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慘叫后,江芷微的身體明顯一緊,長劍加快,兩三下之間就攻破了對面的防御,分別刺中了他們的太陽穴,讓兩個黑衣人的臨死哀嚎只來得及發出半聲。
被哀嚎聲驚醒,孟奇想都沒想就跳離了石壁,跑到了江芷微另外一側。
直到此時,孟奇才有空疑惑,為什么之前僵持了一陣的兩個黑衣人被江芷微如此輕松就解決了?她之前在保留實力嗎?
言無疆之死明顯地刺激到了張遠山、清景和戚夏等人,進攻愈發兇猛,短短十幾個呼吸之間,就風卷殘云般橫掃了黑衣人,只余下幾個活口。
呼,戚夏走到了言無疆身邊,凝視了一陣,長長地吐了口氣:“言香主向來怕死,因著‘飛天夜叉’前輩的關系,我們一直只讓他做點看護賭場**之事,誰知道,這次最先死的居然是他。”
張遠山蹲在言無疆的尸體面前,檢查了傷口,摸了摸鼻端,確認已經死亡無誤,臉色凝重地道:“真的死了…”
清景、江芷微和孟奇等人的表情一樣沉重,“六道輪回之主”沒有欺騙大家,這不是游戲,不是幻境,如果死亡,那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能再耽擱了。”清景有些急脾氣。
張遠山擺了擺手:“心急容易犯錯,再拷問一下活口,確認剛才的消息無誤,而且,這么多人追殺過來,我擔心堡主已經知道我們到來,后續的敵人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所以,計劃也得相應改變。”
“戚師妹,麻煩你了。”他轉頭對戚夏說道。
戚夏又看了一眼言無疆的尸體:“‘飛天夜叉’前輩一貫護短,哪怕言香主與他關系不睦,哎,不知道又會鬧出什么風波…”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活口面前,再次施展“搜魂十三手”拷問。
“看來前面得到的隱皇堡布置沒錯。”張遠山聽著活口們一一陳述,真正確認了最先的情報,接著他皺起眉頭道,“為什么隱皇堡堡主會在這個時候召集手下高手去中央大殿,且關閉了殿門,不讓任何人靠近,使得這些黑衣人群龍無首?”
“這不是好兆頭嗎?至少在趕去中央大殿前,我們不用擔心高手增援,不用擔心堡主直接出手。”清景不太在意地說道。
齊正言忽然插言道:“但我們終究會去中央大殿,不弄清楚堡主的陰謀,到時候很可能會吃大虧。”
“關鍵在于,現在弄得清楚嗎?或者你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查?”清景側頭看向旁邊的石壁。
此時,幾人都站到了甬道中央,遠離石壁,而兩大累贅之一的孟奇見“同類”言無疆橫死,心中難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意,一時沒有心情發言。
江芷微緊握著長劍,劍尖一滴鮮血緩緩滴落:“不要爭吵,按原計劃行動,并加快速度,不管堡主有什么陰謀,我們爭取在他發動前抵達中央大殿。”
“只能這樣了。”張遠山猛地站起,看著清景和齊正言道,“我們出發。”
說話間,三人就腳尖輕點地面、墻壁地飛掠在甬道里,很快消失在岔路口,端得上高來高去。
戚夏看了看江芷微,又看了看孟奇,微笑道:“芷微,我癡長幾歲,托大叫你一聲芷微妹妹吧,接下來,一切聽你吩咐。”
江芷微沒有笑容地點了點頭:“戚姐姐,我們也出發吧,小心機關暗器。”
見她們邁步前行,孟奇趕緊彎腰,從一具尸體旁撿了一把精鋼長劍。
“換刀,劍難學,刀易用,對你來說,用刀比用劍至少強兩倍。”江芷微隨口提醒了一句,在洗劍閣流行的觀點之中,沒有幾年的苦功,長劍的裝飾作用勝過實戰。
