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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其鬼不神(下)

  但如今很多部族仍然信奉巫神,也會自發地祭奉巫神。奔流村族人原先并不生活在這個地方,他們因為水患和沖突戰亂而逃難遷居于此,成為重辰氏封地上的奴仆。在奔流杠很小的時候,部族還沒有遷徙,他曾跟隨祖輩參加了一場很盛大的祭典。

  當時奔黎部的大巫公雖沒有到場,但那場祭典也有十余支部族參加,按照傳統的儀式,人們向巫神獻祭并請求賜福,他們還飲用了一種特制的湯藥,據說是神農天帝所傳的秘方。就是在這個儀式上,奔流杠獲得了巫神所賜的神力,后來祖父又教了他族中傳承的巫術。

  那時的奔流杠只有十幾歲,還是一個懵懂的蠻荒少年,哪怕是到了現在,很多事情他也不理解、回答不了虎娃的所問。而這些在他看來也不是什么問題,神力是巫神所賜,巫術是祖輩所傳,就是這么簡單,簡單到從來不需要去解釋與思考。

  對于祭奉巫神能獲賜神力的事情,奔流杠深信不疑,就像他認為太陽每天都會升起一般。而族中自有一套獻祭與禱告的儀式,只要懷著虔誠的心念照著做就行,至于能不能成功則要看是否能得到巫神的眷顧。

  當初奔流村一族去了七個孩子,只有奔流杠有此幸運,所以他后來成為了族長。至于另外六個孩子則很不幸,回來后都病了一場,其中有兩人過了不久便夭折了。

  聽到這里,娃突然插話道:“當時你也生病了嗎?”

  奔流杠納悶道:“您是怎么知道的?…是的,我也病了,回來后一連幾天高燒不退。祖父告訴我,因為凡人的身軀難以承受巫神所賜的神力,這是一種考驗,只要挺過去病自然就好了。最終我挺了過來,幸運地掌握了神力。”

  虎娃:“那是什么感覺?”

  奔流杠:“最初的感覺在渾身發熱時就有了,肌膚變得極其敏感,僅憑手摸體觸。就能分辨出各種細微紋路,就似出現在腦海中一樣,還能察知冷熱變化以及常人察覺不到的微風。等我病號之后,這神異之能便保留了下來。

  祖父說。這是體竅已開,可溝通內外之兆。我也不明白溝通內外是什么意思,卻能體會到那種感覺。族中有秘傳儀式,在密室中靜心冥想巫神,可察覺身中血肉腑臟。漸漸打開周身諸竅。我的飯量變得越來越大,每天都感覺很餓要吃很多東西,也總有精力須發泄。

  我一度闖了很多禍,力氣卻變得越來越大,筋骨變得越來越強壯,有一陣子渾身劇痛,被折磨得都快瘋了,但后來還是硬挺了過去。仍然是按照族中自古秘傳的儀式,仿佛真的能夠溝通內外,觸覺可以延伸。凝神間能隔空觸物…”

  聽到這里,虎娃又突然問道:“你說當初和你一起去的六個孩子,回來后就夭折了兩個,那么剩下的四冇人呢?”

  奔流杠傷感道:“那時的族人,比如今多得多,總計足有千名。我們都經過挑選,是族中最強壯也最機靈的孩子,從小幾乎都沒有生過病。那四人后來都活得時間不長,在幾年內先后因為各種原因夭折,活得最久的一位也沒有超過十八歲。死在部族遷徙的途中。”

  虎娃:“你在儀式上喝的湯藥,知道藥方嗎?”

  奔流杠搖頭道:“我不知道藥方,在奔黎部中,也只有大巫公知道。是歷代大巫公掌握的秘密。在祭典上服用它,可以溝通巫神。我參加的那次祭典,奔黎部的大巫公雖然沒有出現,卻派人把制好的藥送來了,現場煮湯飲用。”

  小妖嘰咕終于忍不住插話道:“你方才不是說,那藥方是神農天帝所留嗎?在神農天帝的年代。世間哪有什么巫神?”

  奔流杠解釋道:“我所知的情況就是這樣的。或許是巫神從神農天帝留下的傳承中找到了秘方,并加以改進,然后又教給了我奔黎部的大巫公…”說到后來,他的語氣也不是那么肯定了。

  虎娃伸手道:“你那根短杖,也是祖傳之物吧?給我看看。”

  奔流杠從懷中取出短杖交給虎娃道:“這是我奔流村一族,世代相傳的族長信物。”

  此物是一根骨質短杖,約有李子粗細、一尺多長,不知經歷了多少代人的撫摩,表面光滑有一層自然的包漿,通體呈深黃色,布滿了細碎如牛毛狀的斷紋。它并沒有被煉化成能與身心一體的法器,但多少也經過了法力祭煉,算得上是一種天材地寶,其物性可以延展神識,并使神識控制更為精微。

  虎娃將骨杖還給奔流杠道:“最后一問,什么是聽話蠱?為何村中有人想用聽話蠱來對付我等?”

