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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圣意

  王譯信為確保顧天澤平安,不被仇視他的人算計,真可謂煞費苦心。

  借著他為吏部侍郎之便,他把前生有名的四皇子黨的官員調離川中,安全起見,王譯信不顧得他們如今是否如前生一般靠向四皇子。

  王譯信種種大膽的動作,在朝野上引起了不曉得的轟動。

  即便他被所有人看作是吏部天官的人選,他此時還不是天官,上面還有吏部尚書。

  他完全無視吏部尚書的舉動,有御史上書彈劾王譯信,好在王譯信在仕林中聲望不錯,又是有名的詞臣清流,御史彈劾折子里的措辭給王譯信留了點顏面,只說他越俎代庖,畢竟陛下明旨讓王譯信和曾經的御史們老大劉三本清理西北官場。

  劉三本即便就任西北總督,還是可以影響御史們,如今的都察院都御使很難同消除劉三本的影響。

  彈劾王譯信的折子很快遞到乾元帝面前。

  內閣大學士悄悄打量乾元帝,暗自揣測乾元帝會如何處置越權的王譯信。

  過了一會,乾元帝靠在龍椅上笑了起來,指尖點著額頭,做出沉思狀,“是朕疏忽了。”

  “陛下…”

  “好在這份折子提醒了朕。”

  乾元帝把折子重重的放在御案上,環視站在身前的五名內閣成全,“王卿只是吏部侍郎卻做著尚書的差事,尚書在家養病,朕看他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念在他為以往的苦勞,朕準他致仕,你們看朕提升王譯信為吏部尚書如何?”

  王譯信升官的速度已經很快了,短短兩年時間,從翰林院混日子的翰林成了吏部侍郎,已經創造了官場奇跡。

  此時一旦就任吏部尚書,把持六部之首的吏部,朝廷上誰還能敢說穩贏王譯信?

  即便對王譯信有些許關愛的首輔也不愿意面對一個得圣寵,強勢,且有顧三少在背后支持的吏部尚書。

  “臣請陛下三思。”

  “王卿不適合做吏部尚書?”

  乾元帝玩味的問道,“朕看他在吏部做得很好嘛,比如今尚書更得朕心,本不想太快提升王卿,御史的折子讓朕…很為難吶。朕一向賞罰分明,王卿為國操勞,朕不僅沒給他贏得的獎賞,眼看著他被御史彈劾?哪是明君所為?”

  符合朕心意,這句話道盡了一切。

  閣臣們不是沒有本事,可他們都忘了乾元帝對顧三少毫無底線的恩寵。

  王譯信為顧天澤‘鋪路’,做得再過分,只要不危機國朝根基,乾元帝都會支持。

  “朕就不懂,不過是調離幾名官員離川,怎么有這么多人上前唧唧歪歪?莫非他們…朕還動不得?”

  “臣不敢。”

  閣臣忙請罪,彼此交換了一個目光,不管他們平時有多少明爭暗斗,在此時他們必得齊心說服乾元帝,他們有個統一的身份——文官。

  都處在文官利益集團之中。

  文官集團不會只甘心做強勢帝王的應聲蟲,閣臣體系給他們同約束高高在上帝王的本錢。

  只可惜乾元帝身為國朝第二代帝王,太過強勢,也太霸道,根本不給閣臣文官任何機會,他們只是臣子,遵從乾元帝的命令做事即可。

  “御史上書也是職責所在,并非針對王侍郎。王侍郎處事公允,在吏部甚有威望,然畢竟他入吏部時間尚短,還需磨礪。臣以為有吏部侍郎照看,必然會讓王侍郎受益匪淺。”

  首輔當機立斷,與其讓王譯信被任命為吏部尚書,還不如犧牲被調離川中的官員。

  何況調離的官員又不是首輔背后勢力體系中不可或缺的人物,他犯不著為他們送王譯信登上吏部尚書的位置。

  其余人也跟上贊同首輔所言。

  乾元帝嘴角一勾,“這么說來,你們也贊同王卿的安排?”

  “是,臣不知王侍郎苦心,是臣之過。”

  “你們是有錯。別忘了,吏部是朕的。”

  乾元帝扔下這句話,起身出御書房,在門口,背對著閣臣,“整個天下也是朕的,朕說誰行,不行也行!朕看不上誰,行也不行!”

  閣臣目送乾元帝遠去,起身抹去額頭的汗水,伺候一位強勢,任性且掌控欲極強的帝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朕從來沒想過在此時晉升你為吏部尚書,朕相信你能確保阿澤凱旋。”

  “臣明白。”

  王譯信給乾元帝倒茶,兩人一身便裝,對坐在清雅的茶樓中。

  茶室外飄來陣陣的花香,景色宜人。

  前生,他們就常在此處飲茶,今生王譯信為了能盡快攢足資本,費勁心思把乾元帝引到此處。

  “朕做太子時,經常微服出巡,做了帝王,反倒不得自由。”乾元帝抿了一口清茶,感慨道:“朕做點什么,他們總有話說,拿圣人明訓壓朕。朕就不明白,哪個圣人做了天子?朕既然富有四海,為何不能隨心所欲?既然做臣子,聽命才是他們的本分!”

