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和金子從清云道觀出來的時候,夜幕已經低沉下來,還開始飄起了雨絲。
風卷著雨絲打在臉上,冷颼颼的,金子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辰逸雪拉著金子的手站在道觀的拱檐下,低聲問道:“可冷?”
金子點點頭,抬頭迎著他湛湛如星辰璀璨的關切眼神,應道:“有一點點!”
站在金子身側的笑笑忙道:“車上有披風還有傘,娘子和辰郎君先在這里等著,奴婢這就去取過來。”
辰逸雪嗯了一聲,看著笑笑跑下石階后,修長的手臂一把卷過金子的腰身,緊緊的擁住金子,低低道:“到我的懷里來,我給你取暖!”
金子低著頭抿嘴微笑,隱在夜色中的臉蛋紅撲撲的,乖巧溫順如小貓一般蜷在辰逸雪懷抱里。
“現在完全可以確認了有人故意在母親的藥鍋里下朱砂,只差將那個下藥的兇手抓出來了!”金子將臉側貼在辰逸雪的手臂上,淡淡說道。
辰逸雪低頭看著懷里的人兒,烏黑的眉目下,神情恢復銳利:“我相信英武和錦書的能力。逍遙王手下的人,豈能有弱將?珞珞放心吧,應該很快就能有消息傳來。任婆子跑不了,就算她不承認,也有道長的話作證。容不得她抵賴!”
金子點點頭,笑道:“還好道長記性好!”
“自稱得道的高人,記性自然要比常人好,況且這時間也不是很長,才十三年罷了。高人啊,至少要前知三百年,后預三百年”辰逸雪含著戲謔的笑不緊不慢的說著。神情卻是恢復了倨傲淡漠。
金子撲哧一笑,瞧他說的,明顯就是不信服。剛剛還信誓旦旦的跟人講自己是個多么虔誠的信眾,這個家伙.
不過這一趟來的倒是值了,至少證明了一點,任婆子的朱砂丸藥便是從清云道觀得的。
金子剛想要說話。卻發現辰逸雪圈著自己腰身的手又緊了幾分。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昏暗的光線里,那張如上帝之手雕琢而成的臉,膚色白凈,眉眼澄澈,鼻高唇薄,清雋又傲慢,清貴不同常人。
不過他此刻似乎有點兒不高興!
金子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好看到笑笑打著一把青竹傘。步履匆匆的跑上石階。
原來是因為笑笑回來了,他不能抱著自己取暖了!
想到他如此孩子性的一面兒。金子的心又不自覺的變得柔軟起來。
在她原來的認知里,辰大神是個傲慢、自負、自戀、毒舌、說話完全不考慮別人感受的低級情商小白,不曾想到他表現出童真的一面,也是如此惹人喜愛。金子覺得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他如此讓人著迷的男子了,她何其幸運能擁有他,獨一無二的他 就在笑笑踏上最后一級石階的時候,辰逸雪已經自律地松開了金子,與她并肩站著,保持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笑笑將傘收了起來,抖開湘色的緞面斗篷,準備給金子披上。
“用我的吧!”辰逸雪神色淡漠的從笑笑的臂彎里取過自己的黑色斗篷,動作利索的抖開,走到金子身前,溫柔的為她披上。
不能在懷里抱著取暖,就用自己的斗篷繼續代勞!
笑笑有些愣怔的站在原地,不解的看著辰逸雪。
“我自己有”金子指了指笑笑停在半空的已經抖開了的斗篷說道。
辰逸雪低頭為金子系上扣結,淡淡的從鼻腔里溢出一聲有些悶啞的嗯聲,低低道:“我知道,不過我還是喜歡看著你被我的斗篷包著!”
金子滿臉通紅:“”
野天遠遠的便看到了兩把繪著山水畫的青竹傘飄來,忙從車轅上跳下,挑開車簾,又幫著收好傘,將金子和辰逸雪迎進車廂。
笑笑剛剛冒雨跑回來一趟,身上已經濕了,金子不忍她在外面穿著蓑衣淋雨,便讓她一道進入車廂內。
“斗篷打開披著吧!”金子囑咐道。
笑笑搖搖頭,應道:“奴婢不冷!”
“一場秋雨一場涼,淋了雨,更容易受風寒,聽話,快披上!”金子又勸了一句。
笑笑這才笑著應聲是,將手里的湘色斗篷打開,披在身上。
辰逸雪安靜的坐在矮幾邊,專注的煮著姜茶。
氤氳的熱氣在車廂里蕩開,驅散了幾分冰冷的涼意。
野天在車轅上坐穩,回頭請示道:“郎君,咱們是回”
“百草莊,先送三娘回去!”辰逸雪面無表情的說道。
“是!”野天恭敬的應了一聲,轉頭曳動韁繩,馬車緩慢的在陌上跑動起來。
約莫喝了兩盞姜茶的時間,馬車便拐進了入百草莊的小徑。
熱戀中的人,總是不舍得分別。
辰逸雪和金子二人隔著矮幾而坐,而矮幾下面的兩只手,卻是緊緊地交握著,雖然一路上彼此都沒有過多的言語,但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辰逸雪輕輕捏了捏金子的手,又在她掌心里劃著圈圈撓癢癢,待金子要抽回的時候,又猛地握緊,含笑道:“我不作怪!”說完又囑咐一句:“回去后泡個熱水澡,再乖乖的吃好晚膳,早些歇息!”
