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如果從高空俯瞰,是一座大體呈橢圓形狀的城市。
因此,這座城共有兩個位置可作為中心點,一個正是城主府及府門前的那片廣場,而另一個,則是鐘鼓樓屹立之地。
在平時,鐘鼓樓并不開放,所以附近過往的行人也并不多,會駐足觀看的則更加少。
不過這一日卻有不同。
從一大清早起,樓底下的幾條大街就陷入了擁堵,城中的許多店鋪都索性沒有開門,老板帶著伙計一起來到這里爭搶觀看的位置。
柳城衛更是早早被派了出來,維持秩序。
整座城市,悄然間沸騰起來。
導致這種情況的,只有一個原因,鐘鼓樓大會要開始了!
蘇勤到來的時間不早不晚,他和王大順在拍賣行里休息了二三日,期間并沒有受到任何打擾,除了交流一些修煉上的事情,便是靜心鍛煉魂力,蓄養精神。
而前一天的晚上,余露也親自去為他們講解了關于鐘鼓樓大會的更多信息,比蘇勤從曹邦彥那里得知的要全面得多。
“原來,那座樓只有魂士期一下的魂修可以進入,魂師之上的人進去了,便會被直接排斥出來,其樓體內部具有一種可以隨意移動的傳送法陣,一旦被傳送出來,只有等到下一次開樓之日方能進去了。還有那些抵抗不住樓內壓力的人也是一樣,一旦魂力透支,陷入昏迷后,同樣會被排斥出來。”
望著那外表看來其貌不揚的鐘鼓樓,蘇勤于心中回憶著剛剛了解到的信息。
“還有那鐘聲與鼓聲帶來的特殊效果,竟然是幫助魂修剔除掉靈魂中的一些雜質,使魂力更加純凈,修煉起來越發方便,操控的時候也更得心應手,就看參與者自己能努力走到哪一層了。”
將獲得的信息重新捋了一遍,再看著那些站到最前排去,渾身透露出躍躍欲試之意的人們,他不由得感嘆,怪不得這大會一開,就會有如此多的魂修聚集到這里來,就算不能夠登上五層、六層,取得城主府賜予的獎勵,至少還能在樓中經歷一場靈魂洗禮,這種誘惑力就足夠讓任何低階魂修趨之若鶩了。
辰時正,來自柳城城主府的隊伍終于到了。
不用柳城衛去做什么,早就擁擠不堪的人群竟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來,容他們一行通過。
因為,要是沒有城主府的兩位五階魂士登樓主持,鐘鼓樓大會也就無法開啟,今天的熱鬧可就沒得看了。
宋麒、宋麟兩兄弟自然是出現于隊伍中,不過他們的作用僅限于陪襯,畢竟這兩人都不是魂修,來了也只是負責觀看的。
而柳城城主,則果真是不能到場,看來其修煉已到了緊要關頭,連這種大事情都無法露面了。
不過這倒不影響什么,有兩位五階魂士坐鎮,在柳城這片地面上,根本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那可是動起手來相當于兩尊地煞境強者的存在,隨意走過一條街道,留下的威壓都足以使普通百姓和一些低階武者戰戰兢兢。
“安靜!”
暢通無阻地來到鐘鼓樓下,兩位五階魂士同時轉身面對圍觀人群,其中一名叫做石飛舟的先開口說話了。
其實不用他如此說,場面也早就安靜下來,只是這樣更顯得莊重一下。
略頓了一頓,他和另一位大魂修杜勝春對視一眼,隨即道:“諸位,鐘鼓樓已經存在很多年了,大會的規矩也不用我們多說,今天來到這里的諸位魂修同道,我們也都大致看到了。如今時辰剛好,大會這便開始吧!”
說完話,他和杜勝春忽然身形拔地而起,大袖飄舞間,卷住了鐘鼓樓外的飛檐,如此層層之上,直奔樓頂而去。
“哇!”
這一手精妙的身法武技,立刻引來了無數圍觀者的贊嘆。
畢竟那鐘鼓樓雖然外表普通得很,但每一層的高度卻足有數丈,七層疊加到一起,幾大四十余丈高,這般登臨而上,危險可是不小,即便一些人早就見過類似的場面,再次看到的時候還是會有敬畏之情升起。
不過石飛舟和杜勝春顯然是早就做慣了這種事情,短短十余息便去到了樓頂,腳踏著傾斜的瓦片,來到那一鐘一鼓的旁邊。
鐘鼓樓的鐘和鼓,都是以木架固定在樓頂上的,倒不會有掉落下來的風險。
從下方遠遠看去,也像是兩個體積不大的事物。
但如果和已然站立到旁邊的石、杜二人相比,便會感覺到它們的巨大。
此刻,石飛舟和杜勝春各自長嘯一聲,雙袖飛舞變化,雄厚的魂力釋放出來,在空氣中勾勒出一道道奇特的符文,構建成兩組氣息迥異的圖案,最終齊齊一個揮袖,將其擊向鐘鼓。
咚!嗡!
