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經年再見
落后的小鎮，路燈都沒有。入了夜，街上的照明只能靠街邊商店散發出來的光。但現在已經時近十點，街上的商店早就關門了。
整條街好像迎來世界末日一樣黑暗，濃濃的夜色籠罩著空蕩蕩的大街，風時不時呼嘯而過，天邊高掛著一輪明月，清淡的月光無聲地灑下來，不知道為什么給了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小寧低著頭疾步走在街上，雙手緊握成了拳頭，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這樣的環境下，她還是害怕的，盡管知道很有可能是自己在嚇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著快要到招待所了，小寧忽然聽見了一道輕佻的男聲，男人的聲音里有濃濃的醉意。
她記得這道聲音的主人——李大全，那個救了她的男人。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小寧忽然有不太好的預感，正想找個角落躲起來不讓李大全看到自己的時候，李大全的聲音忽然傳過來：
“小寧！”醉漢獨有的不清不楚的強調，富有侵略性的語氣。
小寧下意識地看過去，第一眼就看見李大全餓狼一樣撲過來，她“啊”的驚叫了一聲，堪堪躲開。
其實她的動作不算靈敏，但李大全喝醉了，沒有準頭，所以讓她僥幸避過了。
然而，小寧這樣的僥幸，算是徹底惹怒了李大全。
“你還跑！”李大全氣急敗壞，“當初要不是看你漂亮，我會救你？！”
小寧看著怒目圓瞪，眼眶因為酒精而發紅的李大全，害怕得手腳都發抖，連連后退。
李大全的眼睛更紅了，恨恨地瞪著小寧：“今天既然被我碰到了，中醫館的何老頭也沒法幫著你了…小寧，你跑不掉了！”
小寧心底的恐懼像瘋狂蔓延的火舌，迅速傳遍了她的全身，她退到一個角落后就再沒有后路，只能眼睜睜看著李大全逼過來。
李大全見狀，猥瑣地大笑，撲過去——
“啊！”小寧尖叫一聲，蹲下來避開了李大全的手，“走開！”
李大全沒想到自己撲了個空，更怒了，攥著小寧的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小寧很瘦，對五大三粗的李大全來說，她那點重量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很快地，她就算是落入了李大全的手里。
“放開我！”小寧越來越害怕，只能哭著哀求李大全，“你放開我。”
“我忍了這么久了，為什么還要放開你！”李大全帶著醉意怒吼。
這座小鎮雖然落后，但大多數人還是有法律意識的。像李大全，他雖然想要娶小寧，但是有了何大叔的警告，他也一直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壓抑著自己的渴望。
而李大全在鎮上又是有所作為的，具有一定的優越感，認為自己想要的沒有理由得不到。于是，壓抑久了，只要有適當的機會他就會爆發出來。
今天，李大全喝醉了，暫時忘了所謂的法律法規——這就是一個合適的機會。于是——他爆發了。
小寧看著面目猙獰的李大全，只有一個感覺——她在劫難逃。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個人，那個叫戰熠陽的男人。
“小寧，過了今天晚上，你就算是不想嫁給我，也要嫁給我了！”李大志低下頭，就要去咬小寧的唇。
小寧叫了一聲，堪堪避開了李大全的這一擊，抗拒的聲音終于也大了起來：“李大全，放開我！”
李大全哪里會聽，繼續他的侵略。
不過，有人聽見小寧的聲音了——
電影播放結束后，戰熠陽又和校長說了幾句話才離開學校，而這個時候，學校和整個小鎮都已經非常安靜，他手下的軍士長和士兵們，也早已回招待所休息了。
他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沐浴著清冷的月光，腦海中不停地回放著他和許榮榮的過往，然后，就聽見了那一聲尖叫。
聲音的主人近乎聲嘶力竭，已經辨認不出來原來的聲音了，但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有女孩正在受侮辱。
這種時候，戰熠陽的身體永遠比大腦反應得快——他拔腿就朝著聲源的方向跑去。
跑近了，借著淡淡的月光，他果然看見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困在墻角，試圖去吻女人。
女人掙扎得厲害，男人始終沒得逞。
至于男人和女人的長相，他有再好的視力也看不清楚——光線實在不好。
但他沒有沒有猶豫，直接拔腿奔過去，揪住男人的后衣領，稍一用力，男人就被他摔到了地上。
小寧早已被嚇得手腳發軟了，李大全松開她的時候，她就蹲到了地上，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上，抽泣著。
