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家
梅城的夜，遠沒有春城的燈火璀璨，熱鬧的街區只有那么寥寥幾個，縣城的建設任重道遠，能看到的就是一個個冬季暫時封閉的商業住宅工地。
七號電器城梅城分店，已經下班，冬天天黑的早，梅城的公交系統又不如大城市那么繁華，基本上五點之前就得下班去趕公交車，家住在附近的享福了，可以悠閑的更換衣服聊著天結伴而行，有男朋友來接的還可以享受一下路邊攤。
杜燦作為店長，每天都是最后一個離開，與打更者打過招呼最后看一眼店面才會離開，徐斌和左朗回來時，正好杜燦站在門口看著卷閘門放下來。
“啊。”小驚訝了一下，杜燦叫了一聲：“徐總。”
“上車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走路十多分鐘就到了。”
“跟你聊聊工作，上車。”
“哦。”
杜燦上車后略有些拘謹，當然不會是對車子百萬級的拘謹，而是對身邊這個男人，依稀在他的身上還能看到過去的影子，只是已經沒有了卑微和弱小，現在的他從上到下充斥著自信，自信到讓你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經歷了巨大成功的成功人士。
“現在怎么樣，我看報表銷售的還不錯？”每天都會有電子報表到省城，網絡化辦公是焦景凡提出來的，他要隨時能看到梅城這邊的情形，店內的所有監控設備，都會傳輸一份數據到省城，實時監控。
“挺好的，這邊不像是大城市，還要看品牌什么的，店大價格持平，就能夠讓別的店喝西北風，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他們希望自己購買的商品是有后續保障的，而店面的大小和規模以及一定量的背景，會給我們帶來意想不到的優勢，徐總你…”
杜燦始終低著頭，徐斌打斷了她的話：“杜燦，我們是老同學，現在是工作時間之外，沒必要這么客套吧。”
杜燦抬起頭，眼神略有閃躲：“我…”
徐斌搶口道：“當年的學霸批評我的時候，可沒有這么客氣過哦。”
回憶往事利弊參半。弄好了可能大家關系會顯露出過往的親近，沒弄好反而可能弄得非常之尷尬，還好徐斌身上有著一些親和力，當年同學之間的熱鬧勁會讓記憶力充滿甜蜜，想到大家在豆蔻年華的青澀和幼稚，杜燦不自覺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回憶。
徐斌不想她繼續回憶，那樣尷尬就會出現，現在這樣恰到好處：“是這樣，我現在比較忙。也沒有時間去管理電器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照焦景凡，也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畢竟是老同學。你在這里我也放心。”
“嗯。”杜燦簡單跟徐斌談了談店里的事情，很公式化的談話，十幾分鐘就沒什么可談的，幸得此時車子也開到了杜燦的家。還是那平房，跟著方凱并沒能改變她的人生。
“謝謝你徐斌。”杜燦下車時，沖著徐斌點點頭表示感謝他送自己回家。徐斌點點頭示意左朗開車，車子剛拐走，胡同內一道黑影躥了出來攔住了杜燦，臉上帶著某種男人無法忍受的怒意：“剛才那是不是徐斌，省城的車牌子，行啊，杜燦，這才多長時間，跑到人家那打工，這么快就聯系上了啊，我還真小瞧你了。”
“方凱，你胡說什么，只是湊巧碰到他送我回來，再說了，就算我們有什么，跟你也沒有關系。”杜燦先是嚇了一跳，后是滿滿的厭惡，非是窮而是怒其不爭的厭惡。
“哼，好好好，就知道你杜燦不是一般人，從小到大都這樣，我早就該看透你了，還傻呵呵的以為你是個好女人，我tm就是個sb。”穿著打扮已經沒有了過去大少爺姿態的方凱，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然后滿目猙獰的盯著杜燦，看得她有些害怕：“你要干什么，方凱？”
“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嗎？裝什么裝？”
“你躲開，方凱，你在這樣我可叫人了，你松開我，你快點松開我。”
杜燦拼命的掙扎，方凱就拼命的往上撲，肩膀處突然來了一股力量將他的身體壓制住：“方凱，好久不見，剛才看著就像是你，老同學這么長時間沒見面，喝一杯？”
