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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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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寒冬,地處北方,破廟外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行人踩在上面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群江湖好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強有弱,背著行李,踏著積雪,走到了破廟外,領頭之人高喊了一聲:“雪夜難行,暫且休息,天明再走。”

  他口中呼出一團白氣,彰顯著寒冷。

  “好,老夫已不比盛年,手足都被凍得有點發僵了。”一位禿頂老者微笑應和道。

  有了他的帶頭,不少人表示同意,于是分成幾撥,前后抵達了破廟門口,登上了臺階。

  “停。”領頭之人是個中年男子,披著帶毛大氅,腰挎寶劍,“里面有火光,我先入內探探。”

  其余人等立刻戒備地看向廟內,只見緊閉的門窗縫隙內透出溫暖橘黃的光芒。

  中年男子一手拔出長劍,一手推開廟門,凝聚目力,望了進去,頓時輕咦了一聲:“怎么沒人?”

  他沒敢大意,遠遠在門口張望,過了片刻,才看到躺在火堆和香案之間,蜷縮著身體的孟奇。

  頭發扎髻,水合服,身邊有刀有劍,雖未聽到呼吸之聲,但能感覺到明顯的生之氣息。

  “是位熟睡的小道長。”中年男子吐了口氣,只長風文學..要不是冤家對頭、黑道高手,以及月之鄉弟子就好,“我等小聲一點,莫要驚擾了別人,靠外面再起個火堆。”

  眾人魚貫而入,合上廟門,擋住寒風,在中央位置起了個大火堆,涇渭分明地圍坐,一看就是臨時湊成的隊伍。

  他們都沉默不語,仿佛在想著心思,只是化了積雪。拿出干糧,邊烤邊吃。

  孟奇懶得理他們,自顧自地繼續修煉《易筋經》第一卷十三個姿勢,每個姿勢一盞茶。

  “爹爹,爹爹,你看,小道長的睡覺姿勢好奇怪。”有個十來歲綁麻花辮子的小姑娘好奇又興奮地戳了戳自家父親的胳膊,將眾人的目光引向了孟奇。

  她的父親正是領頭之人,看了一眼后輕咳道:“別人練功莫要旁觀,小心結仇。”

  “練功?爹爹。這是練功?”小姑娘很是活潑和好奇。

  領頭之人環視一圈,臉色鄭重:“我聽聞玄門正宗有導引吐納之術,姿勢都異于常人。”

  “又不是沒見過道德觀等玄門正宗的弟子,哪有這么古怪的…”臉上長著暗瘡的年輕男子嘀咕了一句。

  寒風正盛,吹得窗戶大門作響,將他的話語掩蓋其中。

  禿頂老者咳嗽一聲:“文先生言之有理,大家萍水相逢,還是不要議論小道長,我們雪夜奔走。顧好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奔走”二字,稍微活潑了一點的氣氛頓時又變得凝固。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廟門。

  咚咚咚,咚咚咚。聲音在雪白清冷的夜里傳得很遠。

  “誰?”文先生握緊長劍,高聲問道,剛才竟完全沒發現有人靠近,能于雪地之上掩飾住行走動靜。這份輕功非同小可!

  女,二十多歲,素白棉襖和大氅。你們討論我姿勢的時候從山林里穿出,踏雪之聲很微弱,只留下了淺淺的腳印,旋即被雪花覆蓋消除,并且她身邊還有一位老者,身材高大,青袍罩體,駝背彎腰,具備護體罡氣…孟奇剛好練完一輪,心里“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易筋經”的狀態里,自己似乎有種天人合一,復歸胎中的感覺,借助于此,對周圍事物的感應勝過了平常,相隔二三十丈的距離也如同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雪夜失路之人。”門外響起一道女聲,口音軟糯,帶著南方的味道。

  文先生滿是戒備地笑道:“無主之地,兩位請便。”

  近在門外,他還是能辨別的。

  廟門再次打開,進來兩人,與孟奇的“描述”完全一致,女的瓜子臉,柳葉眉,透著幾分爽利,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提著束有紅繩的長劍,與老者一起走到旁邊。

  看到他們兩人,文先生和禿頂老者臉色一變,不知是害怕還是尷尬。

  紅繩女與駝背老者沒有升火,直接席地而坐,目光打量著文先生和禿頂老者,先是疑惑,接著恍然,繼而透出幾分鄙夷,像是過去就認識。

  但他們都未說話,廟內有種難言的沉默。

  又有一堆人來了,隱匿著氣息,鬼鬼祟祟…孟奇改變著姿勢。

  這種狀態下,他對自己學過的內功、刀法和劍法,有了一種微妙的視覺差,從另外一個角度審視著它們,居高臨下的角度。

  真氣下意識流轉變化,經脈路線不自覺微變,孟奇根據這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做著微弱調整,但又無法將它們總結出來,玄妙難言。

  “塞外神駝,紅線夫人,不知你們欲往何處?”忽然,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起,似遠似近,似左似右,讓文先生等人無處分辨他的具體位置。

  綁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嚇得快哭了,難道是惡鬼?

  紅線夫人冷哼一聲:“裝神弄鬼,敢出來一見嗎?我自是去聚神莊!”

  “老駝子也是去聚神莊。”塞外神駝沉聲道。

  聽到“聚神莊”三個字,文先生和禿頂老者等人臉色一暗,又驚又懼,孟奇則停止了修煉“易筋經”,此事竟然與“聚神莊”有關?莫非六道輪回之主刻意選擇了我傳送過來的位置?

