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齡見孫妙曦把她害得那般慘,居然還有閑心熏衣,氣得搶了桌上的黃銅剪子,將熏籠上的衣裳戳了好幾個洞:“孫妙曦,我討厭你!你一回來就害人,你干嘛不一直住在知云寺?!”
古氏急忙上前奪了孫妙齡手中的剪子:“齡姐兒,有什么事好好說不行?這剪子可不長眼睛!衣服剪了就剪了,要是傷到人可就不好了。”
孫妙齡和古氏平日里也算親近,順勢抱著古氏的胳膊哭道:“二嬸娘,蘇家說不要我了,都是孫妙曦害的!她要是不當著蘇夫人的面說那種胡話,蘇夫人也不會嫌棄我不夠穩重,不會記恨我娘說他們家不好!我要怎么辦啊…”
孫妙曦只覺得頭痛,她曉得孫妙齡心心念念想嫁進蘇家,可上一世那蘇毓卻不是個東西,不但養粉頭、養小倌,且稍不如意就打罵妻妾,這樣的男人哪值得托付終身?
這些都是前世發生的事,孫妙曦沒法說與孫妙齡知曉,只能干巴巴的勸她:“五妹妹別哭,我不會害你,真的。”好吧,作為一個傻子,她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人。
“你一個傻子懂什么!”孫妙齡哭得肝腸寸斷,“我娘想盡辦法結交蘇夫人,好不容易才替我求來這樁好姻緣,卻生生被你給毀了!”
“…”孫妙曦好想說你嫁給蘇毓真的不會幸福啊!
“蘇毓,蘇毓,我只想嫁給他,我這輩子只認定他。”孫妙齡心里似有訴不盡的委屈,噙著淚水的大眼恨恨的瞪著地上那件衣服———哪怕孫妙曦是個傻子,哪怕她穿再尋常的衣裙,照樣光彩照人、美麗動人。
而她,就算穿上再華美精致的衣服,也只會像個可笑的丑角,得到的永遠只有嘲笑和鄙夷!
她越想越憋氣,看地上的衣服也越發不順眼,抬腳狠狠的踩在上面,把衣服踩得失去原有的光彩:“都是你、都是你!我討厭你!討厭你!”
孫妙曦垂眸掃了孫妙齡腳上那雙珠履一眼,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再一抬頭,遠遠的便看到袁氏的身影,見她挺著大肚子卻健步如飛,把服侍她的丫鬟婆子甩得遠遠的,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到跟前了。
袁氏故意挺著肚子,有恃無恐的擋在孫妙齡面前,拿話諷刺古氏:“別以為府里下人稱你一聲‘二夫人’,你就真以為自己是夫人了?”
孫家子嗣單薄、六代單傳,到了孫妙曦父親孫老爺這一代,在孫老太爺的努力播種下,好歹留下了三個血脈,誰曾想老二還未娶親便英年早逝,沒留下半個子嗣;緊接著老三也跟著去了,只留下一個剛過門的新媳婦兒。
這么一來,就只剩孫老爺一根獨苗了。
孫老夫人不忍自己生的二兒子斷了香火,五服里又找不到人過繼,只能讓孫老爺兼祧兩房,先后娶了袁氏、古氏兩位夫人為孫家開枝散葉。
袁氏、古氏皆是明媒正娶,分別為大房、二房的正室夫人。
兼祧兩房,這樣的人家是非最多,事事也很難公平斷清。
也正是因為如此,大族世家都不愿自家姑娘去趟這種渾水。
孫家當時正巧有些缺錢,古氏又意外救了落水的孫老爺,兩人不得已濕身相見了,孫家兩相權衡,最終舍下臉面求娶古氏,讓古氏這個暴發戶之女,風光嫁入孫家。
而袁氏是孫老爺的表妹,自認為是孫老爺的真愛,十分記恨橫插在她和孫老爺之間的古氏,一直都瞧不起出身市井的古氏,掩耳盜鈴的把古氏當成妾室對待。
但古氏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抬進孫家大門的,誰敢不承認她正室夫人的名分?
古氏未出閣時,也是父母心尖尖上的寶貝,嫁到兼祧兩房的人家已經夠委屈了,哪可能讓袁氏欺負到頭上?
她懶得和袁氏逞口舌之快,直接上大招打袁氏臉:“四筒,去替我開個賭局,就說賭大夫人肚子里懷的是姑娘,賠率一比十。”
古氏受到自家家業的熏陶,身邊丫鬟一律以牌取名。
四筒笑嘻嘻的應了聲“是”,還不忘配合主子打擊袁氏:“接連幾位太醫都說大夫人這胎,十有八九還是位姑娘,二夫人您開這賭局擺明了是給人家送錢啊!”
說來也奇怪,孫家簡直跟被下了詛咒般,家里頭姑娘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蹦,偏生就是蹦不出小子來。
袁氏雖好不容易又懷了一胎,但孫太夫人請了幾位高人來看,又求了好幾支簽,皆說此胎女相,讓孫太夫人好生失望。
不過孩子還未落地,袁氏多少還是抱了幾分希望,平日里也最愛聽人說些得子的好話,最忌諱別人說她腹中孩兒是姑娘,如今古氏居然拿這事來開賭局,可把她氣得不輕。
“古氏你太過分了!你身為孫家二夫人,居然光明正大的在家里開設賭局,真真是敗壞家風。”袁氏義正言辭的指責古氏。
“你這會兒當我是孫家二夫人了?”古氏斜睨了袁氏一眼,忽然一改口:“哎呀,四筒,我的月信遲了有些時候了吧,莫不是有好消息了?”
表情夸張得很,把袁氏氣得臉色越加難看———孫家是有爵位的,不過多年來卻光有孫老爺這位壽寧侯,沒有壽寧侯世子。
孫太夫人急著抱孫子,早早的就放出話,大房二房兩位夫人無論誰先生下兒子,即刻便為這孩子請封世子,反正都是孫老爺的血骨,孫家子嗣又艱難成這樣,為了鼓舞人心,也顧不上是不是長房所出了,只求是個嫡子就行。
偏生有高人說古氏有宜男之相,早晚會替孫家生下兒子。
古氏故意拿月信未至嚇唬袁氏,袁氏果然被氣得臉色由青轉白。
就在古氏把氣袁氏當成娛樂項目時,古氏所出的四姑娘、孫妙萱帶來了一個驚人消息。
“表姑母帶著表哥來探望祖母了,祖母讓娘和大伯母趕緊過去相陪。”
這話無疑是平地炸雷!
孫妙曦立刻跳了起來:“楚表哥?哪個楚表哥?”
“就是定國公世子,楚沛琰楚表哥啊!”孫妙萱很認真的解釋。
納尼!!
楚沛琰??
他不是已經死翹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