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孝已經有半月,王譯信在孝期休假,并帶著蔣氏去莊子上清修。
王芷瑤自然也跟去了,眼見著王譯信表現得越來越好,她的一手毛筆字有了長進,還同王譯信學會了作畫,詩詞欣賞水平也有了十足的進步,便是圍棋也總是能‘贏’王譯信。
她很高興,雖然王譯信每次教導她琴棋書畫后都是俊臉抽抽著離去,依然很有耐心的教她。
每每因為王芷瑤的一點進步,王譯信總會摸著她的腦袋,督促再接再厲。
他知曉王芷瑤愛慕富貴奢華的擺設,首飾等物什,便總是送她閃亮的好東西,并說,將來給她做嫁妝。
女兒比兒子更要有豐厚的嫁妝才不會被婆家小看了。
王譯信賺錢能力挺讓王芷瑤意外的。
不是不好,而是收入頗豐,制墨,制筆,古玩店鋪,他都做得有聲有色,日進斗金。
王譯信并沒參合進海上貿易等財源廣進的生意,他說過,自己如今的實力不夠,還不如販賣學子日常都用得到的筆墨紙硯,如此不僅可以賺錢,也可促進百姓讀書識字。
王芷瑤突然隱隱有種王譯信還是挺高尚的感覺。
就是因為對他多幾分的親近和佩服,王芷瑤曉得京城最有名的酒肆出產的杏花釀是王譯信最喜歡的美酒之一,才敢在王譯信過生日前,親自去把杏花釀買回來。
到時候可以給他一個驚喜。
王芷瑤誰也沒帶就了府門,本來京城很太平的,誰想到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不是突然出現的人太多,王芷瑤也不至于被絆倒,并且撲跪在地上,手肘和膝蓋都破了,傷口熱辣辣的很難受,幸好杏花釀酒瓶挺結實,王芷瑤下意識的用自己給酒瓶做了肉墊,畢竟杏花釀一個月只賣一次,摔破了就得喝了。
定國公世子妃,顧皇后的親生女兒,嫡長公主因為車架突然停下,她的身體向前傾,差一點摔倒,也多虧了同乘一坐車架的馬明燕相扶。
“公主殿下…小心呢。”
“嗯。”
嫡長公主穩住了身體,向一旁的馬明燕表示謝意,深覺在馬明燕面前丟臉了,方才她還說,無人敢沖撞她的車架!
她太放心了一些,同馬明燕說話又到精彩之處,因此不留神被坑了一把。
“誰?誰攔住了本公主的車架?”
“回公主殿下,是一個小姑娘,奴婢看穿著打扮雖是尋常,但也是大富人家的樣子。”
外面的仆從回話,“您看…”
馬明燕勸道:“只是意外,既然小姑娘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還是算了。”
“算了?”嫡長公主柳葉眉倒豎,“她冒犯了本公主,怎能就此作罷?再富貴還能比得上本公主?”
她在顧家一直是最最溫柔,賢淑的長媳,對定國公夫妻絲毫沒有擺過公主架子,對定國公世子的弟弟們,她也愛護有加。
然在顧家親和,不擺公主架子,并非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嫡長公主道:“一句意外就算了?本公主得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明明曉得本公主車架到來,還敢向上撞!”
她撩起了簾子,正好看到王芷瑤護著杏花釀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上的杏黃色衣裙染血…低垂頭看不清相貌,不過單身一人出門的閨秀,想來家里也沒什么勢力。
再有勢力還能比得過嫡長公主?
本身就是天之驕女,雖然乾元帝并非最疼她,然在諸多皇子和公主們面前,嫡長公主甚有地位。
她出嫁的人家又是富貴以及的定國公府,駙馬為京城雙龍之一,文武雙全,人品風流的定國公世子,嫡長公主可不會怕一個莽撞,無禮的小丫頭!
“她還敢起身?沖撞本公主車架的事就這么算了?”
“您的意思是?”
“明燕方才還說,本公主太好說話,于人太和善,才使得京城的人不把本公主看在眼里。一個尋常人家的丫頭都敢隨便驚擾本公主,看來本公主的確也該厲害一些了。”
嫡長公主冷笑道:“律例怎么說得?沖撞公主鳳架該如何處置?”
馬明燕心中暗喜,今日去定國公府做客時,正好見到了王芷瑤出門,于是她心中一動,讓人悄悄的尾隨著王芷瑤,隨時給她送消息…然后她尋了借口把嫡長公主從定國公府上誆出來,又讓人安排了一堆推搡擁擠的‘百姓’,就是讓王芷瑤無禮,沒頭腦的沖撞嫡長公主車架。
讓嫡長公主進一步對王芷瑤有個不良印象,進而影響定國公府上的主子,馬明燕不信王芷瑤還能嫁得進去?
嫡長公主也是乾元帝的嫡親女兒。
乾元帝總不會眼看著嫡長公主被冒犯了。
仆從道:“按照律例沖撞您車架是要重責三十廷杖,即便有內情,也要先受廷杖再說詳情。”
“既然如此,打!”
“公主殿下…”
“明燕不必勸了。”
嫡長公主阻止了馬明燕,沉聲道:“最近外面流言很多,世人把定國公的寬和看作綿軟!舅舅只不過不愿同尋常人計較,真把平定南疆的常勝將軍同一個草莽之人相提并論?”
西寧侯蔣大勇即將凱旋,自然風頭正盛。
定國公雖然戰功顯赫,但許久不曾領兵,早已有人說定國公被皇上猜忌,皇上寧可用草莽出身的蔣大勇,也不用小舅子!
