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貿易公司正是凌一平的企業,公司的業務方向很雜,概括地說,就是什么賺錢就做什么,基本上以倒買倒賣為主。~如果要說有什么核心能力,那就是董事長凌一平經常能夠了解到一些別人無法獲得的內部信息,而利用這些信息就能夠輕松地賺到大錢。
公司只有十幾名員工,平日的工作就不是很多,這一段時間,因為公司把資金都用于囤積鋼材了,其他的業務也無暇顧及,員工們就顯得更加輕松了。不過,輕松歸輕松,每個人還是要按時上班,在各自的位子上打著盹,隨時等待著老板的召喚。
“請問,這里是凌風貿易公司嗎?”
一個帶著濃烈南方腔調的聲音在前臺接待小姐的耳畔響起,接待小姐猛地抬起頭,只覺得眼前金光閃爍,晃得她眼睛都有點睜不開。她努力地定了定神,才看到在自己的面前站著兩條漢子,其中一位的脖子上戴著大拇指般粗細的金鏈子,剛才那陣金光,正是從這條金鏈子上發出來的。
“你們找誰啊?”接待小姐沒好氣地問道,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這類土得掉渣的暴發戶,要論有錢,誰能比他們公司的凌總有錢呢?可是凌總就不會弄得自己一身珠光寶氣的,人家那叫低調的奢華。
戴著金鏈子的漢子牛烘烘地說道:“我找你們老板,有大業務要跟他談。”
“什么大業務?”接待小姐問道。
“你是你們老板嗎?”那漢子反問道,“我跟你們老板談的業務,你個小前臺多什么嘴?”
接待小姐在心里唾了一口,嘴里卻不敢公開地表現出來。她雖然看不起眼前這兩個人,但人家脖子上的大金鏈也的確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再土的大款也是大款。這不是她能夠得罪得起的。
“那好,麻煩問一下,你們二位的姓名、單位,我好向我們凌總通報一下。”接待小姐用盡量柔和的語氣說道。
“我叫辛金隆,云江省金隆地產公司的總裁,來找你們老板。是想談談鋼材的事情。”戴金鏈的漢子說道。
這名辛金隆,正是秦海在南方整治稀土的時候曾經交過手的那位稀土礦主。因為暴力抗法,他被拘留了十幾天,出來之后對秦海頂禮膜拜,聲稱愿意為秦海鞍前馬后地效勞。辛金隆知道,如果秦海真的想收拾他,隨便羅織一個罪名也能夠判他幾年,順便還能夠把他辛辛苦苦攢下的家業也據為己有。可是秦海并沒有這樣做,在略施薄懲之后。就把他放出來了,還給了他一個繼續投資稀土相關產業的機會,這怎么能不讓辛金隆折服。
秦海在云江省把一盤散沙的稀土產業進行了整合,讓原來的稀土礦主都成為稀土相關產業的投資者,由于新產業的技術含量高,加上秦海推動了稀土價格的上漲,那些交出了稀土礦的礦主們收入反而比過去還要提高了幾成,真正達到了秦海承諾的“多贏”的目標。這樣一來。眾人對秦海的怨恨早就煙消云散了,代之而起的是由衷的感激。
這一次。秦海專門打電話到云江,找到辛金隆,請他到京城來,說是有事相求。接到這個電話,辛金隆二話沒說,馬上就買了飛機票直飛京城。到了京城。見到秦海,辛金隆才知道秦海是要借他的土財產身份來演一出戲,對于這樣的要求,辛金隆自然是不會拒絕的。
就這樣,辛金隆從一個稀土礦主。搖身一變成了金隆地產公司的總裁,帶著自己的貼身狗腿子李傳平,來到了凌風公司的前臺。
“金隆地產公司?”凌一平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到前臺打來的電話,皺了皺眉頭,他想不出自己與這家金隆地產公司有什么瓜葛,不過,聽前臺小姐說來人金光撲面,極其符合“人傻錢多”的標準,凌一平還是決定要見一見對方。
得到凌一平的首肯,前臺小姐帶著辛金隆和李傳平來到了凌一平的辦公室,一進門,她就指著坐在大班臺后面的凌一平向辛金隆介紹道:“辛總,這位就是我們凌總。”
“哦,凌總,久仰久仰。”辛金隆大大喇喇地笑著走上前,隔著大班臺便向凌一平伸出了雙手,做出要與對方握手的樣子。
凌一平看著來人那一身打扮以及黑黝黝的膚色,心里早有了幾分厭惡之意。他隨隨便便地伸出手,與辛金隆碰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說道:“辛總,請坐吧。”
“好的好的。”辛金隆沒有在意凌一平的態度,他退后幾步,一屁股坐在辦公室的大沙發上,還使勁地顛了幾下,贊道:“這個沙發真好,彈簧過硬,皮子也好!傳平,你看看這是什么牌子的,回去給我辦公室也弄一個。”
“是,辛總。”李傳平答應著,隨即便在沙發上這里摸摸、那里看看,似乎真的打算把沙發上的商標揭一個下來存著。
凌一平看著對方的惡俗表現,一口氣從丹田涌上來,差點要憋死。他使勁地忍了忍,這才說道:“辛總,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當然有事情。”辛金隆放棄了對沙發的研究,看著凌一平,說道:“我來找凌總,是想談談鋼材的事情。”
“鋼材?”凌一平心中一凜,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鋼材方面,所以對于這個話題格外敏感。他故作鎮靜,對辛金隆問道:“你想跟我談什么鋼材的事情?”