方凱回頭瞇著眼睛借著遠處的路燈余光看著徐斌：“徐斌，怎么，怕我傷害她，你放心吧，我才沒那么傻，一個爛貨我可沒有必要為了他折進去。”說完，甩開徐斌的手大踏步的離開，什么老同學，每一個老同學現在看到我都說請我吃飯，我方凱tm的不需要別人施舍我可憐我。
杜燦瞪著眼睛，滿是委屈，淚水從兩腮掉落。
徐斌嘆了口氣，他是真心不想攪合進來，可碰到了也不能躲起來啊，拍了拍杜燦的肩膀：“走吧，我送你進去。”
徐斌來過杜燦的家，數年前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只是多了幾樣不太與環境搭配的家用電器和擺設，他能想象得到，當初方凱來的時候那叫一個意氣風發，估計還承諾過給杜家換房子之類的。
跟已經完全不認識自己的杜燦父母客氣的打了一聲招呼，徐斌并沒有留下來坐一坐，他不想讓杜燦更加的難堪，從焦景凡的口中他已經知道這個老同學是個不錯的潛力股人才，就算到了最后什么都不算了，為了圓花季雨季年紀的一個美夢，也不想杜燦過得不好。
“燦姐，我來了。”
突然起來的一個人，打斷了徐斌離開的計劃。
“哥，你怎么在這？什么時候回來的？”
徐雙進了院門，看她的模樣，對這里的熟悉程度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朋友。
“你怎么在這？”徐斌皺眉問道。
“你不知道啊，燦姐幫我復習高考，她當年可是我們這里的高考狀元呢。”
這下，徐斌不進來坐都不行了，先是在東屋被杜燦那老實巴交的父母很客氣的沏茶倒水遞煙，男人還張羅著女人出去買點熟食留徐斌在家里吃飯，現在他的身份很特殊，又是女兒的老同學，又是女兒的老板，現在又是女兒家教學生的哥哥，甚至于當年，杜燦的父親和徐德勝還認識且相處的不錯，每次家長會都會坐在一起的，孩子們各奔東西這才關系漸漸淡漠，現在回憶起來，只能當做回憶，說不出口啊。
徐雙給大家解了圍，以哥哥回來一次不容易為名義，今天的補課提前結束，拉著徐斌出來院門后做了個鬼臉：“哥，怎么，還依依不舍的，是不是我不應該帶你出來啊，該讓你一會請客我吃死你。”
徐斌又哪里聽不出來妹妹話中的調侃之意，笑了笑岔過去：“你說，今兒想吃什么，哥保證讓你管夠。”
徐雙摸摸肚子：“完了，早知道剛才出來少吃點餃子好了，媽今天包的餃子，哥，咱回家吃去吧，等到晚上我復習完了，你請我吃燒烤好不好，媽總說那東西不衛生，說怕我這段時間緊張復習再跑肚拉稀，說什么也不讓我吃，我不管了，還有三個月才參加高考呢，哥，今天你一定要帶我去吃燒烤。”
“好好好。”
家里的餃子有著家里獨特的滋味，左朗吃了點餃子早早的離開找地方睡覺，把車子留給了徐斌，把他留在了充滿著溫馨氣氛的家中而不是冰冷的賓館。
家不大，家里家外也沒有六十平米，可這里卻讓徐斌安心，坐在老式的沙發上就會有一種馬上躺下來安心睡一覺的輕松感覺，父親在農村喝多了早已經睡下，母親一邊在廚房下餃子一邊跟兒子嘮叨著父親的不是，碎碎念絮叨的都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偶爾一兩句臟話還是針對父親整日就知道吃喝享樂。
以前徐斌最怕聽這個，就像是現在的徐雙似的，早早鉆進房間去學習，關門前還沖著徐斌吐了吐舌頭，那意思是，哥你就忍著點吧，咱媽的唐僧精神又來了。
現在聽起來就一個字——家。
只有家里才會有這種聲音，很市井，幾乎每一個小家小戶都會時不時冒出女主人對男主人絮絮叨叨的責怨聲音，總之就是對這個男人哪哪都不滿意，可手里卻沒有閑著，還在給這個男人做著晚飯燙著燒酒。
“媽，我爸可沒在家。”
馬榮芝很無所謂的擺擺手：“雙全，你那店里是不是缺打更的，等他回來就讓他到店里去打更，省得他一天到晚沒什么事四處亂轉，這星期光給車子加油就好幾百塊錢，越來越敗家。”
徐斌一聽笑了，搖搖頭沒說什么，這不是錢的事，是母親羨慕了。
“媽，要不您也提前辦退休算了，跟我爸兩人沒事開車出去溜達溜達，打打麻將平日串串門，多好。”
“停，我可沒那福分，咱家誰有你爸心大，兒子不用他了就不知道愁是什么滋味了。”嘴上是這么說，可馬榮芝那態度分明已經動心，要不是現在升官了，還真說不準就應了下來。
“什么，等著，我馬上就過去。”馬榮芝接了一個電話，臉上盡顯慌張焦急不知所措。
“媽，媽，別急，別急，穿好衣服，我送你過去，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