戰熠陽沒來得及看清楚小寧的長相，但是見她小小的一個縮在墻角，像極了無助時的許榮榮，心莫名一軟，正想把她牽起來的時候，摔在了地上的李大全爬起來了——
李大全喝醉了，儼然是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樣子，指著戰熠陽挑釁：“誰啊你？不知道我是李大全嗎！你居然敢推我！”
說著，李大全已經起來，揪住了戰熠陽的衣服，看架勢是要和戰熠陽決一死戰。
戰熠陽向來厭惡別人的觸碰，李大全這樣揪著他的衣服，簡直就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毫不猶豫地，戰熠陽轉身，一腳踹出去，李大全再次狠狠摔在地上。
這時，小寧也已經從巨大的驚嚇中反應過來了，慢慢地抬起頭，站了起來。
她看著前面那個男人高大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眼底忽然涌了出來。
這一剎那，她只是覺得，無比難過。
同樣無比難過的還有李大全——戰熠陽用力不小，大到只要再大一分，他就會成為一個半殘廢的地步了。
李大全呻吟著從地上爬起來，掙扎要還手，戰熠陽只是冷笑著看著他。
然而小寧被嚇到了。
一直以來，整個鎮上的人都是被李大全壓制著的，所以在她的心里，李大全這個人力量無窮。而他這樣面目猙獰地要攻擊那個救了她的人，她下意識就以為那個人要受傷了。
“不要！”小寧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出聲了。
也是這一聲，讓戰熠陽愣了一下。
干凈如深山的清泉一樣的聲音，演繹出來的每句話都能滲進他的心底去，讓他不由自主地心軟。
這聲音，不是許榮榮的是誰的？
李大全來勢洶洶的已經近在眼前，戰熠陽卻什么忘了，轉過身——
就是這一剎那，戰熠陽的世界忽然變得寂靜無聲。
許榮榮，他確定，前面那個流著眼淚看著他的人，就是許榮榮。
不是他的幻覺，不是一個長得很像許榮榮的人，她就是許榮榮。
盡管光線很黑，盡管隔著距離，但只需要一眼，他就能把她認出來。
這個時候，李大全一拳砸在了戰熠陽的背上，小寧見了，瞪大眼睛：“小心！”
戰熠陽卻什么疼痛都感覺不到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許榮榮看，生怕只要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了似的。
很多的疑問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涌入他的腦海，但是他無法思考，現在，他只看得見許榮榮，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許榮榮。
太陽穴的地方，被什么正在撞擊一樣難受。
呼吸，仿佛變得千斤重。
如果要他犧牲很多才能去留住眼前這個人，他愿意，包括身份、地位、錢財…
他只要許榮榮留下來。
李大全見戰熠陽沒有反應，以為他被自己打趴下了，開心地笑了笑，又要出手。
然而也是這個時候，戰熠陽忽然箭步走過去抱住了許榮榮。
李大全撲了個空，摔了個狗吃屎。
而許榮榮，驚愕得瞪大了眼睛——突然間被戰熠陽這樣用力地抱住，她有些不知所措，卻沒把他推開。
他的懷抱，有一種她熟悉的味道。
那種味道，名為安心。
戰熠陽把許榮榮箍得很緊，像是要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就這樣永遠把她箍在懷里一樣——他實在害怕，害怕她會再度突然離去。
許榮榮被箍得有些不舒服，掙扎了一下，卻在這時聽見戰熠陽的聲音：“不要動。”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哽咽。
許榮榮愣了愣，乖乖的沒再動了。
“榮榮，”戰熠陽的眼眶微微泛紅，夜色下，他的雙眸像是充了血，“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為什么不回家？”
“我…”許榮榮的聲音非常緩慢，有些許意外，“你說，我叫什么？”
戰熠陽呼吸一窒，一種不好的預感陡然生出來，他松開許榮榮，看著她的眼睛：“我是誰？”
許榮榮看著戰熠陽半晌，最終是搖了搖頭：“不認識。”
戰熠陽如遭雷殛，愣了一下，只是依然把許榮榮的手握得很緊：“你真的，不認識我？”
許榮榮反應遲緩，半晌后才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戰熠陽感覺有一樣很重的東西壓在他的心口——他迫切需要知道發生在許榮榮身上的事情。
許榮榮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看了一眼李大全——根據其他人說的，是李大全把她救回來的。
戰熠陽已經隱約明白過來什么，牽緊許榮榮的手：“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