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鐘鼓樓外發生的事情,石飛舟與杜勝春二人并不知曉,所以對于烏山鎮被圍困之類的信息,他們也不了解,王大順剛剛說的那番話,聽在他們耳中可要打上幾分折扣,心里也并不感覺到焦急。
但蘇勤是剛剛成功闖入到鐘鼓樓第七層的特殊人物,對他們來說意義就不同了,又怎么會輕易放其離開。
“兩位大師,我敬你們為大會付出良多,但我家中有緊急之事,不能在這里浪費時間,有什么話咱們日后再說。你們可不要收了某些小人指使,做下讓我不可原諒的事情來。”
蘇勤受到阻攔,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
他心中卻是以為,石、杜二人如此行為很可能受到了宋麒的指使,大庭廣眾下雖然不能出手加害自己,卻可以故意拖延一二,任由烏山鎮的事情惡化發展,手段用心不可謂不歹毒。
這番話可一下子把石飛舟與杜勝春說懵了,彼此對視一眼后,竟不約而同地生出了古怪想法:“難道說,眼前這個年輕人并不是憑借正當手段登上第七層的?”
再看王大順那藏頭蒙面的模樣,就更加堅定了他們心中的想法。
想到此處,他們更加有將蘇勤留下來的打算,極有默契地同時一個邁步逼了過來,渾身釋放出強橫的威壓,試圖逼蘇勤就范。
這也是一件件事情趕得太巧了,才導致如此多的誤會。
見他們“果然”逼了上來,哪里還理會其他,趁著骨化銅的發動時間尚未過去,元力戰鎧再次包裹上雙掌,平平向前一推,兩道雄渾的氣浪擊出,竟然是九重陰勁疊加,掌入滔天巨浪。
他剛剛于鐘鼓樓中破掉靈魂枷鎖,心念無比舒暢,不經意間又領悟一重招數勁力上的妙用,使用排山倒海時已不必固定地明暗勁力交替,可以單純只發動一種勁力交疊。
而更加上層的陰陽之力隨意變化,他雖然隱約明白了道理,修為層次卻還不足以使他直接運使出來。
但就是這單純的九重陰勁疊加,變化盡去,專注于一,也使得他招式威力層層上漲,達到幾可媲美四階武技的地步。
“不好,快退!”
石飛舟感覺到了這一式的恐怖,立刻驚叫著飛退,不敢攖其鋒芒。
另一邊的杜勝春卻不信邪,兀自舉掌頑抗。
雖然他剛剛還被蘇勤的掌勢逼退,但那一下屬于全無防備,根本沒想到蘇勤會在受到“襲擊”的時候還向自己出手,所以他直到現在還不認為,蘇勤的武功實力是能夠抗衡甚至壓制住自己的。
這也是他自持有半步地煞境的修為,又不曾親眼見過蘇勤和宋麒交手的情況,才會產生出這樣的誤判。
掌法與掌法轟在一處,加之石飛舟及時推出戰團,杜勝春等于是一個人面對底牌全出的蘇勤,又怎能夠抵敵得過,身子猶如一張被風吹飛的紙鳶,當眾飄飛出去,直到七八丈外才能落地,腳下踉蹌數步站定,面色紅了一紅,隨即轉白,看來吃虧不小。
這還是蘇勤在最后關頭及時收回了幾分元力,并沒有全力以赴,否則他被擊飛的距離將更遠,受的傷勢也絕不會這么輕描淡寫。
“好強!”
剎那間,所有人的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再也產生不出多余的言語來。
因為在柳城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雖然石、杜兩位大師是以靈魂修為見長,平日極受宋城主禮遇,但他二人的武功其實也并不弱,只是由于身份特殊,很少有出手的機會,武功上的實力才并不常常顯露。
所以,當人們見到蘇勤獨立逼退這二人的一幕后,那種震驚的情緒,較之看到蘇勤登上第七層后的感覺并沒有差上半分。
咔嚓!
就在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距離蘇勤所站位置三十丈以內的人,都感覺到腳下傳來一股劇烈的震動,仿佛有某個沉重的存在猛踏了一下地面,將周圍的石板踏出一圈圈蛛網似的裂紋。
隨即,一道黑影凌空飛翔起來,如禽鳥般翩躚轉折,直奔一座城門所在方向而去。
“快看,那個叫蘇勤的少年居然會飛!”
“那可是天罡境強者才具備的能力啊,難道他的修為其實深藏不露,已經達到了比城主大人還高幾十倍的境界?”
柳城的人們覺得今日看到的簡直是一個奇跡,一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居然已掌握住飛行之力,相比之下先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幾乎算不了什么了。
原來竟是蘇勤在情急之下硬生生使用出真禽九變的第三變——飛燕變,瘋狂消耗元力的同時,獲得了短暫飛行的能力,直接從人群上方飛躍過去,避免受到阻擋。
王大順自然也被拉扯起來,提前享受了一把飛行的快感,當他反應過來自己正處于空中時,已然隨著蘇勤飛出了幾十丈遠,去到人群的邊緣處了。
嗖!砰!
