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下紛亂后,姓氏之別漸漸模糊,到了如今,更是混一,故而齊桓公這等幾百年前的老家伙刻意將姓氏都報了出來。
聽到這樣的自我介紹,隊伍之中其他人或許不會有什么反應,因為壓根兒不認識,但孟奇不然,上輩子看春秋戰國相關書籍的時候,總是嘲笑堂堂齊桓公有個讓人捧腹的名字:小白!
后來發現他們家還有叫無知、諸兒的成員時,就漸漸麻木了,雖然封神世界的齊桓公叫做什么,孟奇并不知道,但發現“姜姓,呂氏,名小白”之人出現在面前,總會這么猜一猜!
“莫非齊國呂前輩當面?”孟奇收斂驚訝,拱手行禮。
因為六霸或避居或消失,不再露于世人面前,所以往往都有謚號等物,比如恒、莊等,可畢竟活人當面,孟奇又非對等身份,自不會直接稱呼桓公。
齊桓公笑道:“同為玉虛門下,無需如此多禮,而且老道還有事請你幫忙。”
話歸正傳,孟奇當即道:“不知晚輩有什么事能幫上忙?”
齊桓公捋了捋白須:“小事一樁,你變化之后隨老道去見楚莊,辨識一下他得自玉虛宮的那件物品,你們既然有緣,或許能看出來歷。”
“莫非師叔識不得?”齊桓公老說同為玉虛門下,孟奇干脆打蛇隨棍上,叫起了師叔。
齊桓公白眉微皺:“非是我預想的那柄,似乎別有來歷。”
他對師叔稱呼并無反感。
見他不肯細說,孟奇也不追問,轉而道:“師叔,不知玉虛宮出現有什么規律?”
他最關心此事,里面或許有“元始金章”的完整傳承!
“時隱時現。沒什么規律,但每次出現前一段時日,天地總會有點變化。常人難以察覺,但到了老道與楚莊他們這個層次。卻能清晰感受,尤其最近這次,時光長河都有了異變,似乎不再復以往的‘遲緩’,至今也未能恢復原狀,看來回不去了…”說到此事,齊桓公有些嘮叨,也不擔心還未到法身層次的孟奇藉此找到玉虛宮。捷足先登。
孟奇靜靜聽著,恰到好處插言:“所以能透過這種天地變化找到即將出現的玉虛宮?”
齊桓公頷首道:“經過前面幾次的失敗,我們慢慢摸出了規律,終于在最后時刻找到了玉虛宮,可惜進去沒多久就被拋出,只楚莊得到件物品,老道之所以讓你辨認它的來歷,便是想藉此尋找更多線索,以圖強行進入或下次多點收獲。”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以老道的年紀。頂多再等到一次玉虛宮出現了,哎,家祖無有仙緣。一生未能證得法身,故所得‘元始金章’沒有‘法身篇’,老道能有今日的修為,多靠別的奇遇和成為天下盟主…”
他沒再說這事,抬頭望了望天空,繼續道:“自封神之戰后,天地殘破,多有詭異和約束,到了老道這個層次。隱約能察覺到點什么,不甘心止步于此。所以對玉虛宮多有期待,希望能得到完整傳承和昆侖不死藥。”
不死藥?孟奇輕吸口氣。看來封神世界的法身也只剩三百左右壽元了!
收斂心思,他問起所謂的詭異和約束,但齊桓公都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明說,更添孟奇的疑惑。
不好再問,孟奇暫時放下此事,問起另一件關心的事情:“師叔,可知天尊與玉虛一脈其他仙人為何不見?”
聽到這個問題,齊桓公神情變得凝重:“家祖留有遺信,言天地殘破后,諸教損失慘重,達成了和議,放棄殷商,全部支持武王,三位天尊和佛門二祖各歸各處。”
這與仙跡打聽到的情況符合…孟奇輕輕頷首。
“然天地殘破后第三年,通天教主消失,碧游宮不知去向,第五年,太上與兜率宮同時消失,第九年,天尊消失,玉虛隱遁,昆侖自禁,徒留凡俗,第十一年,佛門凈土不再現于世間。”說起這件往事,齊桓公頗有驚疑之色,“之后幾十年,幾位上仙走的走,遁世的遁世,甚至有的被發現已然坐化。”
“走的走?”孟奇疑惑問道。
齊桓公微微點頭:“因為他們不見之前,都曾經留下只言片語,意思歸結起來只有一個:‘歸去!’”
