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黨騰輝站在外面,向葉小天悄悄打了個手勢,葉小天會意地點點頭,從榻上起來,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黨騰輝等葉小天出去,就走進房間關好門,躺在了葉小天的榻上。作為田家精心培養的諜報人員,他擁有很多平時看來除了搏君一笑沒什么其他用處的技能,比如口技。
田天佑讓田文博假死脫身給了田妙雯充份的理由,現在整個書房被木板隔成了三間,彼此不見人影,這才給了他們機會,否則為了保險起見,田妙雯是不敢輕易讓葉小天離開的。
門外還有人候著,葉小天一出來,那人便立即領著他向一道角門兒走去。這一路上并未遇到任何人,看來是田妙雯已經安排了人,事先清了場。
葉小天被引到一個小院兒,這里是客舍,羅大亨與妞妞常常帶著孩子上山來探望葉小天,每次都是住在這里。葉小天只道是羅大亨又來了,被引進一間開著房門的屋子后,立即揚聲笑道:“大亨!”
葉小天快步進去,卻愕然發現房中娉娉婷婷地站著一個人,只有一個人:于珺婷。
如今的于珺婷,真似一枚熟透了的桃子,經過愛情的滋潤,又有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那肌膚白里透紅,原本纖細的身材也稍稍豐盈了一點,骨肉均勻,女人味兒十足。
她黑白分明的一雙杏眼只是那么乜著葉小天,就是萬種風情撲面而來:“大亨?你眼里只有大亨就沒有我們娘兒倆是吧?你們這么好,怎么不跟他過去!”
男人的醋也吃?大概只是借題發揮吧,誰叫自己沒能給她們母女一個名份。雖然…,這是因為于珺婷自己不想要,她想讓她的女兒繼續她的家族。成為于家下一任女土司。不過,跟女人你能講理么?
于是,葉小天只是笑笑。聰明地沒接話題。他快步迎上去,一臉驚喜:“哎呀!怎么是你。你忙嘛,銅仁那邊全是你在操持,我哪兒會想到你竟會過來!”
葉小天涎著臉兒,在她頰上香了一下,于珺婷微羞,嗔道:“注意著些,門還沒關呢!”說著推開他,過去把門閂上。又姍姍地趕回來。
葉小天一摟她的小腰兒,讓那豐盈圓潤的美臀很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嗅著她身上幽蘭般好聞的香味兒,一雙大手輕輕攀上玉峰,柔聲道:“寶貝女兒呢?”
于珺婷嘟了嘟嘴兒,道:“被你家掌印夫人和哚妮借去玩了!”
葉小天臉色一僵:“玩?”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道:“不然呢?”
葉小天干笑兩聲,道:“她們是稀罕孩子嘛。等她們自己有了孩子,就不會一見囡囡就如獲至寶了。”
咦?這句安慰的話好像又說錯了,于大將軍的表情可不像是很開心。葉小天揉了揉鼻子,只好閉嘴。
于珺婷哼了一聲,這個白癡。自從成了他的女人,貌似他就變得笨口拙舌起來了,以前那張嘴巴就像灌了蜂蜜似的,不管說什么都又黏又甜,現在連哄人都不會了。
殊不知關系不同了,兩人的感情也不同以往。沒有人能一直保持戀愛狀態,哪怕他們一直沒有成婚。如果葉小天真拿當初那種口吻語氣和她說話,她還未必適應呢。此時的嬌嗔白眼兒,何嘗不是打情罵俏。
于珺婷掠了掠鬢邊的發絲。對葉小天道:“今天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并且得由你來拿個主意!”
葉小天目光一凝,身份地位不同。所負的責任也多了,一聽說有比較重要的事,他馬上就會變得嚴肅起來,這也是成長必須付出的代價,由不得他自己。
于珺婷道:“石柱馬家出事了,李經歷說,你和馬家關系匪淺,所以我趕快過來,給你報個信兒,看你有沒有意思插手。”
葉小天回到臥牛嶺就打算大干一場的,如果李經歷跟他回來,既然是受“葉小安”所器重的人,勢必也要受到清洗,至少得先抓起來。所以葉小天考慮之后,把李向榮又安排回了銅仁。
他也知道李向榮與戴同知已反目成仇,所以特意叮囑了于珺婷,把李經歷托付給了她。如今于珺婷提起李經歷,葉小天愕然道:“李經歷不是去馬家送請柬了么?馬家出什么事兒?”
