是另辟獨徑，利用琴聲發出。

　　巧妙上，黃鐘公這種七弦無形劍氣似乎更勝一籌，但在威力上，卻遠不如六脈神劍。

　　吳明功力高絕，根本不受琴聲的影響，而黑白子卻是臉色微變，倒轉著身子退出琴堂，隨手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