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襯著王譯信一張俊美無匹又顯得格外認真的俊臉。
蔣氏放心不下,擔心的問道:“瑤兒不需要離開?我不想讓瑤兒牽扯到此事中,四爺,瑤兒的還小,萬一被皇上推出來做替罪羊,怎么辦?”
她甚至想給在外征戰的西寧侯蔣大勇送個消息。
王芷瑤也能感到蔣氏的關心,搖頭道:“此事我不夠資格做替罪羊。”
“玉蟬…”王譯信從賬本上移開目光,掃了蔣氏一眼,道:“瑤兒幫我取一杯濃茶過來,覺是睡不成了。”
“好。”
王芷瑤披上了外袍,離開香閨。
“玉蟬。”王譯信在她走后,把蔣氏拽到自己身邊,“你疼瑤兒的心思,我明白,做父母的誰不想子女能太平顯貴?但瑤兒長大了,她主意一向很正,便是你我的話,她聽進去的也不多。上次你才勸我要成全瑤兒的心思,怎么今日反倒你犯了糊涂?以瑤兒的性情,她怎么可能離開京城?”
“我…”
“你是關心則亂吶。”
王譯信拍了拍蔣氏的手臂,低聲說道:“我還是看不好顧三少,可為了瑤兒,我會盡最大的力氣幫他…”
扭轉顧天澤戰死的命運。
當然王譯信也不會讓瑤兒越陷越深,讓顧三少的光輝無敵形象深深的鐫刻在瑤兒心里。
夫妻間用情至深的那人,總會傷得更重。
如蔣氏,瑤兒的性情更似蔣家人,不似王譯信的自私,薄涼。
前生王譯信被王芷璇兄妹傷得至重,可他一直都是王芷璇兄妹的好父親,為了他們耗盡了心血,費心安排他們的出路,功名,婚姻。
今生他想比前生更寵愛瑤兒。
可惜,瑤兒太‘強’,身后寵她的人太多,他此時掙不過顧三少…好不容易尋到一個能幫瑤兒的事兒,王譯信自然全力以赴。
蔣氏沉默下來,王譯信眸光深邃,“皇上不容他一輩子的心血被毀了,更不能容忍顧三少同他生分,這件事,皇上可以犧牲任何人,唯獨不會犧牲顧三少,讓顧三少魂牽夢囈的瑤兒,在皇上看來是無法推出去做替罪羊的人。況且咱們瑤兒分量不足…分量不足。”
王譯信盯著賬本,這一次他又落后于顧三少了。
“聽四爺的說辭,瑤兒會平安無事?”
“皇上性情略有任性,最恨大臣‘威逼’,而且皇上徹查的衙門是內務府,事關陛下的衣食起居,他怎么可能為幾條人命退縮?鬧得越是慘烈,皇上越是會在意。”
王芷璇不懂乾元帝,縱使四皇子坐在太子位置上,廢立也只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從登基到死亡,乾元帝從未對朝政失去控制,哪怕在他即將離世之時。
王芷瑤端著濃茶站在門口,把王譯信的話聽了個正著,凝視了半晌燒紅的夜空,顧三少不會這么容易‘中計’。
王譯信了解乾元帝,卻不了解顧三少。
就是因為聽明白她在書局最后一段話,顧天澤才想玩一箭雙雕的把戲。
深宮中,朝野上,最近對顧皇后的非議逐漸多了起來,莞嬪等年輕貌美的妃嬪頻繁爭寵,以及朝廷上請立太子的聲浪漸長,這些都威脅到了顧皇后和顧家的地位。
他嘴上不說,心里是在意顧家的。
其實以乾元帝對顧三少的寵愛,縱使沒有顧家,他依然得寵。
王芷瑤雙手合十,默默的祈禱,愿死者安息,希望顧皇后和定國公夫婦能理解顧三少的一番苦心。
尤其是定國公夫人!
莫要再傷了顧三少的心了。
“爹,茶來了呢。”
“好,好,好。”
王譯信從王芷瑤手中接過茶盞,笑得頗為令人心酸。
這杯茶,是瑤兒遞給自己的,不是應付,內含著感激的成分,雖然很少,卻讓他看到了努力的希望,瑤兒的心還沒完全封死…王譯信是一個感情相對豐富的人,因此他在前生才能寫出許多首膾炙人口的詩詞。
“瑤兒先去睡,我把賬本弄好了交給你。”
“睡不著。”
王芷瑤坐在一旁,撐著下顎道:“我看您整理賬本,許是能學到點東西。”
王譯信俊美的臉龐掛笑,“行,你先看著,不懂得問我。”
此時在妻女盈盈目光下,王譯信小宇宙爆發了,整理賬本的進程要比想像的快很多。
京城幾處官宅起火,定國公夫婦又怎么可能不知?
定國公派人去打聽消息的仆從回報后,就聽見幔帳后的定國公夫人嬌喝一聲,“阿澤行事太過分!內務府的事情也是他能插嘴的?其中牽扯到多少的是非?他好好待在皇上身邊不好嗎?整日里惹是生非,萬一惹鬧了陛下,怎么辦?”