“歸去?”孟奇茫然不解,“有哪幾位上仙歸去了?”
是指歸去“仙界”?還是“真實世界”,非宙光碎片?
“老道只知玉虛宮廣成仙尊與兜率宮南華仙尊。”齊桓公道,“還有沒有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孟奇暗自記下此事,繼續發問,而齊桓公想說的不隱瞞,不想說的滴水不漏,讓孟奇好生郁悶,到了最后,干脆請教起元始金章的內容,比如玉虛神算。
在這方面,齊桓公的造詣比孟奇深不知多少倍,往往一語就撥開了孟奇苦苦思索的迷霧。
見那邊墨者之事差不多安排妥當,孟奇當即笑道:“師叔,不知能否讓墨者躲去齊國?”
齊桓公哪會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嘿了一聲:“老道可以約束道脈不管,至于能不能說服當今齊王,就全看你們自己了,哎,齊國糜爛已久,衰敗不堪,確實需要變革了。”
最后半句話變相表示了支持。
孟奇謝過師叔,走到江芷微他們那邊,表情肅穆對諸位墨者道:
“世間之事少一帆風順者,不經波折,不歷苦難,不見真金。”
“當然,天下大勢不會改變,前路是光明的,只是路途多有曲折,還望各位秉持自身,心守兼愛,不要妄自菲薄。”
“齊地糜爛,正是我們用武之地,各位可在白松和趙柏率領下前往,若想留在陳國,則由王起統領。”
白松、趙柏和王起在封禁解除后已與孟奇等人會合。
“是,矩子!”一位位墨者恭敬回答。
白松疑惑看了孟奇一眼:“矩子,你們欲往何方?”
“我們尚有一事需辦,來日到齊地與你們會合。”孟奇面不改色道,白松勉強能支撐起如今的墨者,只是威望還不夠。
至于陳地墨者,王起武功雖高,但統御較差,無法勝任首領,僅具備明面上的身份,而真正的主持者,孟奇和江芷微他們都屬意田括。
天色漸晚,層云盡燒,孟奇變做老鼠,躲入了齊桓公的衣袖,只覺四周幽幽暗暗,仿佛身陷混沌,但隱約能察覺外面。
忽然,齊恒公頓下腳步,朗聲笑道:“昔年你顧盼自豪,霸絕天下,如今怎藏頭露尾,做小兒女情態?”
“桓公當面,晚輩自不敢直視。”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語氣看似謙虛,卻直接叫著“謚號”。
孟奇集中精神感應,發現前面立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袞袍,戴王冠,臉色金黃,濃眉大眼,頷下留著黑色長須,神圣莊重。
他站在那里,似乎就充塞了整個天地。
“原來是桓公插手,難怪被蘇墨逃走…”楚莊王繼續道。
孟奇則順著齊桓公的提示,全力感應著楚莊王腰間懸掛著的那件物品。
那是一柄玉如意,泛著紫白金黃之色,通體剔透,莊嚴清寧,似乎能壓住心魔,壓住生死,壓住歲月流逝!
但它氣息稍弱,絕非傳說中那柄三寶如意。
可讓孟奇驚訝的是,這柄玉如意給自己奇特的熟悉感,非是功法上的熟悉,而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熟悉,似乎看到它就看到了自己!
不,與自己又有些微不同!
疑惑之中,齊桓公與楚莊王互相指責完畢,各走各路。
到了遠處,齊桓公放出孟奇,詢問他有無發現。
孟奇老老實實將自己的感受說了一遍,末了道:“晚輩也看不出來歷。”
齊桓公負手踱步,沉吟半響:“至少證明確有詭異…”
此時,孟奇等人時限已到,不想多花時間去齊地傳道,免得出現回歸間隔,造成更大事端,于是在送走齊桓公后,各自支付了兩千五百善功,強行回歸!
“我還會回來的!”消失之際,孟奇回首看向陳地,心中莫名冒出了這句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