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姓紀名陶,留守府親兵副將之一,人階二品,頗得親兵統領蔣盛洪信重,因為是本地人士,與三教九流皆有交情,也負責著部分密探事務,如今以郭家為餌釣紅衣軍頭目的關鍵行動由他負責日常之事。
若遇到無法對付的敵人,他會發出信號或刻意激出大的動靜,讓留守府強者前來援手,但此時,他并沒有這樣做,因為若是不分青紅皂白,不辨敵人強弱,就貿然求援,勞煩幾位大人,事后少不得被狠狠責罰,肯定得先悄悄跟著,大概摸清楚敵人虛實和重要程度,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么做。
如今,他見紅衣軍來人只有一個,雖然氣息不凡,但還達不到留守大人般的地階聲勢,因此心中篤定,覺得能夠解決,畢竟自身血脈特殊,拳法強橫,不亞于絕大部分人階一品,如果實在對付不了,也還有那么多手下,完全來得及求救!
他冷笑道:“銀子?還是便宜我們吧!給某拿下!”
話音剛落,他居高臨下,撲向趙恒,右拳沉重打出,絲絲青電纏繞,所過之處皆有噼里啪啦之聲,似乎直接將氣流擊穿了。
這一拳尚未轟到,點點麻痹之意就襲上趙恒身體,而且震顫著元神,仿佛真正雷霆降臨。
與此同時,墻頭一一本讀小說ww.yd.om道道人影跟著撲下,堵住巷子兩頭者也迅速靠攏,他們部分是留守府親兵,部分是密探,部分是紀陶招攬的好漢閑人,主要目標皆為趙恒,只分出少量人員對付膽大包天的“閑人”孟奇。
忽然,琴聲悠悠,傳入心扉,不知從何而起。不知流向何方,冰冷寧靜,如月下平湖,似萬載冰窟,寒意發自元神,凍結著思維,將一道道人影化作“冰雕”。
“廣寒咒”之下,包括親兵副將紀陶在內,所有人都遲緩了動作,慢慢凍僵在原地。
好可怕的琴音!還有幾人可以艱難行動。試圖發出求援信號,但一切都太遲了,眼中劍光乍亮,青影閃現,旋即黑沉。
突然,其中一人體表燃燒起淡黃色火焰,稍微抵御住了琴音凍魂的酷寒。
這是他血脈的特殊,對廣寒咒有著強于正常人階的抵抗力。
就在他快拿出煙火時,只見一道紫河奔涌而至。里面閃爍著無數璀璨星芒,仿佛銀河倒傾,瞬間將自己包裹,無孔不入般融進身體。回環沖刷著骨骼內臟。
紫色星河褪去,此人軟軟倒地,皮膚之下沒有一塊完好。
短短幾息不到,巷子里的人影就像秋天的野草。風一吹過,就倒伏過半,剩下部分面對江芷微和齊正言的收割。毫無抵抗之力。
紀陶閃爍著青電的拳頭越來越慢,皮膚發出寒色,雙眼透著呆緩,趙恒則神情不變,右手五指探出,形似龍爪,威嚴尊貴,一下便抓住了紀陶的拳頭,讓絲絲青色電光消弭于掌心。
圍攻孟奇的幾名親兵原本滿是渾不在意的松懈,此時眼睛睜大,思維遲緩,但見那名“閑人”笑嘻嘻抽出火焰鑄就般的長劍,然后光芒一閃,自己喉嚨噴薄出鮮血,如雨落下。
又過幾息,琴聲停止,巷子內還能站著的只有孟奇等人與紀陶,就連布置在附近觀察動靜的留守府耳目也沒有逃過此劫,
孟奇等對郭府附近可能存在的敵人并不畏懼,唯一的擔心就是沒辦法悄無聲息解決,要知道大寧還處于戒備狀態,但凡風吹草動過大,都會引來左寒風及他麾下高手的關注,一旦如此,很可能淪為喪家之犬,故而略施小計,將敵人騙到適合動手的地方。
而此處乃偏僻巷子,少有人經過,適才又沒有什么動靜,唯琴音遠蕩,自無法引起他人注意,不知不覺之中,已有很多人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沒有多話,江芷微、齊正言等人戒備四周,孟奇走到被趙恒封住穴道并打成重傷的紀陶面前,氣勢陡然改變,仿佛俯視著一切的蒼天,看多了滄海桑田,于是淡漠而悠遠。
紀陶腦袋一暈,諸多回憶涌起,皆是印象最為深刻,最讓自己難以釋懷的痛苦之事。
它們按照經歷的順序,從小到大排列,讓自己一遍遍經歷著,一遍遍回味著。
輪回不休,皆是痛苦,讓人崩潰,紀陶的眼神開始渙散。
忽然,他心靈大海內躥出一道道電光,至陽至剛,試圖擊斷孟奇與他的精神相連!
此乃他血脈的特殊之處,少有被“外邪”入侵!