孟奇想了想,以前似乎也聽過這個說法,于是當一聲丟掉長劍,撿了一把厚背長刀。
雖然以他的身材,用短刀近身會非常有利,但一寸短一寸險,還是長一點比較好,反正這具身體力氣不小,揮舞這把長刀并不吃力。
兩位姑娘受剛才言無疆身死和殺戮場景的影響,情緒頗為低落,一直保持著沉默,孟奇倒是已經恢復,可也不敢隨便開口,只好拼盡全身力氣地跟在江芷微后面,看著她一劍挑飛毒箭,看著她劍光如梭地擊殺了眾多黑衣人,還被她提著衣領越過了一段滿是陷阱的甬道。
“應該快到了…”戚夏看了看周圍,確認了目前的位置。
這句話打破了長久的沉默,江芷微看著前方的石門道:“小心毒氣。”
孟奇“百日筑基”之后,頭腦清醒,記憶不錯,清楚地記得這畫著龍爪的石門之后是一條甬道,在甬道之中若踩到機關,會有劇毒之氣噴出,而甬道盡頭就是困住“程永程大俠”的密室。
戚夏推開石門,螓首低垂,仔細觀察起石磚的布置。
“戚姐姐家學淵源,亦是機關之術的高手。”江芷微給孟奇解釋了一句。
其實她不說,孟奇也能猜到,因為之前好幾處地方的機關都是戚夏破解的。
戚夏一邊看一邊笑道:“芷微妹妹過譽了,我武功不如你們,只好在這些旁門左道之上爭勝了。”
江芷微勉強笑了笑,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頭看著孟奇,臉色略微黯然地道:“我在宗門之內只學過如何應對各種偷襲,保護自身,對保全他人實在不擅長,這一點,我得先說清楚。”
她顯然想到了言無疆之死。
孟奇內心發涼,但表面上還是裝得義薄云天俠肝義膽:“無妨,若沒有江姑娘你照拂,我寸步難行,早就步了言香主后塵。”
他這次是故意說的江姑娘。
“江施主。”江芷微不厭其煩地糾正道,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
戚夏忽然笑了起來:“芷微妹妹,這條甬道有扇密門,應該可以直通另外一間密室,從地形圖看,那里或許就是困著丁長生丁大俠的地方。”
“你想分頭行事?”江芷微敏銳地聽出了她的意思。
戚夏點了點頭:“堡內高手都去了中央大殿,又有這條近路,我想試一試,以提高最后的勝算。”
江芷微左手捏了捏自己垂到肩膀的烏發,想到這一路上確實只遇見了武功普通的黑衣人阻攔,沒見任何高手,于是囑咐道:“一切小心。”
“省得。”戚夏緊握著分水刺,對江芷微和孟奇道:“左三右四,按照這個順序過去就不會觸發毒氣了。”
她隨手削下大塊石屑扔過去試了試,果然沒有一點動靜,然后腳尖點地,姿態美妙地橫掠過去,于甬道中央打開了一扇石門,消失在黑暗里。
“我們也去救程大俠吧。”江芷微走到孟奇身邊,就要提著他的衣領,帶他過去。
孟奇當然不想留在原地,免得冒出幾個黑衣人將自己殺掉,可心中一直有個疑問未能解開,不太敢單獨跟著江芷微行動。
想了想初見至現在,江芷微表現出來的性格和作風,孟奇決定冒險一問:“江姑娘,有個問題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什么問題?”江芷微疑惑地看著孟奇。
孟奇咬了咬牙:“江姑娘,第二次遇到黑衣人時,為何你與其中兩人久戰不下,以你后來表現的實力,應該能輕松解決他們才對。”
這個問題讓孟奇一直惴惴不安。
“啊?”江芷微啊了一聲,表情變幻連連,非常豐富。
接著,她俏臉一板:“先說好,不準笑。”
難得看到江芷微露出少女情態,孟奇只覺內心的緊張消失了不少,賭咒發誓了一番,表示自己絕對不笑。
江芷微抬頭看著上方石壁,俏臉泛出一層薄紅:“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看到敵人鮮血噴出,身體無力倒地之后,我有點手軟…”
噗,孟奇差點失笑出聲,竟然是這么簡單的原因,自己太多慮了!
