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坤可是連小紅都怕的,現在看到這么個飛頭,干脆害怕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偏偏飛頭也不知道看上了李坤哪一點,居然主動招呼道:“到公寓里頭來,那就是想要跳出生死輪回的念頭了。鬼仙可不是這么好當的,來來來,別去煩你小紅姑奶奶,讓本大爺來給你好好上課。”
說著,大腦袋就繞著李坤飛了一圈,一邊飛還一邊嘖嘖有聲:“看樣子還真是塊修鬼仙的材料,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了吧。對了,你喜歡足球不?”
李坤總算是能夠回話了:“…還、還成,以前世界杯都是直接飛到主辦地去看現場的。”
“喔喔,對了,夏耕尸身體里有你的資料,你還是個富二代。”
飛頭蠻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我得先教你托夢的技巧,你先去給你家的人托夢,叫人給咱們弄點兒錢。今年的世界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巴西看,順便咱們再嘗嘗巴西產的西瓜…”
“…這樣做,真的好嗎?”
看著不由分說咬著李坤的衣袖就把人給拽走了的飛頭蠻,白秀麒不知道是喜是憂。
“別擔心。”江成路安撫得很是時機:“阿蠻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的,骨子里頭卻很可靠,我們以前曾經一起并肩作戰,你完全可以放心將后背交給他。”
“把后背交給一顆頭?”白秀麒笑了起來,“你們的世界還真是光怪陸離啊。”
“不是你們,而是我們。”江成路糾正了他的用詞錯誤。“歡迎進入妖怪們的玄妙世界。”
雖說總算是從普通人類“正式”進入了妖怪的行列,但是白秀麒在玄井公寓的生活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只不過,在吃飯睡覺之余,又多出了復建的活動。
重新取回身體控制權的工作正在迅速高效地進行中。然而對于白秀麒而言,他不僅要迅速地重新學會走路,還必須盡快找回手掌、手腕和手指的感覺。
作為一個畫家,無法繼續執筆這件事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自從魂魄回歸到新身體的那天開始。白秀麒就在心里暗下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找回自由繪畫的能力。
能夠在輪椅上久坐之后,他就經常獨自跑到畫室里面,將鉛筆綁在暫時還使不上力氣的手指上試圖創作。江成路一旦不在,幫助白秀麒綁鉛筆的任務就落在了花陽身上。
這段時間。花陽一直在研究著白沭老爺子留在墳墓里的那一疊筆記,研究徹底轉換身體的辦法,一邊看還時不時地和白秀麒討論上幾句。
可是這一天,花陽卻破天荒地沒有到畫室來“報道”,這讓白秀麒覺得有點兒奇怪與不安。
大約是下午四五點左右,夏季之前最后的一場梅雨剛剛結束。清風一陣陣地吹來樓下韋香荼種植的梔子花的甜香。
白秀麒一個人呆在房間里有點憋悶,一方面也為了試試自己的行動能力,于是拄著拐杖兒一點一點地挪到了走廊上。靠著欄桿往下看風景。
六月底七月初的公寓大院里,最美麗的當然要數韋香荼的那塊小小苗圃。各種各樣的植物正在綻放出最旺盛的生命力。
雨過之后,韋香荼正在用特制的小銀剪刀剪下開放的梔子花。
他曾經提起過,梔子花是絕好的香料。果實可以入藥,也會給物體染上好看的橙黃色。但是不用功用的梔子,采摘起來也別有講究。比如藥用的梔子,必須選擇那些小個兒,多棱角的果實;而做香料的花朵,必須在雨后進行采摘,香氣最為濃烈。
梅雨過后。江南一帶就會進入干燥炎熱的伏季,這樣說起來,今天這就是今年韋香荼采摘的最后一批梔子花了。
白秀麒想起來,早些時候韋香荼說過要請自己喝梔子花茶,可直到現在自己這身體還連一口水都喝不了。有的時候江成路在隔壁做飯,香氣飄到畫室里,簡直叫人抓狂。
想到這里,白秀麒不由得有點兒心酸。
而就在他心酸的時候,西面二層的人偶工作室的門打開了,花陽從里面走了出來。
嗯?這家伙居然在家,那怎么不過來,難道是有別的安排?