  奔流杠大驚失色道:“聽話蠱?哪有什么聽話蠱,這里更不可能會有人想用蠱物對付諸位貴人!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太乙開口打斷他道:“我等坐在屋中,亦能聽見村民私語,方才有人暗中密談,提到要找機會對我等下什么聽話蠱,你這位族長能解釋一下嗎?”

  太乙直接用了神念,將一段談話印入眾人的腦海,是兩名男子的聲音。其中一人道:“那幾個上部貴人,能幫我們保守秘密嗎?杠爺別讓外人給騙了!你家婆娘這些年還養沒養蠱,手里有沒有聽話蠱?”

  另一人有些驚恐地壓低聲音道:“你胡說什么,誰告訴你我家婆娘會制蠱了?聽話蠱是什么東西,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你別慌,這里又沒外人。我是聽我家婆娘說的,你家婆娘的外婆,是從南邊嫁過來的,就會養聽話蠱。我還聽說了,當年你肯上門跟她過,就是因為被她下了聽話蠱。”

  “這種話怎么能亂說,我可從來沒有中過什么蠱!”

  “你先別著急,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家婆娘還有剩下的聽話蠱,讓族長找個機會混在飯菜里對付今天來的那幾個人,他們不就會乖乖聽話了嗎?”

  腦海中突然響起了這兩名村民的密談,奔流杠父子是滿頭冷汗,趕緊又跪下叩首道:“諸位貴人,請千萬不要誤會,我們也不知道這回事。這只是村民私下里瞎琢磨,他們也只是琢磨而已,根本不敢真的這么做。”

  虎娃淡淡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請你告訴我,什么是聽話蠱?”

  奔黎部已久不養蠱,或者說不制“聽話蠱”這一類的蠱。根據自古秘方,捉各種毒蟲置于甕中,互相吞食,最后剩下的那只就是所謂的蠱。此時蠱已發生了變異,這種催生變異的方式不一定會成功,若是僥幸成功了,卻會有特殊的效果,能用以害人。

  這些毒蟲并不是隨意選擇的,須尋找特殊的品種,按秘傳的儀式與搭配順序投入甕中,甚至還要以精血培飼,才有可能養出所需的蠱。以不同的秘方制成不同的蠱,就似修士煉制靈藥一般。

  這樣的蠱也被稱為“婦人之蠱”,據說只有女子才能養蠱、制蠱,其秘法只傳女不傳男。又有傳說,這是巫神教給族中女子防身自保的辦法,至于實情究竟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奔黎部如今不制蠱,或曾經有過制蠱的歷史,如今已經失傳了。可是生活在更南地域的山黎部冇、飛黎部尤其是蠱黎部,族中女子仍有制蠱的習冇俗,這種事都是在極為隱秘的情況下進行。

  奔流村沒有遷居到此地之前,也曾與其他部族有過通婚,蠱術也許就是由這些外部女子帶進來的,只在其本人的女性后代中秘密流傳。

  至于聽話蠱,顧名思義,可能就是中蠱之后便會聽話。奔流杠曾聽祖父偶爾提起,有女子用聽話蠱,可迷惑男子留在身邊,至于具體是怎么回事,奔流杠也從來沒見過。

  虎娃擺了擺手道:“好了,沒什么事了,你們也可以去休息了。”奔流杠父子躬身倒退著告辭,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屋中只剩下了虎娃等人。

  太乙一伸手,房梁上突然飛下來一個木匣,雖無太多華貴的紋飾,但打造得也非常精致,不知是何時以神通攝來。他以神念道:“我搜了那戶人家,還真發現其院中有堆放雜物的小屋,地面浮土下埋了一塊石板,石板下面壓著一口大甕。但甕中并沒有養蠱,已有好幾年沒被打開了。

  我又搜了他家中其他的地方,于隱秘處發現了這個木匣。匣中有兩包藥散,應該就是他們所談論的蠱,卻不知哪一包才是聽話蠱?”

  匣子打開,里面墊著干草,還有兩包用質地很特殊的葉片包起來的粉末狀的東西。一包呈灰白色,聞之有腥味;另一包呈淡粉色,微微帶著詭異的香氣。

  虎娃并無神通法力,只能以肉眼觀察,皺眉道:“蠻荒部族,給各種東西起的名字都很簡單,叫不叫‘聽話蠱’并不重要,只需搞清楚它們有何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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