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海的辦公室里,秦海、傅文彬、龍長生、李林廣等人饒有興趣地傳看著許曉琪提供的一份照片,輕蔑地評論道。
吉田源以為自己平常并不怎么出頭露面,與安河材料學院的學者們也沒有打過交道,因此不會有人能夠認出他的身份。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新冢化工一向不太關注大秦集團,大秦集團卻是一直把新冢化工當成一個潛在競爭對手。為了達到知己知彼的效果,許曉琪領導的情報部門曾經針對性地搜集過新冢化工的相關資料,而吉田源的大頭照,也是附在這些資料之中的。
“他到材料學院來的時候,登記的信息是大坂工業大學的講師,沒有寫他的真實身份。”王曉晨向眾人介紹道,“不過,他問我的兩個問題,都不是教師這個身份會關心的,更像是生產企業關心的問題,我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傅文彬笑道:“哈哈,小王現在很有經驗了,憑著人家一兩句話,就能夠判斷出不對勁,了不起,了不起。”
“傅院長又笑話我了。”王曉晨紅著臉道,“我能有這么一點鑒別能力,不都是您和龍院長平時教導的結果嗎?”
“我是個教書的,可沒有教過你察顏觀色的能力。我看,你這些能力,應當是小宋培養出來的吧?”龍長生笑呵呵地點評道。
“他才不行呢,一個木頭疙瘩。”王曉晨批評著宋洪軒,不過那語氣聽起來怎么都有些言不由衷的味道。
秦海把話頭引回了正題,說道:“這就對了,吉田源作為新冢化工的技術總監,在石墨烯方面也是做過多年研究的,為什么要藏頭露尾地用一個其他身份來登記呢?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就說明他心里有鬼,新冢化工肯定是打算在石墨烯方面做一些動作,生怕咱們察覺出來。壞了他們的事。”
“說得在理。”李林廣道,“石墨烯的市場大得很,新冢化工在這方面也有積累,想進入石墨烯這個市場。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么值得偷偷摸摸的。吉田源這樣搞,明顯是有其他的陰謀。”
秦海道:“陰謀就是想擠垮我們,自己獨占這個市場。我們在石墨烯的研究上搶了先手,占了兩個生產成本最低的專利。他們如果要進入這個市場,或者是引進咱們的專利,或者就是別辟蹊徑,但這樣一來,成本就提高了,利潤會被攤薄。他們不甘心利潤攤薄,所以就要搞點陰謀,把咱們打壓下去。”
“哈哈,其實這正是秦總你自己設計的陰謀,就等著新冢化工往坑里跳。我們明明在建設年產15噸的產能。你讓曉晨說只有一天5公斤的能力,這不就是打算著欺騙新冢化工的嗎?”傅文彬呵呵笑著,指出了秦海的虛偽。
秦海也笑了起來:“我這不過是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日本企業從來都是喜歡搞點小名堂的,新冢化工一直都在研發石墨烯,現在被咱們搶了先,他們不搞名堂才怪呢。我故意隱瞞產能,也是為了防他們一手嘛。”
商場上的事情,講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秦海在安排聶森開發石墨烯的時候。就已經把市場上可能存在的競爭對手都研究過了,新冢化工無疑是其中最值得關注的一家。新冢化工在碳素材料方面有豐富的積累,資本規模也大于大秦集團,石墨烯是一種市場潛力巨大的新材料。這種材料一旦問世,新冢化工不眼紅才是奇怪。
大秦集團在國內算是有影響力的大企業,但在國際上還處于第二梯隊。新冢化工一旦起了意,肯定要用資本的力量來進行傾軋,直至把大秦集團擠出這個市場。為了避免在競爭中被動,秦海事先就做好了各種應對的準備。
首先一點。自然是推遲了石墨烯發布的時間,給自己留出了研究工業制備工藝以及開始工業化生產的余地。在全球各機構得到消息,趕到安河來了解石墨烯的時候,大秦集團已經在悄悄地上馬兩套大型石墨烯生產設備,一期工程的設計產能是每年15噸以上,差不多能夠滿足全球市場的需求。至于設備投產之后的生產成本,也遠低王曉晨向眾人透露的每克20美元的水平,而是只相當于這個水平的1/10左右,留出了相當大的降價空間。
有了這樣的準備,新冢化工如果貿然啟動對大秦集團的競爭,雙方打起價格戰,大秦集團將會很大的勝算。
關于這些打算,傅文彬等人都是知情的。秦海并沒有刻意地去保守這方面的秘密,一來是因為他對這幾位老人足夠信任,相信他們不會隨便泄露天機;二來是因為他的策略屬于堂堂之陣,對方如果知道了,也只能是放棄價格戰的企圖,而沒有什么好的手段來破這個局。
