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走回家,才發現秦珠在樓下等著。
“怎么才回來,飯菜都熱了一遍了。”秦珠看到兒子,有些埋怨地說道。
“不是說了嗎?我今天晚上要晚點回來。”趙安挽著秦珠的手臂。
“那也太晚了點。都幾點了啊!干嘛去了?”秦珠問道。
“和朋友看了一場電影。”
“男的女的?”秦珠皺了皺眉。
“男的。”
秦珠放心了,雖然說沒有刻意非得要兒子和葉洛洛談戀愛,但是秦珠還是不希望兩個孩子之間出現什么問題,趙安要是和其他女孩子一起去看電影,葉洛洛肯定會不高興。
“以后別這么晚回家了。”秦珠再次叮囑。
“也就這幾天,有些緊張,放松一下。”趙安也沒有辦法,這件事情不辦完,怎能安心?曾文也就是這陣子忙著他的酒吧的事情,等他騰出手來,就會打趙家幾百萬的注意。
曾文這種人,貪得無厭,習慣了強取豪奪的手段,一時半會卻是見不得別人口袋里有錢。
路燈已經點亮,柳枝搖動,光影落在秦珠的發絲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長長的影子斜斜地掛在街道上,引領著趙安回家,趙安看著母親日漸恢復的柔潤的臉龐,心中安定,那一絲絲的猶豫和緊張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畢竟是頭一次計劃這樣的事情,再怎么在那個空間里錘煉心境,真正面臨時,也會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干擾,挽著母親的手,卻是讓趙安的心沉靜下來。
在絕大多數時候,男人如果在作出決定,或者做某些大事前,有他最親近的女人在身邊,往往會決定他的成敗。
回到家里,看著一桌子的菜,沙發上卻是坐了熟悉的一家三口,自己的大伯趙小兵,大伯母華梅和堂姐趙琦雅。
趙安皺了皺眉頭,坐在了父親身旁,冷笑道:“知道我家得了錢?”
“小安。”趙大同淡淡地喊了一句趙安,卻沒有再多說什么,繼續喝著酒。
秦珠更是什么也沒有說,隨意招呼了一聲,“小安也回來了,吃飯吧。”
“瞧小安你說的,好久不見,一見面就和大伯開玩笑…”趙小兵臉色變了變,旋即笑了起來,“小安也長高了啊,都比大伯還高了,還記得小時候在大伯家院子里摘桃子嗎?現在都不用搬凳子了,哈哈!”
“不記得了。”趙安不咸不淡地說道,給父母各自夾了一個雞腿。
趙小兵訕笑了一聲,“不記得也沒關系,有空去大伯家玩。”
“小安,你快高考了,學習成績還不錯吧?你堂姐,被香港的大學錄取了,準備去香港留學!”華梅略微有些得意地說道。
“媽…你不要見人就說。”趙琦雅有些不好意思,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身體,在這里坐著,真有些不自在,如果不是父母堅持,她早就走了。年輕的女孩子,沒有誰愿意看人臉色。
趙安瞄了一眼堂姐趙琦雅,趙琦雅比趙安大一些,中等個子,穿著草綠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褲子,清秀而體態修長,扎了兩個辮子垂在胸前,坐在那里后背挺直,有著這個年齡女孩子體態成長起來的微熟美感,雙腿筆直地夾緊在一起,低著頭看著分不清楚顏色的地板。
趙安對這個堂姐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倒是沒有錯,長大了以后和許多同齡的異性兄弟姐妹的關系一樣,慢慢地疏遠了,除了逢年過節偶爾見見面,像見到新朋友一樣打打招呼,幾乎沒有什么來往,更不用說這一年來了…
在從前的記憶里,這個堂姐去留學以后,就和趙安沒有了聯系,對于趙琦雅趙安倒是沒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也沒有壞印象,不像她的父母…
去香港也算留學?趙安旋即想起來,現在是2001年,香港在很多內地人眼里還是一個非常讓人向往的地方,誰能想到十年以后,香港即便還有其過人之處,但是在很多內地人眼里已經只是大陸的寄生蟲而已,對于香港人的稱呼更是動輒以“港燦”來代替,一如當年香港人稱呼內地人為“大陸仔”之類的。
如果是正常的親戚關系,趙安多多少少會勸一句,去香港留學,真不是個什么好選擇,不管是以后回國工作,還是留在香港,都很尷尬。
只是現在,趙安當然什么也不會說。
“好啊,小安,你要向你堂姐學習。”秦珠對于這個事情倒是挺在意的,連忙對趙安說道。
趙安要是想留學,當然能夠做到,可是他并不愿意遠渡重洋…至于去香港留學,那還是算了吧,在那彈丸之地,趙安擔心自己看著那擁擠的天空,感受著那狹隘的人心,自己整個人都會變得壓抑起來。
趙琦雅連忙看著趙安,眼前的堂弟有些陌生,許久不見,長高了一些,也長的更帥氣了一點,只是似乎變化很多,氣質有些不一樣,青春期的男孩子變化很大,也正常。
趙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趙琦雅低下頭,感覺更加不自在了。
“都是自家人,現在小安也回來了,我就直說了吧。”華梅推了推丈夫,發現丈夫往后坐了坐,有些慫,沒好氣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琦雅要去香港念書,每年學費生活費都不是個小數目,想請小叔支持下。”
聽到這句話,秦珠放下了筷子,心中滿不是滋味,趙安卻是神色自如,給父母又倒了一碗雞湯,卻是不管大伯家完全沒有動筷子。
“好吧。”趙大同點了點頭,“看來過年給小雅的壓歲錢紅包要多包點了,今年的都沒給。”
老婆都開口了,趙小兵也不管了,抬了抬手,“大同,你知道大哥的意思,不是壓歲錢的事情。得向你借點錢,十萬就夠!”
