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太太不愿意帶柳若媛和柳若娟出門。一方面,是柳三太太素來與柳大太太那邊不睦,柳三太太是個記仇的人。而另一方面,也是柳若媛和柳若娟太能招惹是非,別說柳三太太了,換做誰也不愿意將這樣的人帶在身邊的。
柳若媛本來正高興,聽了柳三太太的話,立刻就陰沉了臉。只不過,如今她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氣勢,聰明地選擇了沉默,只可憐巴巴地看著柳老太太。
柳老太太沉吟了一會,就沖柳若媛擺了擺手。
“大丫頭,你先回去,看看你母親。”柳老太太這是要將柳若媛支開。
柳若媛不愿意,但是卻不敢違拗了柳老太太的意思,就那么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柳若媛走了,柳老太太才又對柳三太太開口。
“…再怎樣,都是柳家的姑娘。大太太是大太太。大丫頭的年紀,是等不得了。她的事情耽擱下來,一大家子能有什么好?…如今大太太和大/奶奶都是不能出門的,也只有讓你們帶領著。…我都知道…”
柳老太太又是揮揮手,打斷了柳三太太就要出口的抱怨。
“經過了這些事,大丫頭的性子也磨得差不多了。你們妯娌兩個多費些心吧。”
柳老太太的意思,是一定要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帶著柳若媛和柳若娟出去走動,還不只是這次王府的邀請,以后但凡要出門,怕都要帶著這姐妹兩個,因為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在今后相當長的時間內,都不可能被允許出門會客的。但是,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兒卻不能因此就悶在家里。
這不僅是為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兒著想,如果她們三個的親事耽擱了,柳家的面子上不好看,還會因此影響到柳家其他子女的親事。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柳三太太只是還有些不大甘心,但是既然柳老太太這樣說了,柳三太太也不好太過堅持,只得點了頭。
“老太太。我是有話直說的人。”柳三太太就對柳老太太道,“前幾次有老太太,還有大太太帶著,大姑娘和二姑娘就弄出不少事情來,如今,只有我和二嫂…”
“既然交給你們帶出去,自然要聽你們的話。若是不聽話,你盡管管教。”柳老太太就道,一會我還要再囑咐她們。”
“那就依著老太太吧。”柳三太太和柳二太太都點頭。
這天,正是蘇氏宴請的日子。柳若姒一大早起來,收拾利落了,就跟著柳二太太往柳老太太的屋子里來,大家都在柳老太太的屋子里聚齊。
柳三太太一身盛饌,將柳若姍也打扮的光彩照人。柳若媛和柳若娟帶著大姐兒更是早一步到了。三個人也都盡力打扮了。只是比起往常,卻略遜色了幾分。柳三太太搜羅柳大太太和柳大/奶奶的屋子,連同柳若媛、柳若娟和大姐兒的住處也沒放過,凡是不在公中冊子上的東西,都搜羅歸了公了,因此,她們姑侄三個都是公中新做的衣裳和首飾。
柳二太太也精心地收拾了。不過卻沒有柳三太太那樣張揚,一身老綠色緙絲褙子,外面披一件石青色的貂皮大氅。比起自己,柳二太太更用心在柳若姒的衣著打扮上,可惜柳若姒自己并不用心,只挑著中等的衣裳首飾穿戴。
兩色玫瑰金的銀鼠襖裙。外面披一件鵝黃色紋錦貂皮披風,頭面則還是去年的那套赤金鑲珠頭面,珠子雖成色極好,個頭卻只是中等。
柳二太太拗不過柳若姒,只好吩咐常嬤嬤挑了兩件好衣裳裝進衣服包里。讓六月和臘月兩個丫頭抱著,跟柳若姒一起出門。
柳若媛在柳老太太跟前站著,瞧見柳若姍打扮的花枝招展,臉上難免顯出妒色。柳若姍如今哪里還將柳若媛放在眼里,故意在柳若媛跟前走了兩遭,又大聲與柳若姒談笑,告訴柳若姒她那只點翠鳳釵的來歷。
柳若媛的臉幾乎都氣青了,卻是不好發作,還要強作笑顏討好柳老太太,讓人看著著實替她難受。
柳老太太見了柳若姒幾個的打扮,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囑咐了一番,特意叮嚀柳若媛和柳若娟要聽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的安排。
“…再有什么不妥,你們自己知道后果。”
柳若媛和柳若娟顯然早就被柳老太太訓導過了,都乖順地應承,說一定會好好聽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的話,不給柳家丟臉。
柳老太太這才放下心來,柳若姒正想跟著眾人起身,柳老太太卻又向她招手。
“三丫頭,你過來。”
柳若姒有些不解,她和柳若媛、柳若娟不一樣,歷來不用柳老太太操心的,這個時候柳老太太難道還怕她會鬧出什么事來,要特意囑咐嗎。
心中不解,柳若姒還是走到柳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
柳老太太將柳若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打扮的素淡了些…”
“正是老太太說的這話。”柳二太太就笑著道,“我也這么說她,偏她就喜歡這樣。這孩子的扭脾氣,我也扭不過她。”
“三姐姐無論怎樣都是好看的,別人再是千方百計地攀比,也比不上三姐姐。”柳若姍就道,一面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柳若媛一眼。
“這倒是。”柳老太太低聲說了一句,“三丫頭是不是身量也長了些?”