孟奇目光幽深,如仙似佛,氣質高遠空曠,面對“雷霆”的轟擊,沒有絲毫動容。
他的手背凸顯出紫色雷痕,尊貴炫麗,嬌艷欲滴,蒼莽恐怖的雷霆氣息淡淡溢出。
心靈大海里,紀陶正苦苦掙扎,希望血脈中的雷電真意震懾對方元神,讓自己擺脫痛苦輪回,可就在這時,他“感覺”對方變得高大無比,腳踏雷海,身負紫電,如神靈天降,讓自身“打出”的電光匍匐朝拜。
雷神?
紀陶震驚愕然,旋即發現痛苦的輪回再次來臨。
“饒,饒命!”他沒了支撐的慰藉,終于徹底崩潰,眼淚鼻涕流出,不成人樣!
孟奇收回目光,無視趙恒打量的眼神,讓手背雷痕恢復原狀。
修煉眉心祖竅后,他有好幾種辦法打敗紀陶血脈內的雷電之力,但時間緊迫,此地又非真正的無人所在,自然怎么快怎么來。
“杜懷傷呢?”孟奇盯著紀陶的眼睛。
紀陶驚恐害怕地收回目光,戰戰兢兢道:“逃,逃了。”
崩潰之后,他這個臉有猙獰傷疤的大漢變得像個膽小怕死的兔子。
“怎么會逃了?”孟奇沉穩如岳,不破壞自己在紀陶眼中的“形象”,以免影響拷問效果。
紀陶吸了幾口氣,語速極快道:“前段時日,密探發現了郭瘸子與紅衣軍有聯系,但尹左使請留守不要擅動郭家,以釣大魚。沒過多久,郭府來了很重要的客人,似乎正是杜懷傷,于是,留守率領幾位大人趁夜突襲郭家,試圖將他捕殺。”
“可杜懷傷非是易與之輩,又仿佛提前發現了異常,身負重傷遁逃,再無音訊傳出,故而留守封鎖大寧城。許進不許出,仔細搜尋。”
“尹左使是誰?”孟奇刻意打亂著問題順序。
這個尹左使莫非就是左寒風新招攬的異人?
只有他們,紅衣軍才情報不詳。
紀陶道:“尹左使叫尹冷輝,大寧本地人,從小默默無聞,一個多月前突然至留守府自薦,說得了異人傳授,擅長巫蠱之術,想于亂世之中輔佐賢良。”
“真是大寧本地人?”孟奇微微皺眉。這聽起來像是另一個輪回者!
突然冒出的強者總會讓孟奇感覺像輪回者!
紀陶點頭道:“留守派密探核實過,從鄰里街坊和文書檔案確定了尹左使的身份,這才放心任用。”
“為什么自稱左使?”孟奇略微釋掉了剛才的疑惑。
紀陶道:“尹冷輝是帶著兩名同伴來投,言是某個隱秘教門的弟子。他自身則為這個教門的左使,對了,他事后說杜懷傷被巫蠱之術影響,一兩個月內別想恢復。所以絕對逃不出大寧。”
“尹冷輝是人階還是地階?”孟奇凝重問道。
紀陶搖了搖頭:“不知,他有的時候像人階,有的時候像地階。而他的兩名同伴亦是異人,多有神奇手段,看不出地階還是人階。”
孟奇反復從不同角度盤問,確定了紀陶沒有隱瞞尹冷輝的情況,然后又問了問關于左寒風的事情,末了右手流火一揮,刺入了紀陶眉心。
長劍抽出,劍尖沒有半點鮮血,只有一截火焰靜靜燃燒。
“杜懷傷躲藏隱蔽,左寒風封城大索也未能找到,我們人生地不熟,恐怕更加不可能。”趙恒先前也聽了紀陶的回答,略微有點皺眉。
齊正言略顯凝重:“若是貿然打聽,還可能撞中左寒風的陷阱。”
“其實不必找杜懷傷,只要殺掉左寒風,大寧之困自解。”江芷微神情不變,似乎早有此意。
左寒風雖強,但自己等人有捆仙繩,聯手實力也不弱,機會不小!
“好!”這個提議正合孟奇脾胃,當即點頭。
找人是精細活,稍不留神就會引來左寒風的追殺,還不如尋找機會,先將最大危險除掉,反過來也算完成任務。
趙恒和齊正言兩人斟酌了一下,亦覺得殺左寒風是最好選擇。
“小心三名異人。”阮玉書抱著古琴,提醒了一句。
尹冷輝等人神秘強橫,若沒摸清楚他們的底細,刺殺左寒風的行動很容易失敗。
“此事好辦。”孟奇忽地笑道,臉部肌肉變化,與紀陶有了幾分相像。
“你打算怎么做?”趙恒頗為驚訝。
孟奇笑道:“自然是‘紀陶’回留守府稟報遇襲,敵人是兩男一女,實力強橫,讓手下諸多死亡,自己也受了重傷。”
“另外,他的屬下還有‘四’名江湖閑人存活,會幫助密探們尋找襲擊的敵人。”
他邊說邊換上紀陶的衣物,然后在臉上制造出了橫七豎八的真正傷痕,反正有八九玄功在,很容易無疤恢復。
如此一來,外人很難再分辨出變化的細微不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