“十萬就夠!”趙安聽到這句話,冷不丁地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你以為是十塊嗎?十萬沒有,十塊我給你!”
說著,趙安拿了十塊錢出來,拍在了趙小兵身前。
“你…你…”趙小兵氣的臉都白了。
“趙安,你怎么和你大伯說話的!”華梅也站了起來,怒氣沖沖地盯著趙安,說著一面留意著秦珠和趙大同的反應。
趙琦雅卻是挽住了華梅的手臂,臉頰火辣辣的紅。
“去年我媽找你家借一千塊錢給我交學費,你們借了?我家里出事后,我爸找你們借了多少次,有從你們手里借到過一分錢?現在你們張嘴就是十萬!”趙安怒極反笑,“不要笑死人,哪里有這樣的道理,你們好意思!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城墻厚的!”
“大同,秦珠,你看看你們兒子,說的什么!”趙小兵指著趙安的手指頭都在發抖了,“還不管管你們的兒子,不然我這當大哥的,就要幫你們管教下了!”
“大哥,不勞煩你了,我兒子很好。”趙大同淡淡地說道,卻有些意興索然,這一年蒼老的不止是身體,更是內心,一些人一些事真的讓他心灰意冷,連中年男人應該有的城府和客套都懶得維持了。
“管教我,這是我家,你喜歡管教人回你自己家去,不送!”趙安打開門,指了指門外,冷笑道。
“爸媽,我們回去吧!”趙琦雅拉著華梅的手往外走,眼睛通紅,畢竟是年輕的女孩子,臉皮薄,哪里受得了這種。
“好,很好。趙大同,我這次來,可是族里的幾位長輩支持的。”趙小兵一副氣急反笑的摸樣。
趙大同笑著搖了搖頭,擺了擺手。
“今年過年,修路的錢你是要出的!到時候,我會拿這件事情來說,看你怎么給幾位族叔交代,發了財就連大哥都不放在眼里,有你的!”趙小兵冷笑著說道。
“誰說我們家過年要回老家的?”秦珠忍無可忍了。
趙小兵和華梅愣了愣,看著這完全是一副形同陌路樣子的一家三口,突然束手無策,這才感覺到事實上對方不答應,自己拿對方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到父母愣著不動,趙琦雅甩開了母親的手臂,直接跑了出去。
“好…好你們…”
趙小兵指了指,一甩手臂,拉著華梅也走了出去。
趙安關上門,母親正默默地盛著湯,父親也沒有了剛才的漠然,神色間卻是無奈而失落。
畢竟是幾十年的兄弟,真正遇難才看清楚了所謂的“大哥”,去年家里出事的時候,趙大同向趙小兵借了三萬…只是剛借到手不到兩個小時候,華梅不知道從哪里得到消息,說趙大同很有可能還不起錢,生意垮掉了,就帶著趙小兵追上家門,死活把這三萬塊拿回去了。
趙大同生意還行的時候,沒有少幫過趙小兵家里,逢年過節給趙琦雅的紅包也不小,基本上是能幫襯的地方都是不遺余力…趙小兵去做普洱茶時,趙大同奉勸過他不靠譜,趙小兵執意不聽,后來趙大同都還是拿了五萬塊給他,趙小兵把這筆錢虧了以后,趙大同也從來沒有催過讓趙小兵還錢。
畢竟是兄弟…只是趙大同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位大哥會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束手不管,更讓趙大同料想不到的是,去年開學,家徒四壁的趙大同實在拿不出趙安的學費,才讓妻子秦珠去了一趟趙小兵家。
僅僅是一千塊,華梅也不肯拿出來。
“也難為他們了,不知道他們怎么找到我們現在住的地方的。”趙安嗤笑一聲。其實趙安還有說不出的理由來厭惡趙小兵,在記憶里當初趙小兵和華梅是盯上了那筆安葬費的,要不是胡月幫忙留意緊盯著,只怕這筆錢都道不了趙安手中。
“算了,別管他們了。”秦珠招呼著,“吃飯。”
“我們還是早點換房子搬家吧。”趙大同下定決心地說道。
趙安點了點頭,其實這段時間里上門的并不只是趙小兵一家,從前各種避之不及的所謂親戚朋友紛紛上門,各種理由套近乎借錢,早已經讓一家人煩不勝煩了。
新的一周,求紅票,各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