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一直在做一個夢。
夢中她站在東陽縣北郊…
周圍全是紅紅的火光,她聽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挪不動步子。
“救救我…三堂妹,救救我。”
“夏阮你這個小蹄子,你會遭報應的…”
“我不能死,來人呀,救命。”
夏阮想捂住耳朵,卻似乎聽見朱砂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不要妄想破壞這一切,不然你會比他們,更凄慘。”
每次,她總會從噩夢中驚醒,睜眼等天明。
她不知為何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境,她和朱砂見過,也只是在白馬寺的時候。當夜,朱砂想再次給她警告,所以才會讓夏清雅出現在她的面前。
朱砂會帶夏清雅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當真是一點也不驚訝。
因為朱砂犯了一個很大的錯。
朱砂和禾月認識,所以朱砂送了禾月一個‘禮物’。
茴香帶來的女嬰,夏阮看到第一面起,她便知道這個女嬰其實是大伯母肚子里那位。
前世大伯母生下第三個女兒的時候,在宅子里哭鬧了好久,她私下看過這個孩子,長的乖巧白嫩。可惜長的再好,也抵不過她是個女嬰的事實。大伯母一直以為她會生下一個男孩,所以在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差點徹底的瘋掉。
夏阮當初讓杜若幫大伯母保住這個孩子,她原本是想看著大伯母再生下一個女嬰,是怎么樣的痛不欲生。可惜朱砂的動作太快。朱砂殺了大伯父和大伯母,還狠毒的將孩子從大伯母的肚子里拿了出來。所以杜若才會跟她說,在大伯母尸體不遠處有個嬰孩。
夏阮再看到茴香帶著白藤出現的時候,她就明白。有人想在她的身邊安插人手。
她只是想了想,便給這個孩子取名叫白藤。
白藤,淡辛,溫,有毒。
她會故作不知,將茴香和白藤收下。是有兩個原因。
其一,茴香只是一個小女孩,又沒有武藝。放在她的身邊,她起碼知道敵人在哪里。
其二,白藤不過只是一個孩子,她將白藤帶在身邊,總比白藤在朱砂身邊好。
她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
這樣的做法,對于夏阮來說,有些冒險。
可是這次她能將茴香和白藤趕走,下一次她就根本不知道朱砂會安排什么人在她的身邊。
因為茴香和白藤。所以夏清雅出現的時候,她一點也不驚訝。
杜若說夏清雅的右臉有很重的刀傷,夏阮知道夏清雅的右臉上有胎記,朱砂想要去掉夏清雅的胎記才這樣做的嗎?顯然不是…
西域尼西人擅長刺青,之前的水元目的右臉上便有一朵妖嬈的牡丹。
夏清雅這樣,明顯是刺青失敗。加上藥物的傷害,才會變成這樣。
朱砂會留著夏清雅,無非就是讓夏清雅出現來給她一個警醒。
當時蕭九反應很快,怕她看到這些東西臟了眼,所以才會捂住了她的雙眼才她離開。她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她前世比夏清雅還要狼狽的人都見過,那么點東西,又怎么會臟了她的眼?
蕭九將她捧在手心里,當做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卻不知她早已披上了厚厚的盔甲。
朱砂和尼西國的皇室有來往。給水元目弄個假身份,也是可以的。
清去青字為水,阮去左邊為元,目為眼。
夏阮一直不動,為何要加上目這個字…
不過如今水貴人大勢已去。她進宮見一下也無妨。
有些事情,她還是想要親自確認。
“小姐,南家送來的東西,我都已入庫了。”柳昌元站在夏阮身邊,然后有些激動,“咱們以后真的要做茶葉生意嗎?小的…”
柳昌元傻乎乎的樣子,讓夏阮忍不住淺淺一笑。
起初南劍春不愿意將手里的茶園叫出來,夏阮便開始和南家拖時間。她若是不進宮和安貴妃說上幾句,那么清河公主的懲罰一日不會下來…南家人每一日心里都要承受很大的壓力,最后南劍春終于忍不住了,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將茶園讓給夏阮。
南家不惜得罪人買下來的茶園,就這樣雙手送到了夏阮的眼前。
柳昌元雖然不知道南家為什么會這樣做,但是他有身為商人的潛質,所以很快便知道要如何來應對這些。在這一點上,夏阮還是很佩服柳昌元的迅速,若是讓她來處理的話,或許又會浪費不少日子。
夏阮斂了心神:“是呢,以后夏家就做茶葉生意。”
柳昌元從夏阮嘴里聽到肯定的話語后,笑的越來越愉悅。
“南家當真是厲害,這些茶園有些不是錢可以買到的。”柳昌元越想越興奮,臉上掛滿了笑意,“小姐您真厲害。”
柳昌元話一出,夏阮有些哭笑不得。
