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古劍(三)
“我只是個普通人。”男子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姚黃卻敏銳地察覺到男子一閃而過的殺意，不由疑惑，被稱贊為仙人臨世是好話吧，被贊的人應該高興才對，怎么會冒出殺氣？又不是嘲諷他跳大仙。姚黃對她這位授藝先生感到好奇，這位外表怎么看都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可剛才那一瞬，男子所釋放的氣息讓她覺得強大無比，以她煉氣二層的修為在男子面前就是渣。這男人究竟是何身份呢？她能肯定，男子剛才的殺意不是針對她，也不是針對自閑山莊，而只是針對“仙人”這一稱謂。莫非這世界真有仙的存在？
“萬俟先生，今天我學什么？”
萬俟淳是葉問閑幫姚黃請的教授琴棋書畫的老師，年歲不大卻技藝出眾，在江南一帶薄有名氣，葉問閑花了重金將其聘來，每五天為姚黃上一次課。
“今天我教你彈一首新曲子。”萬俟淳溫柔地說道，剛才那一瞬仿佛是姚黃的錯覺。萬俟淳示意姚黃坐到一邊，雙手撫上了琴弦，悅耳的琴音從他的雙手流淌出來。
姚黃閉上雙眼，用心聆聽琴聲。悠遠動聽，隨著琴音，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美麗的女子揮舞著緞帶翩翩起舞。舞姿唯美，纖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又似鵲鳥夜驚…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姚黃睜開眼眸：“先生彈奏的可是《霓裳羽衣曲》？”
萬俟淳愉悅地勾起一抹笑：“不錯，你倒識貨！”
萬俟淳對這個學生頗為滿意，天分高，一點就通，不用他費太多的心力。
“你來試試！”
姚黃的琴是葉問閑花重金所買，通體黑色，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正是梁王曾贈于司馬相如的名琴綠綺。做為傳世名琴的綠綺，音色自然絕妙無比，可是在姚黃聽來，綠綺的琴音不及萬俟淳的琴。萬俟淳的琴外表看起來不起眼。但音色十分空靈悅耳，不若凡塵之音。若非姚黃見過九霄環佩的圖片，怕是要把萬俟淳的琴當做九霄環佩了。
“錯了十六處。”萬俟淳語氣溫柔，但語意卻非常嚴厲，“重新彈奏十六遍！”
“是！”
池塘、煙柳、亭臺、年輕的男女…天邊一抹夕陽薄紅，池面有淡淡水煙，又因池中魚兒頑皮的一躍帶起陣陣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來…輕風帶起衣袂飄飛，亭中的男子與少女搭配成一副絕美的畫卷，溫馨又和諧！
“沉香似乎很喜歡萬俟先生！”葉夫人望著看起來很相稱的一對年輕男女。心里十分滿意，“萬俟先生人不錯，以后成親了的話，也會對沉香很好的。”
“哪里不錯了？萬俟淳只是一個不懂武功的普通書生，如何能保護我家閨女？”葉問閑卻不滿意。“我的女婿武功不能太差了，才能擔負起整個山莊和保護我們女兒的責任。反正，我是怎么也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萬俟淳的。”
兩個人說話聲音小，又離得遠，他們以為私下說的話不會被女兒聽到，卻不知道修真后的姚黃擁有神識，兩個人的話全部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偷偷瞅了眼身邊的男子。她心中掠過一絲小小的竊喜，這樣優秀的男人，要她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只是看到男子微微皺起的眉頭，姚黃心頭一驚，這人也聽到葉家夫妻的對話了嗎？他這個樣子是不是覺得煩惱，不想娶自己？這個結果讓姚黃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來。把她的心都澆涼了，手中的指法亂了一拍。
“錯了，重彈！”萬俟淳的聲音中聽不出半點情緒影響。
五天后，姚黃沒有等來萬俟淳，只有他讓人送來的一封信。萬俟淳辭掉了西席這一職位。離開了江南。姚黃捧著信惆悵不已，自己的初戀還沒有開始便終結了，不過經過這件事，姚黃也確定了萬俟淳果然不是普通人，那天葉家夫婦的話，他肯定聽到了。
“小姐，城東舉辦了蓮花詩會，要不要去玩玩？”可翠見自家小姐近段日子情緒低落，絞盡腦汁地想要幫姚黃轉換心情。哎！萬俟先生怎么就走了呢？