“夫人…”定國公輕聲安撫了幾句,“我先去仔細探明情況,阿澤雖然目中無人,可他從不莽撞行事。”
“你就護著他罷,好好富貴的日子不過,整日的練兵,練兵,非要去疆場上才算英雄?咱們已經榮寵道極致了,他縱使立下再大的功勛,皇上還能封他為王?”
國朝非皇子宗室不可封王,國公爵位就是頂天了。
定國公夫人嫵媚動人,可此時她滿臉的氣憤,“阿澤一點也不顧及兄長,燁兒才是定國公世子!”
正因為顧三少得寵,耀目,壓得京城雙雄之一的定國公世子被很多人所忽視。
提起定國公一脈,最先想到的人永遠是顧三少。
哪怕定國公世子迎娶了顧皇后的女兒,當朝嫡長公主。
“夫人,你先別急,問清楚狀況在說。”
“還問什么?趕緊讓顧天澤向皇上請罪,只說他被誰蠱惑了…在皇上面前乖巧一點,皇上看在你我的面子上,不會怪罪他。”
定國公目光深沉,嘴唇微動,“阿澤不會請罪的。”
他也不準許阿澤被人逼到向皇上請罪的地步,他才是顧天澤的父親!
“國公爺,三少爺回府了。”
“什么。”
定國公夫人一把撩開幔帳,“阿澤回府了?他回來做什么?為什么不再皇上身邊?”
“夫人。”定國公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但在定國公夫人一雙妙目之下,軟了幾分:“你先歇息,這事交給我可好?”
“你…”
“我不會讓顧家蒙羞。”
定國公夫人把披風蓋在定國公肩頭,“你去點醒阿澤也好,總好過他一直不曉得親近陛下。我被這事鬧得頭疼,就不見阿澤了。”
“嗯。”
定國公也不想此時讓他們母子見面,點頭走出了房門,抬眼時,見一身華服的顧三少就站在回廊上,銀白月光照射不到顧天澤,定國公看不清他神色變換,卻也曉得以阿澤敏感的心情聽了夫人那那番話,定然心中不好受。
“阿澤,你母親…”定國公想要給夫人解釋幾句,顧天澤卻連地上的影子也不愿意讓他碰到。
“夫君!”定國公夫人的聲音從屋傳出,在此時格外的清晰,“你要快點讓阿澤回宮去,他不能留在國公府上!何貴已經是個大威脅了,阿澤還經常不在皇上身邊,真真是沒見過像他這么不聽話的孩子。”
“阿澤…”
定國公對上前拽住了轉身就走的顧天澤,“你聽我說…阿澤,我…”
“父親大人,您放手罷。”
“阿澤。”
顧天澤掰開了定國公拽著自己的手指,低垂下眼瞼蓋住眸子:“你們盡管放心,此事牽連不到定國公一脈,母親也不必進宮向皇上為我求情!”
月光拉長了顧天澤的身影,定國公眼看著三兒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定國公手掌蓋住雙眸,“阿澤,留下來,讓為父保護你!”
他縱使再喃嚀很多次,阿澤也聽不到。
“三少爺?”
“去都指揮使衙門。”
“喏。”
顧天澤離開定國公府,離開了皇宮,住進了京城都指揮使衙門。
翌日清晨,乾元帝下令徹查昨夜起火的官宅。
錦衣衛盧彥勛嚴刑逼供,屈打成招,進而內務府官員不堪欺辱,憤而舉家自殘的消息傳遍京城。
王芷璇念了整整一夜的經文,走出佛堂時,她面帶幾分仙子般的悲天憫人,情緒也已經沉穩了許多,“顧三少去了京城都指揮使衙門?”
“是,半夜從宮中出來,再沒有回去過。”
“他不是被皇上趕出去的?”
“奴婢不曉得,只聽說他還去了定國公府。”
王芷璇勾起嘴角,最難理解的女人非定國公夫人莫屬。
“你把這封書 信送到往常客棧去。”
“是。”
她如今不便外出,但同四皇子靈魂相契的機會也不能錯過。
這封書信,輾轉兩人之手最終落在四皇子手中,四皇子愣神了好一會,帶著幾分欣喜急迫的拆開書信,璇兒并沒有遠離他!
書信很整潔,清秀的簪花小楷不是一般閨中女子能寫出來的,看得出王芷璇不僅下過苦功夫,更得到了高人的指點。
“逸,請準許我這么叫你,我怕再不叫一聲,以后就沒機會叫了,在你眼里我是一個魔鬼,沒有良心的人,可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偉岸不凡的男子。我曉得我比不上四皇子妃,我也不奢望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同四皇子妃爭寵,但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最在意你的人,一定是我——王芷璇。”
四皇子緩緩的合眼,書信飄落在地面上,“你別再攔著我,我要去尋她!”
ps以后最重要的配角,集中在這些人身上,呵呵,大家一定會罵王芷璇無恥了,她性格設定,可不是只是一朵小白花啊。今天要出門,只有一更,明日三更九千字補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