蘇勤畢竟屬于強行催動身法,后繼乏力,飛到此處也已支撐不住,轟然降落下來,雙足踩在街道上,再一次造成了大面積的破壞。
“小金出來!走!”
蘇勤早已顧不得驚世駭俗,動念間將金角犀狼召喚而出,翻身跨上,催狼疾行。
王大順則被他直接按在小金的腰臀上方,斜歪歪一坐,一陣大呼小叫,也不知是驚是喜。
看著那巨大的犀狼背影,一些柳城衛本還想上去阻攔,卻又及時收住腳步,因為那種壓迫力實在太大了,再加上小金三階后期妖獸的實力,整個柳城恐怕都沒幾人敢隨意阻擋。
“這個年輕人,真是太恐怖了,或許只有城主親來才可以壓服住他吧。”
石飛舟被蘇勤的掌勢直接嚇退,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羞惱,反而還滿是欽佩。
相比之下,杜勝春就要差些,許是硬拼一掌后頗受了點傷,臉色稍稍難看,但看到蘇勤竟可以降服一頭金角犀狼當坐騎,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那可是妖獸中天賦異稟的存在,天生就能躍階戰斗,別說降服了,能成功抓捕到一頭都極度困難。
而遠遠躲避開,暗暗盯著這邊的宋麒與宋麟兩兄弟,則都面沉似水,情緒非常糟糕。
尤其是后者,看到金角犀狼的出現,心知十有是跟那處生長著元春果的山谷有關,心中不由后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只可惜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并不能重來了。
而這個時候,蘇勤早已經驅狼離開柳城,全無半點停歇地奔馳向烏山鎮,要盡早回到家中,看看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烏山鎮,蘇家大宅之外。
四名穿著各異之人,正分別占據住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靜靜地立于墻頭上方,無視下面那些操著各種器械、兵刃的蘇家護衛與仆役,正遙相交談著。
只聽南面那留著一縷長須的男子說道:“三位朋友,陸某此來是為了給我弟子的家人報仇,我那弟子出身于這座鎮上的林家,但隨我在外修行多年,卻是很少回來。沒想到就在數月前,他想要回來與家人團聚一番的時候,卻發生了許多慘劇,林家上下老少數口都被這蘇家的一個混蛋小子給害死,這仇恨太深,種入我徒兒心中,于他日后修行不利,所以我這個當師父只好跑一趟,替他來料理一番。”
他竟是在主動解釋著自己來此的目的。
他這邊一說完,站在東面的男子也發話了。
那男子生得細腰乍背,身材勻稱而健碩,舉手投足間煞氣外露,顯然是已經進入地煞境多年的人物,手里擎著一根長棍,棍身通體烏黑,卻又閃爍出道道光澤,隨手舞動間撞擊在墻頭之上,竟如同刀切豆腐般掃下一片片磚石碎末,顯然堅硬非常,必是件入階兵器。
“嘿嘿嘿,原來你也和林家有關系,不瞞你說,我來找蘇家麻煩,起初也和林家有關,不過我這情況跟你又不相同,本來是林家請我一個兄弟來幫幫忙,要對付蘇家,想不到他們安排的計劃太爛,被蘇家反壓制住不說,還害得我兄弟吃了場大虧,一條腿險些沒廢掉。想一想我青峰寨這些年也是被柳城那姓宋的家伙壓制太狠,我仇雄的名頭多半已經被大家忘記了,一個普通的小家族都敢這么動我兄弟,不給他們點教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回頭打量一眼下方的一名光頭男子,那男子頭上生著一個大肉瘤,細看下單足微跛,立于墻根旁邊,此刻正一臉憤恨,仿佛要把某個人從蘇家揪出來,掰碎了嚼下肚去,才能夠緩解心中的怨憎之情。
既然已有二人將來歷介紹完,另外兩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各自將身份與目的說明。
其中那站在西方之人,始終愛將臉藏在陰影里,仿佛不習慣將真面目外露,顯然過去常做的是暗地里的勾當,不過其武功修為卻是達到了地煞境初期,足夠與仇雄一較長短,對于此行目的也說得沒有那么明白,只是講自己受到了家族少主人的囑托,來蘇家殺一個與其少主結仇的年輕人。
而剩下的那個立于北方之人,身上則流露出些許盜匪氣息,與仇雄后方那生有肉瘤的男子存在幾分相似,介紹自己的時候也直言是來自于某處寨子,寨中多名兄弟被一個少年人害死,連他的大哥都是身首分離,尸骨不全,他當時恰好在某地潛修,突破靈魂境界,從留在各位兄弟身上的符箓中得知一切情況,追查到這里來,欲圖報仇。
這四人并不是同一時間來到烏山鎮的,但都是前后腳,抵擋蘇家后由于互相忌憚懷疑,卻是遲遲拖著沒有動手,直至今天才彼此開誠布公地說了個清楚,結果卻發覺各自的目的竟然驚人地相似。
而在互相詢問了要對付的目標名字后,他們更加驚奇地發現,那居然是同一個人,其姓名只有兩個字——蘇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