京都如今已經開始盛傳,南家害怕宮中的查探,趕緊將丹陽縣南家的產業賣出去。可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愿意去接過來這個燙手山芋,于是南家又找到了夏家…
據說這次南家和夏家交換了莊子和鋪面,南家這次賺了很多,因為夏家將咸陽的產業拿了出來。
外面人皆傳,夏家三小姐舍不得丹陽縣的莊子和鋪面,才會咬牙含淚應了下來。
南家這次是有口難言。
夏阮知道,南家就算日后知道了事情的全部原因,南家也不敢站出來多言半句。因為若是誰將清河公主這件事情說出來,就是等于狠狠給了建廣帝一個耳光,那么作為一個帝王,建廣帝查清之后隨便給南家大逆不道之最,南家滿門沒有一個能逃過儈子手的砍頭刀。
所以,她也不怕來日南家會知道。
在南家選擇逼她賣出去丹陽縣家產的時候,南家便已經和她為敵。
既然已經是敵人,那么她何必給南家留退路。
這對于她來講,只是一個開始…
想到這些,夏阮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柳昌元,繼續吩咐:“咸陽的事情不要去插手,無論外人說什么,你也不要辯解,只是笑笑便好。南家的事情,不要去多言,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將這些茶園好好的整頓一下。那些可以繼續留著,那些可以賣掉,這些你都要親自打理。”
柳昌元聽了夏阮的話,瞪圓了雙眼:“小的?小的打理?”
“對。”夏阮眉頭否定柳昌元的話,繼續道,“這些是我來日留給阿瑞的,所以必須要你來親理。我是女兒身,不能掌管這些一輩子,阿瑞如今還小…”
夏阮知道,這次蕭九從洛城回來之后,她和蕭九的親事便不能再拖了。到時候她若是到了蕭家,自然會擔心母親和弟弟。雖說兩家相隔不遠,但是畢竟從名義上來講,她是蕭九的妻子,自然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想插手夏家的事情如此的容易。
而且父親那邊,她更不放心。
柳昌元自然明白夏阮話中的意思,她來日走了之后,柳昌元會繼續留在夏家。夏家絕大部分的家產,會留給還在襁褓中的五少爺。
“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柳昌元想了很久,才堅定的回答,“小姐你來日可以安心,小的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五少爺。”
夏阮聽了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要如何安排夏瑞和母親的以后,她知道父親是一個完全不能依靠的人。母親雖然性子比以前強硬一些,但是母親耳根軟,總是會相信外人的言語。
有些事情她必須瞞著母親。
她想要護住母親和弟弟的安寧,那么她要做的便是想守護好夏家的家產。
想到這些,夏阮揉了揉眉心。
“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屋外傳來了杜蘭的嗓音。
杜蘭和杜若陪著她一同去見安貴妃。
安貴妃的身子這些日子越來越虛弱,宮中的太醫已經讓安貴妃有些膽怯,所以杜若這次是必須用。
聽到外面的嗓音后,柳昌元的眉頭下意識便皺成了一團。
夏阮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放心吧,我不會讓杜若出事的。”
“小姐我其實…我…”柳昌元聽了紅了臉,低頭想要辯解。
不過說了半響,柳昌元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夏阮輕聲安慰:“不會有事的,我一定讓杜若平安的回來。”
說著杜蘭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小姐,現在動身嗎?”
杜蘭忍不住窺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姐夫,有些疑惑。
柳昌元自然留意到了杜蘭的目光,他趕緊對夏阮行了禮,然后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了。
每次杜蘭說的話,都讓柳昌元回答不上來。
因為杜蘭說話,完全和他不是在同一個思維。
夏阮倒是知道杜蘭這個性子,雖然這些日子杜蘭在改變,可是有的時候有些毛病卻不是那么容易就改掉的。
“嗯,走吧。”夏阮站了起來,杜蘭趕緊伺候夏阮換了衣裳。
夏阮的心里不知為何,卻始終覺得有些不安。
而這個不安,卻不是因為要確定水元目到底是不是夏清荷。
這個不安,似乎是來自很遠的某地方一樣。
有錯字..大家明天再看..晚點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