于珺婷便對葉小天述說了一遍,今年七月初九,就是葉小天與展凝兒和夏瑩瑩大婚之期。許多土司人家早在去年末就已派發了請柬,而石柱馬家因為是剛剛結納的關系,便屬于未曾通知的一批。
雖然葉小天此前已經和馬千乘說過此事,但是總要有正式的請柬這才顯得隆重。由于田妙雯諸務纏身,葉小天又在監房里當甩手掌柜的,這些事自然就落到了于珺婷的身上。
于珺婷命李向榮去秦家寨和石柱馬家送請柬,如今李向榮托庇于于珺婷羽翼之下,再往四川方面去,可與上次的狼狽大不相同。
李向榮到了忠州秦家寨,得知馬家和秦家已經正式成了親。馬斗斛到忠州一帶走訪了一下,對葉小天極力推薦的這個兒媳婦甚為滿意,他和兒子馬千乘一個脾氣,都是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人,既然滿意,二話不說,立即便登門求親了。
想那秦老夫子雖然是個讀書人,可他既然能調教得出秦良玉這樣的女兒,性情脾情又豈會愚腐?和這冒昧登門的馬土司一番攀談,秦老夫子對這個親家也是甚為滿意,這兩個急性子的老頭兒當即拍板,婚事就這么定下了。
等馬千乘從重慶府趕到忠州,他的親事已經由兩個急性子老頭兒安排妥了,就連成親的黃道吉日都已選定,馬千乘幸福的幾乎暈倒。
馬斗斛告別親家,帶著兒子回石柱籌備婚事,婚事雖在明年。可對他這樣的大戶人家來說,現在開始操辦實是都嫌倉促了些。而秦老夫子也馬上派人去重慶,要女兒回來。
秦家被征調的這支土兵雖然實際上是由秦良玉在指揮。但名義上卻是由她大哥秦邦屏統率,所以要把她調回來自也容易。
李向榮到了秦家。恰好趕上秦良玉剛剛奉父命回家,李向榮奉上請柬,便又趕赴石柱馬家,不想這只夜貓子剛到馬家,本打算奉上請柬,次日離開,結果次日馬家就出了事:馬斗斛和馬千乘父子入獄了!
原來,石柱有鉛礦。朝廷準許由馬氏獨家負責開采,但是馬家每年要繳納上等好鉛五千一百三十斤給朝廷。
由于盜采者不斷,馬斗斛防不勝防,覃氏夫人就向他建議:堵不如疏,干脆任由土民開采,再向開采的土司收稅,如此一來既可減少盜采者,還能足額上繳稅賦,馬家也能多獲利益。
馬斗斛于操持家政實無所長,聽妻子所言在理。便答應了她。誰料這一土政實施后,才不過半個多月就出了許多事:先是因為馬土司放開了政策,想利用采礦大發其財的人紛紛跑關系走門路拿到了馬土司頒發的開采證。狂采亂挖,弄得到處都是坑洞,與當地居民械斗不斷。
繼而又因他們并無采礦的能力,礦坑毫無安全保障,礦難死亡事故不斷發生,死者家屬跑到馬家哭訴上告。此時馬斗斛不在石柱,覃夫人采取的自然不是安撫,而是激化矛盾,結果這些苦主又跑去重慶府上告了。
重慶府推官親自趕來過問此案。一查之下,發現當初朝廷只是給了馬家專營之權。馬家無權放開礦脈任由土民開采,由此一來不但惹出大量事故。而且造成朝廷礦產嚴重流失,馬家需要因此向朝廷補償性繳納不只一倍的成品鉛。
可馬家經營不善,每年只繳五千多斤鉛已經是捉襟見肘,所余無幾,哪里還能再足額繳納罰款,因此被重慶府捉拿問罪了。而馬千乘那個愣頭青因為阻止官兵抓捕其父,打傷捕頭,也被抓到重慶府問罪去了。
依照朝廷制度,馬斗斛要被發配口外,服刑三年,馬土司和長子雙雙被捕,覃夫人便以掌印夫人身份宣布代行土司職責,自立為石柱宣撫使、馬家女土司。
其實按照土司的繼承規矩,她這么干并沒有錯,丈夫和長子沒抓,但又還有回來的一天,沒必要讓小兒子繼位,當然得由她這位掌印夫人替丈夫和兒子先守著江山。
當初葉小天被捕上京,緊急與田妙雯定下婚約,由其以掌印夫人身份代理臥牛嶺事務,道理大抵相同。
但是李向榮是何許人也,慣于盜門打洞、探聽小道消息。而且覃夫人自立為宣撫使,馬邦聘、馬斗霖等馬家子弟都不服,各種消息甚囂塵上,于是李向榮探聽到了各種版本的各種八卦,綜合采集、去蕪存精之后的總結,距離事實真相也相去不遠了:
“覃夫人與播州楊應龍有染,她那二兒子馬千駟其實就是楊應龍的種兒。土司老爺和大少爺是被覃夫人設計陷害的,當時大少爺激憤出手,打傷捕頭,就是覃夫人挑唆。覃夫人陷害土司和大少爺入獄,自立為宣撫使,是要帶著馬家投奔播州楊應龍。”
李向榮得了這番消息,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回銅仁,稟報于珺婷。于珺婷把前因后果對葉小天仔細述說一遍,道:“這些消息,人家也不知真假,你怎么看?”