大秦集團作為先開發出技術的一方,天然就擁有了幾年之內的市場主導權,這是新冢化工無法改變的。當然,如果新冢化工因為錯判了大秦集團的實力,而采取了急功近利的做法,那么將會使大秦集團的優勢保持更長的時間,這就是秦海故布疑陣的目的。
吉田源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材料學院方面嚴密地監視起來了,他像其他人一樣,在材料學院的國際交流中心住下來,又領了一份石墨烯樣品、租了一間實驗室,開始做一些理化性能方面的測試,同時也在努力地找機會刺探更多的內情。
秦海把這一次的技術研討會當成了一次向全球學者學習的絕好機會,對于每一位留下來做測試的學者,他都吩咐材料學院為他們安排實驗助手,通過共同工作,掌握別人的研究思路和方法。由于差旅費用所限,國外來的那些學者一般都沒有帶自己的助手,材料學院愿意為他們提供助手,他們當然是不會推辭的。至于說這些助手會把他們的一些經驗學走,他們并不在意,因為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值得敝帚自珍的東西。
這兩年,材料學院的學生來源大為改善,雖然在國家的高教體系中仍然屬于大專序列,但招生的分數早就超過了一般的重點院校。生源好了,加上教師能力非凡,材料學院的在校生水平與京大、華清等學校相比,也不遑多讓。對于學院給他們安排做國外學者助手,學生們都是趨之若鶩,誰都知道,能夠得到高手的指點,是何其榮幸的事情。
吉田源也被分配了兩名助手,其中一個還是曾經跟著聶森做過一些石墨烯制備工作的,功底頗為扎實,而且情商頗高,一看就是那種喜歡擇木而棲的好鳥…好吧,書面語應當叫作良禽。
“于君,像你這樣優秀的學生,如果能夠到日本的知名大學去深造幾年,未來絕對是前途無量的。”在成功地完成一項實驗之后,吉田源意味深長地對這位名叫于勇的學生說道。另外一位學生此時不在實驗室里,這正是吉田源和于勇私下交流的好時機。
“謝謝吉田先生的夸獎,我也非常想以后有機會能夠出國留學。不過,聽說日本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都非常高,像我這樣農村出身的學生,要想去日本留學,恐怕只能是想想而已了。”于勇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
吉田源大搖其頭:“不會的,我可以幫助你獲得日本的獎學金,東京大學,或者其他其他大學,我都有認識的教授,替你申請一份全額獎學金沒有任何問題。”
“是嗎?”于勇的眼睛閃閃發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太感謝吉田先生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
吉田源故作矜持道:“我并不圖你的感謝,對于有前途而且勤快的年輕人,我一向都是非常喜歡的。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你和你的同學,我發現你比你的同學要勤奮得多,而且悟性也更好。”
“這個…嗯,您真是過獎了。”于勇摸著腦袋,裝出一副靦腆的樣子說道。
“像你這樣優秀的學生,應當也是很受學校器重的吧?你說過你曾經在聶森教授的實驗室里工作過,他對你一定很好吧?”吉田源假裝無意地問道。
“呃…這個嘛,聶教授這個人,對學生還是比較嚴格的。”于勇似乎是答非所問地說道,語氣中透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奈。
“嚴格一點也是好事嘛。”吉田源聽出了于勇的潛臺詞,不過并沒有馬上進行挑唆,而是裝模作樣地替聶森做著解釋。
“是這樣吧。”于勇低頭答道,“不過,我還是覺得給吉田先生做助手比較輕松,而且也能夠學到更多的東西。”
“不過,在石墨烯研究方面,我可不如聶森教授有經驗,有些問題需要長期的實驗積累才能夠了解,可惜我在這里只能再呆一個星期的時間,而聶教授又不愿意讓我們借閱以往的實驗資料…”吉田源用惋惜的口吻說道。
“這些實驗資料很好找的。”于勇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聶教授的實驗室里這些資料都是隨便放的,吉田先生想看哪方面的,我可以幫你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