馬明燕咦了一聲,“公主殿下打不得,打不得。”
“怎么?”嫡長公主問道:“明燕你認識她?”
馬明燕裝作很是為難的樣子,嘴唇抿了抿,趴在嫡長公主耳邊,低聲道:“我也只是遠遠的見過她一次,看模樣,她仿佛是吏部推官王四爺的女兒——叫王芷瑤的,也是西寧侯唯一的外孫女,據說在西寧侯府很得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性情跋扈,乖張,總是欺負庶長姐…她為了能完全霸占王四爺的寵愛,愣是讓王四爺做出了遣散姬妾,出繼親生兒女的主意。也因為蔣家實力非比尋常…王大人無奈的把親生兒女出繼給長兄。聽說她行事越發張狂了。”
嫡長公主聽聞此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你確定是王四爺的女兒?”
“看起來像,如此莽撞,任性的言行越發像她了。”
馬明燕察覺出嫡長公主的猶豫,恍然道:“也是,您什么身份?她不過是臣子的女兒罷了,饒了她也顯得您寬厚仁慈…”
“本公主可不是怕她!”
嫡長公主時常進宮陪伴顧皇后,從顧皇后口中聽了一耳朵,王譯信很得父皇看重,既然王芷瑤是王譯信的女兒,輕易責打寵臣之女,非嫡長公主謙和的作風。
不管王芷瑤在馬明燕口中有多囂張跋扈,任性妄為,都無法改變她是王四爺女兒的事實。
嫡長公主雖然是天之驕女,然一身的榮寵都來自于乾元帝,一旦惹了乾元帝不悅,她的地位會受到很大影響。
況且和悅郡主前車可鑒,不就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直到現在還在寺廟里祈福清修。
太后娘娘幾次三番的懇求乾元帝都不見任何效果。
嫡長公主存了放過王芷瑤的心思,撇見馬明燕的目光有異常,臉龐有點熱辣辣的,“既然她是王大人的女兒,本公主免了她廷杖之責,命她跪地磕頭謝恩!”
“遵命,公主殿下。”仆從退下了。
馬明燕親近的挽著嫡長公主的胳膊,低聲笑道:“公主您實在是太仁慈了,如此也好,給她個教訓,省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誰都吃她那套,順便也幫王大人教教女兒,西寧侯如果忠誠于陛下,自然不會多嘴,反倒會感激您的寬容,萬一西寧侯…公主殿下,您可得提醒陛下多當心呢。您也曉得我也是在西北長大的,在西北至今還流傳著西寧侯的傳說。西北守軍大多是西寧侯使出來的,西北王并非浪得虛名。”
“蔣家在西北還有如此的地位?蔣家進京好些年了。”
“我爹很擔憂西北的狀況,所以才向皇上進言設立西北總督,以此消弭西寧侯的影響,誰知道…”馬明燕很是委屈,“在廷議上,王大人不贊同我爹就任西北總督,還不是擔心影響蔣家?以前王四爺清高得宛如謫仙人,如今他…他也變得市儈無情了,唯利是圖!”
嫡長公主陷入了沉思,西寧侯如果再繼續風光下去,顧家的風頭真有可能被西寧侯壓下去,舅舅還比不上一個草莽的粗人?
實在是太可氣了!
偏偏顧家對父皇影響最大的三表弟——顧三少對西寧侯很尊重。
嫡長公主也曉得顧皇后能保住地位依賴于顧三少。
她的目光落在了馬車外同傳話的隨從爭辯的王芷瑤身上…王芷瑤相貌說不上極美,可也眉清目秀,略帶甜美,這人是專橫,跋扈之人?
不過,她的確聽說王譯信 出繼了庶出兒女。
王家的消息一波一波的,便是她都沒辦法忽略。
“沖撞公主車架的人都要磕頭認錯嗎?”
王芷瑤委屈的嘟著嘴唇,悄悄打量了車架,咦,有一道怨恨得意的目光,是誰呢?
嫡長公主起碼不會露出這樣的兇光來。
“是有人推我的,能不能通融一番?”王芷瑤同仆從說道:“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公主殿下已經罰得輕了,免了你廷杖,你還想要通融?”
“…還要廷杖嗎?”
王芷瑤暗自非議過分的封建等級制度,受傷得人可是她自己,得不到賠償就算了,還得磕頭認錯,在這么多百姓面前,真真是有點丟臉呢。
可是即便覺得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不能不遵公主的命令,她只會在心底記上一筆,順便查明白那道仇恨目光的主人是誰。
嫡長公主的仆曉得王芷瑤官家小姐的身份,見她可愛略帶狼狽的小模樣,也覺得公主殿下小題大作了。
以前嫡長公主可行事不會這么霸道。
“我能問一聲,車架里出了公主殿下外,是不是還有別的貴人?”
王芷瑤裝作很驚恐,“是不是有定國公夫人?或是嫡長公主的姐妹?一下子沖撞了貴人,我…我…”
“除了公主殿下外,還有一人——西北巡撫馬大人的女兒,她是公主殿下的好友。”
“馬大人?”
“是啊,就是馬巡撫家千金。”
王芷瑤謝過了仆從,原來是她呀,今日這場無名之災總算尋到點原因,王四爺為了外公得罪了馬巡撫。
馬小姐才想借此給她一個教訓罷。
王芷瑤正準備跪下時,馬蹄聲音響起,顧天澤不負眾望的趕到了。
ps今天就這些,明天九千補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