“是的,去年的衣裳都穿不得了。”柳二太太道。
“這一年,過的也快。”柳老太太似乎有些感慨。這一年過的快慢暫且不說,發生的事情卻真是不少。“三丫頭越發出落的好了。”
柳老太太想了想,就對旁邊伺候的芍藥吩咐了兩句。芍藥轉身進入內室,一會的工夫出來,手里拿著一個螺鈿匣子。
柳老太太接過匣子打開,從里面挑出兩只點翠的扁簪來,又挑串珍珠。
“給三丫頭戴上。”柳老太太就吩咐柳二太太。
柳二太太沒有立刻就接,而是忙著推辭。
“這么好的東西,老太太自己留著吧。三丫頭她年紀小…”
“正是年紀小,才合適。我老了,早就不用這些東西了。”柳老太太就道。
柳二太太見柳老太太是真心要將東西給柳若姒,不由得高興。就上前來接了。一邊芍藥捧來了鏡子,柳二太太就替柳若姒將扁簪插在兩鬢,又將珠串替柳若姒戴上了。
“還是老太太會打扮人…”柳二太太整理妥帖,后退兩步看了看,就笑著道。
柳老太太瞧了柳若姒,滿意地點頭。
“謝老太太賞賜。”柳若姒忙就給柳老太太行禮。
柳老太太抓/住柳若姒的手,輕輕拍了拍,又朝柳二太太看了一眼,倒是沒再說什么話。
眾人就辭別了柳老太太,到二門坐車。往永靖王府來。依舊是王府的二夫人勞氏將眾人接進屋去。蘇氏正坐在榻上,蘇晴暖在旁邊陪坐。定遠伯夫人帶著魏五,魏六和魏九三個姑娘早就到了,正陪著蘇氏說話。
大家相互見禮寒暄后落座,蘇氏就問起柳老太太怎么沒來。
“老太太身子不大舒坦。說是年紀大了…”柳二太太就笑著答道。
蘇氏就明白了,也沒有多問。
定遠伯夫人一雙眼睛滴溜溜地在柳家眾女眷身上打了個轉。
“怎么柳大太太也沒來?”定遠伯夫人就問。
“大太太偶感風寒…”柳二太太就道。
“哎呦,竟然病了,這般的不巧?”定遠伯夫人就詫異道,面上表情頗有些豐富。
柳若姒不由得往旁邊看了看魏九姑娘,定遠伯夫人雖年長,但是剛才那樣的語氣和神態。略有些夸張嬌嗔的姿態,竟和魏九姑娘有九分的相似,不愧是母女那。
“前兩天還聽陳夫人說,見過柳大太太,柳大太太那時候身子還很康健,又溫柔。又健談。滿京城里頭,除了這王府里頭,再也難找出這么賢惠能干的人來。柳大太太調/教出來的女兒、侄女,那自然都頗有柳大太太之風,讓人羨慕都來不及。”
定遠伯夫人消息靈通。聽她這些話,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就都有些不是滋味。
“魏夫人謬贊了,”柳二太太不是口齒鋒利的人,但還是說道,“大太太自然是好的,幾個女孩子自幼都是老太太教導。”
“要說羨慕,哪有魏夫人的女孩更讓人羨慕的那。”柳三太太接著笑道,“魏夫人八面玲瓏,賢孝動天,天上地下,嘴上心上,魏九姑娘深得魏夫人真傳,以后啊,才真正了不得。”
魏夫人是消息靈通,同時大家也都知道這個人最喜歡打探人,說人是非,為人又精明的厲害,當初與老定遠伯夫人相處的并不好,甚至還曾經傳出過忤逆不賢的名聲出來,只不過后來被遮掩過了。
柳三太太說魏九姑娘得魏夫人真傳,那也并非是什么好意。
“柳家幾個女孩子,我看著著實喜歡,都是柳老夫人教導出來的好孩子。”蘇氏就笑道,“咱們九姑娘,也是個乖巧的好孩子,和我很是投緣。”
蘇氏這么說,定遠伯夫人也好,柳三太太也好,就都不再說什么了。定遠伯夫人還有些得意,蘇氏說話,明顯是跟魏九姑娘更為親近些。這也難怪,柳家幾個女孩子難得來王府一趟,但是魏九姑娘卻是隔三岔五就來的。
定遠伯夫人帶著來的還不算,因為魏九姑娘跟蘇晴暖成了手帕交,有時候來王府,也是為了看蘇晴暖。
當然,魏九姑娘的醉翁之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只不過,蘇氏雖對魏九姑娘十分親熱,但是卻遲遲不肯將榮成翰的親事定下來,外面只傳說是因為世子妃重病,蘇氏沒有心情。如今世子妃已經好了,蘇氏又請大家來赴宴,很多人都猜測,蘇氏就要為榮成翰定親了。
只是,蘇氏會選誰做小兒媳婦那。
看定遠伯夫人的樣子,似乎是志在必得的。可是再瞧瞧蘇晴暖,柳若姒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很快,客人陸續都到了。蘇氏就向小丫頭低聲吩咐了些什么,小丫頭出去,略有兩盞茶的工夫,世子妃扶著小丫頭的胳膊走了來。
大家自然又少不了一番見禮寒暄,就都問世子妃的身子怎樣了。
“已經大好了。”世子妃說話依舊中氣不足,身子似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還單薄了些,一張臉倒是紅/潤的,只是那紅/潤卻有些不自然。柳若姒也經見過一些事情,知道那是補的太過的緣故。
世子妃似乎一直靠著大補的藥物維持著,連同榮進,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