白秀麒正愣神,就看見工作室隔壁的門也打開了。商大熊也難得從門里面擠了出來。
花陽見了商大熊,招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面前。然后轉身從房間里取來了什么東西,踮起腳尖就要往大熊脖子上套。
居然是個紫色的領結。
被迫套上領結的大熊顯得有些不情愿,伸出熊掌擺弄了兩下,最后還是認命似的隨它去了。這堪稱“隆重”的打扮頓時讓白秀麒好奇心大起,覺得肯定有什么新鮮事兒要發生。
看起來無聊的大雜院生活的確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心態,換在以前根本不會在乎他人八卦的白秀麒居然決定趴在欄桿上繼續觀察下去。
系好領結的大熊和花陽一起下樓來到了院子里。白秀麒這才發現南棟那邊也走過來了一個人,手里捧著一大束鮮艷奪目的球形花束,正是花店老板安珊德。
他們三個人在院子里碰了面,仿佛正在商量著什么,緊接著韋香荼也走了過來,手里頭還拿著裝梔子花的小竹簍。
看起來這還是一件整個公寓的人都關心的大事兒。
作為公寓的一份子,白秀麒開始認真地考慮起自己是不是也該下去問問究竟什么情況。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正門通道那里走進來了一個矮小的、粉紅色的人影。
居然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粉紅色的公主裙。梳著兩條長長的馬尾麻花辮,腰上還系著一個粉色荷葉邊的小挎包。雖然具體遠到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是整體上好像一大朵會走路的牡丹花。
這是誰家的孩子,居然一個人跑到玄井公寓這么偏僻的地方來了?
白秀麒正奇怪呢,就看見那小姑娘一進院子,撒腿就朝著花陽跑了過去。
而真正抱住小姑娘的人,卻是商大熊。
一人多高的柔軟大熊公仔。彎下腰來迎接著幾乎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然后將她輕輕松松地抱了起來,在半空中轉了兩圈。
不得不說,這個場面詭異得有點兒溫馨。
“商大哥,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白秀麒聽見小姑娘甜甜地叫道。接著就捧住了大熊的腦袋,狠狠地親了一口。
站在一邊的花陽似乎有點不高興了,拉著商大熊的胳膊叫他把小姑娘重新放回到地面上。少女發出尖銳的抗議聲,可惜抗議顯然無效。花陽甚至還利用起了身高差,一手壓著少女的腦袋——這顯然是非常親近的人才會有的舉動。
小姑娘掄起胳膊捶打著花陽,雖然看得出并沒有真正用力。嘴上卻叫得格外響亮:“哼,臭哥哥。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又欺負大家?!”
“你哥他才不和你這樣沒個正經。”
嘲笑她的人是安珊德,顯然那一大捧鮮花也是為了這個小姑娘而準備的。
這之后。樂曜春和硨磲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親熱地朝著小姑娘打起了招呼。
看起來玄井公寓里的大家都和她很熟悉的樣子。關于她究竟是誰,白秀麒的心里面已經隱約有了答案,而就在他思考著應該怎么樣獲得證實的時候。忽然看見江成路也走到了院子里。
“阿江——!!!”
少女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張開雙臂朝著江成路沖了過去,然后用力地一躍而起,竟然像只無尾熊那樣攀在了江成路的身上。
喂,這是要鬧哪樣?!
白秀麒的腦袋差點從撐著的手上滑下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但是真正讓他驚訝的還在后頭——
趁著江成路措手不及的時機,小姑娘“啪”地一下雙手扒住了他的腦袋。然后結結實實地對準嘴巴吻了上去。
…這究竟是,什么情況?!
雖然不太相信江成路會對一個未成年人有什么想法,但是白秀麒承認自己有點想罵人了。而就在他暗暗磨牙的時候,樓下的花陽和樂曜春已經率先發現了站在二樓欄桿邊上的人影。
“這下好玩了…”樂曜春沖著江成路小聲提醒,又指了指樓上。
江成路好不容易才把吸在自己嘴上的這只小章魚扒回到地面上,扭頭一看見白秀麒,頓時表情就垮了。
隔著這么大老遠的,無論說什么都不方便,于是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了樓。
“小白,你聽我解釋…”
熟悉而狗血的開頭,似乎暗示著一場好戲的開場。然而樓下的眾人,豎起耳朵卻只聽見白秀麒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句話。
“那小姑娘幾歲了?”
“一千一百六十八。”江成路搶答。
這一下白秀麒反而瞪起了眼睛:“記得這么清楚!”
“沒辦法,她每年都逼著我們給她過生日啊。”江成路苦笑:“這丫頭可是公寓里的小女王,我可不想與她為敵。”
“花陰?”白秀麒心底的疑問終于得到了證實:“是花陽的妹妹?”
“聰明。”江成路毫不吝惜地豎起了大拇指,又忍不住多解釋了一句:“那小丫頭對我是有點意思,可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你得明白我的意思,我只對你有意思。”
“這么說話有意思嗎。”白秀麒無語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