“盤條啊!”辛金隆想當然地道,“我聽說你們凌風公司進了5萬噸盤條,怎么樣,我每噸給你們加400塊錢,你全部轉給我?”
“你聽誰說的?”凌一平不動聲色地問道。
“北方鋼廠啊。”辛金隆道,聽到凌一平有些不相信的樣子,他又解釋了一句:“北方鋼廠是我的老關系了,我這次到北方鋼廠想進點鋼材,他們說已經沒貨了。我細一打聽,他們的貨都被你們公司吃下去了。要不怎么說京城的人有眼光呢,我怎么就看不到鋼材要漲價,沒先下手囤上一批。”
“是誰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的。”凌一平有些惱火,自己從北方鋼廠進了一批盤條,這是實情。可是北方鋼廠的人怎么能夠隨便把這個信息透露給不相干的人呢?更何況是辛金隆這樣一個啥都不懂的土財主。囤積居奇這種事情,非常講究信息的不對稱,如果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廣而告之了,那還做什么倒買倒賣的生意?
辛金隆哈哈地笑了:“這個我就不能向凌總說了,我得對得起朋友啊。我跟你說,凌總,其實他們也想替你保密的,不過嘛,我向他們意思了一下,他們也就不好意思瞞著我了。”
“我去…”凌一平差點就想罵街了,北方鋼廠這幫孫子,也太不是東西了。人家給點好處,他們就能把自己給賣了。最可氣的是,辛金隆還拿著這件事在他面前炫耀。
“辛總,你處心積慮打聽這些事情,是什么用意?”凌一平心里不痛快,說話也就帶著火藥味了。
“凌總說什么濾?”辛金隆裝出很好學的樣子,對狗腿子李傳平問道。
“我也沒聽懂,好像是個啥成語。”李傳平道。
“成語,哦,難怪我沒聽過,我讀書少。”辛金隆并不為自己的淺薄而感到羞恥,他說道:“凌總,我打聽這事,就是想跟凌總做筆生意。我是搞地產的,在我們省里也算有點小名氣,跟各家建筑公司也有點小關系。現在我們省鋼材緊張得很,好多工程都快停工,有錢都買不到盤條。我想請凌總把你手上的盤條轉給我,我按每噸給你加400塊錢,5萬噸給你加上2000萬,你看怎么樣?”
“每噸加400塊?在哪個價格上加400塊?”凌一平問道。
“你的進貨價啊。”辛金隆道,“我打聽過了,你是2500一噸進的貨,我給你2900,你轉轉手就能賺2000萬,多劃得來啊。”
“辛總,你沒喝多吧!”凌一平斥道,“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市面上的盤條都賣到啥價錢了,2900一噸,虧你想得出來,現在3500一噸你能買得到,都算本事。”
“真的?”辛金隆眨巴著眼睛,努力想裝出一副萌態。可惜他生就一臉橫肉,怎么裝也裝不出天真爛漫的樣子,“盤條現在真的這么貴了?要不,就依凌總的意思,3500一噸好了,我全要了。”
聽到辛金隆改口改得這么利索,凌一平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要說辛金隆此前不知道鋼材行情,凌一平用腳后跟去思考都知道是不可能的。這家伙分明是打聽到自己的鋼材進價低,想忽悠著自己以遠低于市場價的價格把鋼材賣給他,然后他再轉手出去,從中漁利。現在聽凌一平報出了價格,他馬上就把價格從2900提到了3500,中間你好歹也打個磕絆,裝出一點遲疑不決的樣子好不好?
“辛總,你就別費勁了,我說的是,現在市面上3500一噸的貨根本就不存在,你別把我當冤大頭去耍。”凌一平說道。
“那么,凌總覺得什么價錢能出手呢?咱們凡事好商量嘛。”辛金隆被人揭了老底,卻一點也不窘迫,依然厚顏無恥地詢問著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