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家出來后,老忠的臉色就更沉了,這讓跟在他身邊的幾個小廝都不敢上前開口詢問半句。
老忠拭掉了額頭上的冷汗,有些發怔。
他都看見了什么。
夏家不似林姨娘想的那般簡單,尤其是這個夏家三小姐…
老忠腳步不禁快了起來,跟在后面的人終于忍不住發話了:“忠叔,你這是怎么了?”
還能怎么?
他必須早點回去告訴三少爺,這夏阮娶不得。
老忠沒有搭理后面的人問的話,只是心里越來越不安了,這都是什么事啊。
從夏阮剛才的談吐上來看,老忠已經猜到了夏家宅子里出了事,這事情看來還不小。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在大堂內等了許久,都想要離開的時候。三小姐又緩緩地走了出來,眼里帶著絲絲靈氣,語氣沒有半分慌亂,帶著歉意的繼續招呼他,似乎這個事情根本不在她的眼內一樣。
他這些年跟在林姨娘身邊,不是一個沒有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昔日林姨娘被人陷害,早產生下三少爺,他是親眼看著的。若是今日夏家的事情在林姨娘面前發生的話,林姨娘絕對不可能做到這般云淡風輕的模樣。
這個夏家三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忠簡直不敢想象,這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如此的鎮定就處理好宅子里的事情。
城府簡直深不可測。
只是老忠唯一欣慰的就是夏阮將林姨娘和三少爺送去的禮收下了,還送回來更貴重的東西。
老忠罕見的煩了難——
蕭家的宅子離夏家的宅子不算太遠,加上老忠走的急匆匆的,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蕭九的跟前。
蕭九手里握住狼毫筆,眼里噙著笑,看著老忠的樣子不免有些好笑:“老忠,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從哪里逃出來呢。”
老忠當下就有些忍不住了,他這些跟在這個庶出的三少爺身邊,整日都是提心吊膽的。在蕭家人面前,這個三少爺總會擺出一副無知又懦弱的模樣。這些年蕭家大爺和二爺也一直從未將三少爺放在心上。
老忠當真不懂這個三少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急的跺腳就將心里的話說出來了:“三少爺你以后還是和夏家的那位小姐走遠一點吧,她…她簡直是太可怕了,你都不知道她那個手段,我…你…”
老忠左右的看了一眼,見屋子里沒有人,卻依舊不敢繼續說下去,只是添了一句。“我今兒去夏家宅子里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東西了。”
看著老忠著急的模樣,蕭九倒是忍不住加深了眼里的笑意,只是淡淡地問道:“東西呢?三小姐收下了嗎?”
老忠錯愕的看著蕭九。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老忠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面前的人了。他想了想了。雖然不甘心,但是還是低聲道:“收下了,但是…三小姐又送了一些東西回來,還是讓李夫人出面。”
夏阮尚未及笄。更未許下人家,自然不可能明著送東西到蕭家來。
但是蕭家如今送了東西過去,她卻不得不收,因為宅子里的事情,若不是蕭九提醒,她是不可能會那么快就發覺了。只是收了蕭家的東西,夏阮會寢食難安,所以最后夏阮干脆讓母親出面,回了一份更貴重的禮。
她知道蕭九是個聰明的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婉拒這門親事。
老忠明明白白的清楚夏阮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從夏家宅子出來的時候,他一半驚訝夏阮處事的能力,一半也驚訝這個姑娘的手段。連婉拒人都是如此的直接。絲毫不拖泥帶水,讓他有些咂舌。
昔日都是蕭九拒絕其他姑娘的親事,可如今…
老忠低著頭,不敢去看少爺的容顏。
蕭九的神情倒是沒有多少變化,他依舊是一臉笑意,落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個‘縱’字,其實這個結果,倒是在他的預想之內。
母親曾上門拜訪過,雖說是被夏家那位大夫人帶著去的,但是出于好奇,母親到底還是去了。只是母親回來之后,眉頭蹙的厲害,等了半響才和他說:“夏家這個姑娘,我看著覺得挺喜歡的。”
母親會喜歡夏阮,原因是為什么,蕭九知道…