葉小天睨了她一眼,道:“你素來狡黠…”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葉小天一笑改口道:“素來機警。就你現在所獲的消息,你覺得是覃夫人設計的可能有多大?”
于珺婷微微瞇起了嫵媚的眼睛,道:“應該是覃夫人所為!”
葉小天道:“理由?”
于珺婷理直氣壯地道:“直覺!”
葉小天呆了呆,苦笑道:“這個理由,真是無從反駁!”
于珺婷莞爾一笑,解釋道:“平素打理馬家內政的都是這位覃夫人,對吧?馬土司不通內政,而從以往情況看,這位覃夫人卻懂。何以這次卻連出昏招呢?不合情理就是最大的疑點。
再加上之前有關覃夫人和楊應龍有染的傳言,那就更加的可疑。還有。覃夫人何必忙著自立宣撫使?馬土司不過判了三年口外服役,她以掌印夫人身份替夫執掌政權,足矣!
另外。雖說四川那邊的土司不比我貴州土司,但是以馬土司的罪過。若是繳納贖金、向朝廷求懇,在此多事之秋,朝廷未必就不肯以罰代罪。覃夫人根本沒做任何援救的打算,反而急著料理后事,這是為人妻、為人母該有的反應?”
葉小天輕輕吁了口氣,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你這位女諸葛也這么判斷,看來是真的了。”
于珺婷黛眉微蹙,道:“楊應龍欲反。各路牛鬼蛇神、魑魅魍魎聞訊之后全都不安生了。”
葉小天輕輕搖頭,道:“我只是不明白,覃夫人究竟圖什么。她就算跟了楊應龍,難道還能比得了現在做掌印夫人尊貴?她怎么就能狠下心害了丈夫和兒子,只求與奸夫茍合?”
于珺婷沉默片刻,幽幽地道:“或許,因為她對楊應龍才是真愛吧!”
葉小天苦笑道:“男人和女人真是不一樣!男人呢,就算喜歡了一個,也不會輕易就舍了另一個,更不會狠下心去加害。而女人呢。喜歡了一個男人,就會想著殺了前一個,怪不得老話兒說呢。最毒婦人心!”
身為女子,于珺婷可不樂意聽這話,黑白分明的一雙杏眼乜著葉小天,道:“比如說呢?”
葉小天突然警覺又說錯了話,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小娘子,可也是個女人呢,而且偏偏與他的關系不同尋常。葉小天趕緊陪笑補救,道:“比如說…潘金蓮!”
于珺婷冷哼道:“那不一樣,你們男人不管喜歡了幾個。女人也奈何不了他!他當然不用下毒手了。可女人不同,若是喜歡了另一個男人。一旦被她的男人發現,那就糟糕透頂了。不殺怎么辦?”
葉小天微微瞇起眼睛,捏著下巴,不懷好意地打量于珺婷:“小娘子貌美如花,我又不能常在身邊盯著,這要是喜歡了別的男人,我豈不是就要有生命危險?嗯…,我應該…嘿嘿嘿嘿…”
于珺婷又羞又氣,嬌嗔道:“混蛋!你當我是什么人啦?要殺我是不是,那本姑娘就先下手為強!”
于珺婷嬌軀一扭,就向葉小天撲去…
咿咿唔唔,錦帳頻搖,不知什么時候,滿室衣衫凌亂,春。光無限,兩個人都光溜溜的躺在床上,氣息咻咻,也不知道究竟誰把誰殺了。
過了好久 葉小天奄奄一息地道:“要不要再殺我一次?”
“呸!你簡直就是一頭牲口!”
又過了好久,葉小天恢復了些精神,得意洋洋地道:“你呢,武藝高強,十個我捆在一塊兒,都不是你的對手。而且這種事,吃苦賣力的總是男人,為什么你會顯得這么累?好像整個人都軟了一樣。”
于珺婷又氣又羞,只說了一個字:“滾!”
葉小天得意地笑了一陣,慢騰騰地爬起來,于珺婷睜開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瞟著他懶洋洋地問道:“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