  陰測測的聲音再起:“果然與本座猜得一樣,不知你們去聚神莊做什么?”

  “當然是阻止皇甫菲小姐與你們‘月之鄉’聯姻!”紅線夫人雖是女子,說話卻直接爽利,隱含火氣。

  “聯姻乃是美事,為何要阻止?”陰測測的聲音故作驚訝,飄忽不定,讓人頭皮發麻。

  紅線夫人站了起來,手按劍柄:“皇甫前輩突破前人桎梏,歷代最強。以致未到暮年便發瘋入山,座下弟子女兒皆還沒有成器,你們‘月之鄉’欺負孤兒寡母,強行聯姻,欲奪聚神莊基業,談何美事?”

  比起已傳承多代的九鄉,皇甫濤所創的聚神莊沒有與他同輩的高手,而座下弟子們最強的也才九竅,若他遲發瘋二十年,則聚神莊基業徹底穩固。畢竟對一名外景強者來說,六十左右實在算年富力強,皇甫濤自身也這么認為,因此四十歲后才娶妻生子。

  “皇甫莊主英年早逝,我‘月之鄉’欲助皇甫大小姐穩定聚神莊基業,豈是欺負孤兒寡母?”陰測測的聲音毫不意外地回答。

  “哼,皇甫大小姐有心上之人,屢次拒絕,天下皆知。皇甫夫人哭拜衣冠冢,才勉強答應,又是為何?皇甫莊主三弟子薛少俠四處奔走聯絡此事,又是被誰襲殺?”紅線夫人怒發沖冠。言辭鋒利,“‘洗月先生’要爭天元皇者之位,怕是缺了點陰德!”

  “洗月先生”聞好古,“月之鄉”當代主人。晉升外景沒幾年這方世界得了真武疑冢的傳承,武道劃分與主世界一致。

  陰測測的聲音沉默了一下才道:“本座好言好語勸你們,你們反倒蹬鼻子上臉。難道不怕死?”

  紅線夫人錚得一聲拔出長劍,指著屋頂,厲聲道:“爾等趁火打劫,莫非當聚神莊沒有幫手?皇甫前輩行俠仗義多年,對小輩不吝指點,朋友故舊滿天下,豈是你們能欺?”

  “哈哈。”陰測測的聲音大笑道,“可惜他的朋友故舊沒有外景強者,所以宣布婚約以來,整整三個月,包括你們兩人在內,前往聚神莊相助的不超過十指之數,而且被本座勸了后,大部分都知難而退了,小部分則去見皇甫濤了。”

  “天下之事,看得終究是實力。要知道,絕大多數人都是狼心狗肺之輩,行俠仗義,施恩給惠,能有什么作用?當然,還有極少數像你們這樣的,不狼心狗肺,但腦子有問題。”

  紅線夫人氣極反笑,將劍指向文先生和禿頂老者:“是,我知道大部分人確實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你!文其昌,被渭水六鬼追殺千里,險些身亡,幸得皇甫前輩路過,拔刀相助,這才幸免于難,后來他見你重傷難復,將你留在聚神莊做執事,給你做媒,讓你娶妻,是否?”

  “你!池峰,得罪了天之鄉弟子,家破人亡,是誰收留你,又是誰幫你去天之鄉討回公道?”

  她一個個點出名字,說得文先生、禿頂老者等人面紅耳赤,又羞又愧,同時又有著惱羞成怒的感覺。

  “你們就是這樣回報他的?在聚神莊危難之際,帶著眾多好手逃離?”紅線夫人喝道,“我雖是弱女子,但也得過皇甫前輩指點,此番恩德,牢記于心,今時今日,縱使粉身碎骨,也要趕往聚神莊,幫皇甫小姐討一番公道!”

  塞外神駝亦站了起來,蒼老著聲音道:“若沒有皇甫莊主,老駝子三十年前就死了,多活了三十年,多活了風華正茂的三十年,如今用這把老骨頭換,值了!”

  “榆木腦袋,不知死活!”陰測測的聲音狠毒道。

  “好!這才是俠義之輩!”忽然,有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紅線夫人等轉頭望去,只見最里面的火堆旁站起來一位清俊道士,水合服,系絲絳,踏麻鞋,背寶劍,挎長刀,自有一股逍遙出塵之氣。

  這道士摻合個什么勁…文其昌等人正不知所措。

  孟奇微笑前行:“但俠義之士從不強求他人,文先生實力不復,又有妻有女,縱使留下,也無濟于事,反倒害了全家,可以理解…”

  他接著紅線夫人之前的話語緩緩而言,聽得文其昌和池峰感慨不已,聽得紅線夫人柳眉倒豎,聽得塞外神駝臉色陰沉。

  “嘿,你這小道士倒是個明白道理的。”陰測測的聲音夸贊了一句。

  紅線夫人正待開口,孟奇撫摸著刀柄,呵呵笑道:“貧道清源,得過皇甫前輩指點刀法,愿與兩位齊上聚神莊。”

  “你…”紅線夫人沒料到轉折這么大,看著面前灑然出塵的清俊道士,一時不知怎么接口。

  陰測測的聲音冷哼道:“原來也是個不知死活的…”

  話音未落,就見孟奇舌戰春雷,聲音收成一束:

  “藏頭露尾,給我下來!”

  他用八九玄功模擬紫雷勁來推動雷言。

  “藏頭露尾,給我下來!”

  一道道聲音如同巨雷,半空隱有紫電激蕩。

  喀嚓,噗通,有人從屋頂跌了下來,渾身一抽一抽,如被雷擊,陰測測的聲音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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