金子柔柔的應了一聲好,補充道:“你也是!”
笑笑看著這二人的互動。不由覺得一陣面紅耳赤心跳加快,頭垂得低低的,就差將之埋進自己的胸膛里了。
馬車在百草莊的門前停下。野天回頭朝車廂內遞話:“郎君,金娘子,到了!”
金子有些不舍的看了辰逸雪一眼,將身上的斗篷取了下來,遞給他說道:“我換回自己的,免得樁媽媽看到嘮叨!”
辰逸雪接過來,點頭道:“好。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金子在笑笑的伺候下披上自己的湘色斗篷,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認得路,到了門口還能走丟了”
辰逸雪聞言哈哈一笑。揶揄道:“你要能走丟了,那是天才!”
金子瞪了他一眼,挪著身子準備下馬車,臨出車廂。回頭看著他。“我走了!”
“嗯,快走吧!”辰逸雪神色傲慢的倚在榻上,朝金子擺了擺手。
再磨蹭,他就不舍得讓她走了 金子撅著嘴,憤憤的哼了一句,跳下車轅,躲進笑笑的傘下,快步往莊子里走去。
野天見金子頭也不回。氣鼓鼓的模樣,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對車廂內慵懶倚榻的辰逸雪道:“郎君。金娘子怎么像是生氣了?”
“嗯!”辰逸雪瞇著眼睛,嘴角噙著笑,不慌不忙道:“她在對我撒嬌!”
野天臉頰一陣滾燙,忙低下頭。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打情罵俏?
金子回到莊子后,便聽樁媽媽說下午逍遙王過來了,而自己恰好剛出去不久,二人算是擦肩而過了。
逍遙王說剛聽說了夫人劉氏的事情,所以過來關心一下,便循例問了樁媽媽有關夫人劉氏的一些情況。樁媽媽自然不敢有什么隱瞞,煮茶招待了逍遙王,又一一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沒有金子在,逍遙王呆著也沒有什么意思,喝了兩杯茶之后,便去了一趟老神醫的院子,稍作拜訪后,便離開了。
金子知道龍廷軒的消息一向靈通,再加上衙門有告示出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過,這事兒,他是不是也有插手的意思呢?
金子拄著下巴,眼睛虛無的凝著一個點。
感覺逍遙王對自己的事情有些過度熱衷啊,她已經不再明示暗示自己對他沒意思,而是直接了當的告訴他了,他們兩個不可能的,他那么關心自己作甚?
在現代的時候,金子最討厭那些對感情不夠專一的人。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她認為是人品有問題,道德操守有問題的人,金子堅決不跟這樣的人交心,就是工作上有交集,那也是只談公事,撇開公事,她跟那樣的人,不屑于多說一句話。
金子自認為自己是個專一的人,絕不會像現代一些自視過高的女人那般談著一個男朋友再整幾個當備胎的,最后弄得自己疲于奔命,還分分鐘雞飛蛋打一場空,搞得身敗名裂。
所以,她覺得有必要找個時間,跟龍廷軒好好的說個清楚明白。
想完這個事情后,金子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她舒了一口氣,讓青青去準備洗漱用具,她要準備沐浴更衣,然后再美美地吃一頓晚膳。
梧桐苑,馮媽媽小跑著進院子。
廊下的丫頭喊了一聲媽媽,忙將簾子打了起來。
聽到外頭的聲響,正在用晚膳的林氏忙將手中的筷子擱下,神色有些緊張的站起來問道:“怎么樣?”
馮媽媽朝林氏欠了欠身,抬頭道:“夫人,找到那任婆子了,她竟然沒出桃源縣,就在葦村的一個泥瓦房里頭住著。老奴遣人去看了,生活過得很不好。聽說他們一家子離開府上后,王守財就迷上了賭博,現在是個徹頭徹尾嗜賭如命的賭徒,今天任婆子還賣了兩頭豬給王守財抵賭債,可那混賬還欠著賭坊二十兩銀子,似乎想要攛惙著任婆子去衙門領銀子呢”
林氏睜大了眼睛,厲聲說道:“決不能讓她露面”
馮媽媽點點頭,應道:“可不是,衙門這出戲,只怕就是為了逮住她”
林氏面色惶惶,咬著牙,喃喃的問道:“怎么辦?現在該怎么辦?當初怎么跟他們說的,讓他們走得遠遠的,這天殺的,竟還敢留在桃源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