只是,他和母親是不一樣的。
“將那些東西送到母親屋子里,讓絮兒將東西記下。”蕭九將手里的狼毫筆擱下之后,俊美的臉上露出如春風般暖人心的笑容,“你記得告訴母親,我等會去看她。”
老忠聽了之后,抬起頭來剛想要反駁,就聽到屋外急促的腳步聲。
“蕭九你這個混賬東西,你今日做了什么事情了。”
只見蕭意嬋狠狠地推開門,眼里全是怒火,幾乎能把人灼傷。
老忠有些心虛的退后了幾步,這五小姐又要開始鬧騰了,蕭家的宅子里就沒有安穩的一日。
蕭意嬋是蕭家嫡出五小姐,而蕭九不過是蕭家庶子。在身份上雖說是兄妹,可暗地里大家都清楚,蕭九如今的地位,也就比仆人高一些。他性子懦弱,又不喜與人相爭,時常會被五小姐欺負。
剛開始眾人還有些詫異,如今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蕭九面上的笑意斂去了一些,只是這笑意讓人覺得有些距離:“五妹妹這是怎么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哼,你還有臉說?”蕭意嬋看著蕭九笑瞇瞇的樣子,心里的火氣頓時少了三分。她這個三哥自小長的精致,在蕭家是出了名的好看男子,可惜卻沒有個好母親,是個庶子,“你說,你今日為什么要給夏家送東西去,還是送給夏家那個賤丫頭的,你不是不知道…我…”
蕭意嬋氣的打量了一下屋內,覺得這屋內窮酸的樣子讓她反感,她最后將擺放在檀木桌上的香爐丟在了地上。香爐落在大理石做的地面上,發出悶沉的響聲。屋子內的香味,頓時又濃了一些,讓蕭意嬋直皺眉頭。
這劣質的香料…
自從溫家老爺大壽蕭意嬋和蕭韶天大鬧了一場,最后被荀夫人趕出來之后,蕭家幾乎就成為了東陽縣貴族們嘴里的飯后笑料。尤其是蕭意嬋,本來和越家少爺的親事,也因為這個事情就此作罷。氣的蕭意嬋幾天幾夜沒合上眼,在屋子里哭泣。
可也不知道為什么,二哥蕭韶文和蕭意嬋談過之后。蕭意嬋就開始恨上了夏阮。
蕭九知道。這事情其實說白了。都是二哥的陰謀。
二哥和他都是庶子,只是他喜歡蟄伏,而二哥喜歡鋒芒畢露。
蕭家一日不如一日的敗落下去,而京都那邊的蕭家。根本沒有伸出援手的意思。
二哥心里急了,就慫恿大哥蕭韶天和五妹蕭意嬋是溫家大鬧一場,若是成功了,東陽縣里的人會認為蕭家的地位依舊如往昔一般,可若是不成功…對二哥來說也沒多少損失。
如今二哥吃定了他會娶夏阮,所以開始挑撥蕭意嬋和夏阮之間的關系,到時候以達到二哥想分家立戶的目的。
蕭九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他看著蕭意嬋笑了笑:“五妹妹,三哥這也是…前幾天二哥來找我。跟我…”
蕭九沒有將話說完,急的蕭意嬋站了起來:“二哥又來找你了?是不是二哥又逼著你娶夏家那位三小姐。”
蕭意嬋此時憤怒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她對著老忠就大吼:“老忠,你說,二哥是不是來找三哥說夏家的事情了?”
老忠面色煞白。他本以為自己能逃得過的,結果卻變成了這樣。
“二少爺送來了一些料子,讓三少爺送到夏家去,只是…”只是三少爺又添了一些料子,那些比二少爺拿來的好上太多。可老忠不敢說這些,怕給蕭意嬋火上澆油。
可就算是這樣,依舊是氣的蕭意嬋紅了眼眶。
“二哥怎么能這樣,明明是他說這一切都是夏阮的錯,可如今還要給夏家送東西。我前些日子看上的簪子也不給我買,卻要給夏家送東西…”蕭意嬋的嘴里重復著這幾句話,實在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對著蕭九就罵道,“蕭九你長沒長腦子,二哥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真的是個懦弱無能的東西,簡直——”
說到這里蕭意嬋停了下來,她忘記了自己的這個三哥,向來就是沒有主見的。
她眉頭緊鎖,這里面肯定都是二哥的主意,她的三哥沒這個膽子敢來和她唱反調。
“意嬋,你別生氣,二哥其實也是為我好。”蕭九笑了笑,一臉無害的樣子,“三哥給你買你喜歡的簪子好不好?”
蕭意嬋看著蕭九的樣子,心里更是不屑,她似乎知道了二哥為什么要這樣做了。只是二哥欺負三哥也就算了,現在敢把她當軟柿子,真的是小看了她了。
想到這些,蕭意嬋依舊是冷冷地道:“為你好,我呸,三哥你總是往你臉上貼金。簪子?我才不稀罕你買的。”
說這蕭意嬋就從屋內走了出去,看樣子是朝著蕭韶文的屋子里去了。
蕭九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斂了起來,他從未小看過自己的這個庶出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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