兩道聲響傳出,悠揚綿長,滌蕩人心,卻是只有魂修方可清晰聽聞,尋常之人僅能感覺到神思一迷,隨即恢復清明。
與此同時,伴隨著兩聲“嘎吱”的沉重響聲,鐘鼓樓一層那兩扇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整座樓體綻放出一片燦爛的霞光,尤以門洞處最為耀眼明亮。
“各位魂修同道,請登樓!”
石飛舟一聲大喝,標志著鐘鼓樓大會的正式開始。
嗖嗖嗖!
場中的魂修們也一個個武功不俗,頃刻間都展動身形,向樓門中躥入,眨眼間消失在霞光中。
“順子,一起走吧!”
蘇勤也招呼一聲,抬步時卻僅僅是極普通的跑動動作,并沒有使用真禽九變的身法,卻是避免提早暴露實力。
之所以如此小心謹慎,卻是余露提醒過,這鐘鼓樓大會并沒有表面看來那么簡單,在沒進入樓中時大家還能夠相安無事,一旦進去,便有可能發生許多爭斗之事,畢竟城主府的招攬名額也不是無限的,如果有太多人都能夠登上五層乃至六層,矛盾便不可避免。
咚!嗡!
沖過門口的一瞬間,蘇勤再次聽到鐘鼓齊鳴之聲,隨即他感覺到對自身魂力的調動竟變得輕松許多,仿佛原本沾染的很多污垢都被沖刷了下去。
“原來真的有這種效果,鐘鼓樓著實神奇。”
他心中不由感嘆一聲。
不過那種滌蕩靈魂的效果,細品之下也沒有那般強大,多半由于這里只是第一層的緣故。
再看四周,不少人在闖入樓中后便停下步來,臉上浮現出吃力神色,仿佛感覺到了一種難以抵擋的壓力。
只有較少的人能夠直奔樓中心而去,那里有通向二層的階梯。
“這些人,估計只有魂徒期,就敢跑來這里接受鐘鼓洗禮,不吃力才怪。不過要是真能抗住壓力,好處也是不小。”蘇勤一陣推測。
王大順進來的時候本想也跟著其他人一起去往二層的,但是見蘇勤停下了,他便也隨之停下,好奇地四下打量著,看那輕松的表情,顯然行有余力。
“順子,看差不多就走啦。”
蘇勤一招手,當先趕奔二層。
鐘鼓樓外,一片最適合觀看大會的地方,身材相貌都仿若男子的余露,正與一名身材比她又寬厚了許多的中年男子交談著,周圍圍攏著大量商會護衛。
“爹,你說蘇勤他今天能上到第幾層?”余露問道。
聽稱呼,原來那中年男子正是她的親生父親,九夏商會柳城分舵的舵主,余言明。
聽到女兒的話,余言明眼中閃過一道慈愛的目光,用略帶沙啞卻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道:“露兒,依為父之見,他最少也能登上第四層,甚至可以挑戰下第五層,獲得被宋城主招攬的機會。”
“才能夠挑戰第五層啊,那咱們請的錢供奉不也可以做到。”余露的表情稍顯失望。
余言明卻失笑道:“怎么?難道因為他武功修為不弱,還能夠躍階戰斗,所以你就對他的靈魂修為也期望極高,盼著他可以一路闖到第六層去?爹跟你說,他年紀輕輕,看樣子最多十五六歲,卻可以在武功和靈魂修為上雙雙取得如此成就,這已然非常難得了。不要因為夏千萍過于推崇他,就讓你也對他產生出這么大的期望。”
“噢,我知道了。”余露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爹啊,我之前一直沒有想到,原來那天跟我對著喊價的人,就是您。還有另一個中途橫插一腳的人,則是受您指示的一位朋友。您這樣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余言明一摸余露的頭頂,說道:“孩子,你跟著為父在拍賣行做了這么多年,難道這一點道理你都不明白?你出口叫價,是有很大機會把心月草拍賣下來沒錯,但你仔細想想,那些拍賣品,有幾樣是屬于咱們的?大部分可都來自于其他的客人們。因為你的插手,導致心月草以低價賣出,那賣主該怎么想?而且我哄抬兩次價格,也是讓蘇勤那小子多承你點人情,連我那位朋友的喊價,也是這個意思。”
“怪不得,”以余露的直性子,其實似懂非懂,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又繼續問道,“那您最后又為什么直接把心月草拍下來送給蘇勤了呢,而且還不讓他知道其中究竟,豈不是白做一場人情?”
“哈哈,孩子你可想錯了,我不主動去說,甚至也不讓你說,卻不代表蘇勤就真的永遠猜不出事情真相。那小子聰明得很,日后總有想明白的時候。我承認他的修煉天賦的確很強,來日成就不可限量,所以咱們不妨早點把更多的人情一個個悄悄送出去,等他將來醒悟的時候,必然會一次性加倍奉還,那好處可就太大了。”
余言明那種商人獨有的精明,竟然與其粗豪的外表大相徑庭。
余露卻依舊有些云里霧里,低頭琢磨了半天,所幸放棄思考,將目光投注到鐘鼓樓上去,認真觀察著樓身散發的霞光中,透出的一道道小小人形光斑。
而那光斑,恰恰代表著一個個敢于沖入樓中的魂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