  “…您說得是。”

  王譯信同為文官體系中成員,自然曉得同僚們的心思,尷尬的笑道:“便是沒有大臣督促,陛下也是一代明君。”

  “朕沒想做明君,明君太累,操勞一輩子,一樣會被后人非議,唐宗宋祖算是有名的明君,可他們也承擔了不少的罵名責難。有時朕在想,唐太宗兢兢業業,開創貞觀之治,是不是因為…他帝位得來不正?為此他甚至查看史官編寫的史書。唯有勵精圖治,國泰民安,才有可能堵住某些人的嘴,順便抹黑李建成不是帝王之才。”

  “陛下…”王譯信可不敢像乾元帝肆意評價一代明君。

  乾元帝笑了笑,“他做了個不好的先例,所以唐朝丑聞層出不窮。朕不想立早早立太子,也是為朕兒子們考慮。可惜吶,沒有人能明白朕的苦心。都怕朕一命嗚呼,沒來得及寫遺照,說得冠冕堂皇,還不是怕他們少了擁立之功?少了將來的榮華富貴?”

  “唯有阿澤…他明白朕,懂朕。”

  “顧大人對陛下忠心耿耿。”

  “你只要真心為阿澤著想,確保阿澤平安,你做什么,朕都給你擔著。”

  乾元帝目光灼灼有神,輕聲說:“朕最不想阿澤出意外,如果連阿澤都不在了,朕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朕可以給阿澤封爵,可以讓他一輩子富貴,他不用拼命就可得到常人難以得到的地位,富貴,可朕如果把阿澤只留在身邊寵著,阿澤…會遠離朕。放他領兵出征,阿澤便活了過來。朕有不放心,謹之,你能明白朕吧。”

  “臣女為顧大人日夜翻看苗疆書籍,臣也心疼,見她很有精神,寫出來的東西也很道理,臣既欣慰又驕傲。”

  乾元帝拍著王譯信的肩頭,“所以朕把她給了阿澤,謹之,你比定國公更懂朕,更知道怎么心疼,保護阿澤。顧文昌…朕對他失望。以前他不是這樣的,許是朕給顧家榮耀太重,壓得他患得患失,放不下,看不開。”

  “定國公也是疼顧大人的。”

  “如果朕不知道這點,朕會繼續容忍他?”

  “陛下…”

  “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在茶室,朕叫你謹之。”

  “臣聽聞定國公太夫人親自操持定國公的婚事,選中吉時。”

  “哪一天?”

  “顧大人出征前三日。”

  “你想說什么?”

  “臣想婚禮能否推遲到顧大人出征之后,臣看過黃歷,半月后也是吉日,比不太夫人選定的日子差。”

  王譯信舔了舔發干的嘴唇,低頭道:“有母子的名分在,阿澤不能完全不管定國公夫人,以定國公夫人的性情若是懂得心疼體諒阿澤,也不至于流言滿天飛,單單只是將陛下一人蒙在鼓里。”

  皇帝私生子的傳言,誰敢向乾元帝印證?

  便是皇后都信了,何況其他人?

  乾元帝一想起這事就被堵得不行,也更惱恨無能的定國公和心思險惡的定國公夫人。

  “朕想不到曾經樂觀,開朗的人會變成這樣。”乾元帝握緊茶杯,“是朕太相信她,還是你考慮周全。”

  王譯信松了一口氣,定國公迎娶榮國公夫人的婚禮一準很‘熱鬧’,指不定定國公夫人會鬧事,到時最難做得就是做兒女的,尤其是顧天澤身份特殊,很容易被人抓把柄攻訐。

  “子從父,朕沒聽過子從母的。”乾元帝道:“回宮朕就讓皇后下旨定下婚期,不該讓阿澤為難。朕聽說老六對你夫人不錯?”

“臣妻同六爺合了眼緣…”王譯信曉得乾元帝的心思,既然阿澤的母親不疼他,乾元帝自然希望將來的岳母能給阿澤一份母愛,“六爺很少被管束,見多了柔美的女子,冷不丁碰見臣妻敢訓他的人,自然會另眼相看。阿澤  不同…他見過了荒唐的臣,也見過臣妻軟弱,退讓之時,臣妻對阿澤也一直很小心。”

  “可惜了。”

  “也說不上可惜,阿澤得到的多,總得有得不到的,太完美老天都會嫉妒他。何況有臣女陪著他,臣以為定國公夫人也不怎么要緊。”

  “哈哈,你時刻不忘為瑤丫頭背書。”

  乾元帝笑著點頭,“朕曉得他們般配,這不賜婚了么?連阿澤拒絕朕賞賜美人,朕都依了他,不過,朕還是要說一句,夫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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