見孟奇忍笑忍得很辛苦,江芷微輕哼了一聲:“我在門內都只是通過殺雞來鍛煉殺生的膽量,從未殺過活人。”
“額,江姑娘,你殺掉多少只雞了?”孟奇隨口轉移了話題。
江芷微想了想:“自我學劍有成,已是兩年,期間每日殺兩只雞,間或有豬牛羊等活物。”
孟奇念頭一閃,“正色”道:“江姑娘,我已經想好你成名之后的綽號了。”
“什么?”江芷微有點好奇地問道。
孟奇一本正經地道:“屠雞劍神。”
噗,江芷微失笑出聲:“哎呀,看不出來你這個小和尚還是個小滑頭啊,還有,叫江施主!小心佛祖懲罰你!”
她笑靨如花,但很快平靜了下來,一把提著孟奇的衣領,帶著他往甬道另外一側奔去,經過剛才的說說笑笑,兩人的關系拉近了不少。
戚夏的機關術確實不錯,一路之上,風平浪靜,江芷微與孟奇成功抵達了石門之前。
“這道石門在里面是打不開的…”江芷微研究了一陣,示意孟奇躲到自己身后,免得門開之后有什么暗箭飛出。
石門與地面發出沉重的摩擦之聲,緩緩向后打開,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哪位朋友相救?”一道詫異的男聲響起。
江芷微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埋伏之后,走進了石室,孟奇則為她看守大門。
石室中央,一位身著素青直裰的中年男子臉現訝異地道:“在下程永,謝過姑娘相救,不知你是誰人門下?”
他對江湖人物了如指掌,可這位美如天仙的稚嫩少女卻從未見過。
“程大俠,晚輩等出身隱世門派,因師父受麻大俠秘邀,故跟隨前來相助你們除魔衛道。”江芷微胡亂編了一個謊話。
程永聽到麻良翰的名頭,輕輕頷首,迎向江芷微:“還未請教姑娘姓名。”
“晚輩江芷微。”江芷微名門大派出身,一般情況下不會失去禮數。
程永走到江芷微面前,微笑道:“英雄出少年啊,好了,我們出發去救其他人吧,嗯,這位是?”
江芷微半轉身道:“他法號真定。”
這時,孟奇看到程永雙眸忽地蒙上了一層青氣,頓時有了不好預感。
而就在此時,江芷微也察覺到了什么,腳下用力,身體向后倒退。
程永的左手則如同水里的游魚,靈活矯捷,由下往上,快如閃電地擊向江芷微的小腹。
“奪心丸…”不知為什么,孟奇腦海里冒出了這個名詞。
江芷微反應慢了半拍,倒退速度無法與程永的左手相比,瞬間就被按在了小腹之上。
這個時候,她只能通過縮腹、真氣抵抗等技巧減少傷害了。
但江芷微臉上忽地露出堅毅果決的神色,長劍一送,竟然沒有躲避,選擇拼個你死我活!
啪,江芷微被擊得飛起,撞在石門之上,口吐鮮血落地,而程永胸口被長劍刺入很深,鮮血如注流出。
荷荷,程永先點了幾下胸口穴道,初步止血,然后仿佛成為了野獸,完全不顧自身重傷,艱難地撲向江芷微和孟奇。
江芷微剛才那一劍,讓程永在生死之間下意識縮了一下,掌力大減,未能重創于她,但小腹乃丹田要害,又勾連著下半身,她一時之間竟然提不起力氣來,雙腿更是沒有了知覺。
“小和尚。”她喊了一聲,希望孟奇能夠克服恐懼動手,程永被自己刺中左胸,狀況絕對不好,說不定拖延幾個呼吸,他就自行倒斃了。
看著程永渾身被血,雙眼泛青,惡鬼般地撲了過來,
孟奇是雙股戰戰,幾疑噩夢之中。
這時江芷微的呼喚驚醒了他,想到言無疆的死狀,想到已經經歷過的一場場殺戮,想到平日里練拳的喜悅和收獲,孟奇膽氣上升,身體顫栗,緊咬牙關,一刀劈了出去。
這個時候,果然刀比劍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