“蓮花詩會？”姚黃好奇地問，“是做詩人的聚會嗎？”
“也不全是。”可翠給姚黃解惑，“城東的東湖上種滿了蓮花，一到夏天，滿湖蓮花盛開，美不勝收。原本是些才子們便相約了游湖賞花做詩繪畫，一來二去成了傳統，而且不止才子們做詩，公子小姐們也將在詩會上展現才藝，成了年輕人游玩聚會的盛會。”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有這蓮花詩會的？”
“因為小姐以前喜歡練武更勝做詩，對詩會沒有興趣。”
“雖然我現在依然對做詩沒興趣，但不妨礙我欣賞美景，走吧，本小姐也想出去轉轉，轉換一下心情。”
澤陂有微草，能花復能實。碧葉喜翻風，紅英宜照日。移居玉池上，托根庶非失。如何霜露交，應與飛蓬匹。看到搖曳生姿的一池蓮花，姚黃的心情好了許多，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走了就走了，自己這么優秀還會找不到好男人？話又說回來，自己是修真的，以后擁有長久的生命，若真嫁給了一個男人，此后不是影響自己的仙途嗎？
正瞎想著，可翠被路過的行人撞了一下，朝著姚黃跌了過來，姚黃正在出神，沒有注意到身周的情況，被可翠帶著朝湖里面摔去。
“小心！”一雙手拉住了主仆二人。可翠被手的主人一扯，跌倒在岸邊的草地上。身為她的主人，姚黃的待遇比她好多了。姚黃的腰被一只手摟住，整個人落進一個清爽寬厚的懷抱。由于姚黃已經跌出了岸邊，救她的人也脫離了實地的范疇，眼看就要落進水中，救人的人腳尖在水面一點，一躍縱上了岸。在所有圍觀者的眼中，就只看見一個英俊帥氣的男子抱著嬌俏的少女凌波而渡，在半空中旋轉一圈，衣袂飄飄，降落在岸上――太奪人眼球！太浪漫了！一眾少女心頭大呼，為什么被救的人不是我？
“你沒事吧？”好聽的聲音，性感而充滿磁性，溫柔的語氣仿佛是對著情人呢喃一樣。
姚黃抬頭看到的是一張精致完美無可挑剔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龐，如畫般的眼角眉梢帶著一股淡淡的憂郁，眼眸比更加月色下湛亮深邃，表情清冷，卻無損他的魅力。
真是一個美少年！姚黃的臉一紅：“你能將我放下來嗎？”
“啊，不好意思！”男子急忙松開手后退兩步，漂亮的臉孔一下子紅了，清艷無比，讓四周的女子們全都心跳加快，恨不能將這個美男子綁回家。
“多謝公子施以援手。”姚黃施禮道謝。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男子擺了擺手，表情恢復了淡然，清冷的氣質卻更加吸引人的視線。
“小姐，你沒事吧？”可翠迅速地從地世上爬起來，趕到姚黃身邊，上下搜尋一番，發覺姚黃的衣服與頭發都沒有絲毫凌亂，松了口氣。轉身再看到救人的帥哥，小丫鬟的臉也紅了。好帥的男子，比萬俟先生還要好看。
“多謝公子救我家小姐與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晉磊。不知小姐尊姓？”晉磊一雙眼睛緊緊的鎖住姚黃。可翠的心頭不由一酸，英俊公子喜歡的人是小姐，自己這做丫鬟的果然進不了人家的眼。
可翠咬了咬唇：“我家小姐姓葉，是自閑山莊的大小姐。公子救了我家小姐，莊主必大為感激。公子可否跟我們回莊一趟？”
姚黃掃了可翠一眼，美色誤人，不過她身邊丫頭的素質確實不高。
“不用了。”晉磊卻是拒絕了，“在下救人并不是為了報酬。兩位姑娘已然沒事，在下告辭了。”
黑色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可翠收回癡迷的視線，悻悻地問姚黃：“小姐，我們是繼續游玩，還是回府？”
你還有心思游玩嗎？姚黃很理解丫鬟的心思，那樣一個優秀的美男子確實吸引人，特別是他那眉宇間憂郁的氣質，分外惹女性憐惜。
“回府吧！”姚黃失了再逛下去的興趣。
自家馬車停在外圍，兩人要經過才子們比詩賽畫的擂臺才能回到自家馬車。
“小姐，是晉公子。”可翠驚喜地指著充當臨時擂臺的八角庭，果然分別不久的晉磊正拿著毛筆揮斥，一首詠荷花的詩躍然紙上：“荷葉五寸荷花嬌，貼波不礙畫船搖；相到薰風四五月，也能遮卻美人腰。”
“好詩，好詩！此詩堪為本次大賽之首！各位以為如何？”一個中年書生大聲稱贊。
其余書生們紛紛應和，晉磊成了此次詩賽的第一。
“晉公子真了不起，不但武功高強，還這么有文才，文武雙全，太厲害了！”可翠的崇拜更甚，姚黃懷疑若她與晉磊起沖突，可翠幫的人絕對是晉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