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澤走在前面,王芷瑤走在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也沒任何的不依不舍的情人感覺。
突然,顧天澤回頭拽住王芷瑤的手腕,拉著她穿過月亮門,跑到了相鄰的練武場。
因為經常來蔣家,顧天澤對西寧候府很熟悉。
“鄭媽媽一會一定又會胃疼了。”
“鄭媽媽?”
“皇上賞賜的媽媽。”
“她有苛責你?”
“你把我當成受委屈的小可憐?”
王芷瑤坐在秋千上,向后看了一眼,甜甜一笑,眉宇間柔情綻放,“再推得高一點。”
顧天澤使勁推高了秋千,聲音低淳悅耳,“如果你看不中她們,我讓皇上把她們弄走,或是…她們敢對你不好,你就說我的名字。”
“怎么?你連宮里的媽媽都能嚇唬?”
“但凡皇里出來的,都曉得我的脾氣,沒人敢讓我不痛快。”
顧天澤趁著秋千蕩回來時,閃身跳上秋千,坐在她身邊,雙臂交疊放到腦后,樹蔭斑駁的落在他臉上,略顯他臉色幽暗不明。
王芷瑤側頭見他緊皺著雙眉,能讓皇宮里的人害怕的顧三少,在成長中有付出了怎么樣的代價?
憑得她覺得有點心酸。
旁人只看到顧三少的圣寵,卻沒有看到他受到得苦楚。
“三少爺…”
“阿澤,叫我阿澤。”
“不,顧三少。”
王芷瑤順手接住了一片凌空飄蕩下來的葉子,壞笑的用樹葉在顧三少臉上滑來滑去,“就叫顧三少,我喜歡。”
“…隨你。”顧天澤握住了她拿著樹葉的手,漆黑的眸子盛滿了她的影子,她笑顏如花,俏麗活潑,又聽到她說喜歡,他第一次覺得顧三少好像也不錯。
本來他就是顧家的三少爺。
“她們是來教導我的,可我實在是…實在是一塊朽木,學不會,皇上會怎么說?”
“我看你好就行。”
顧天澤把王芷瑤的手緊緊的握住,“你不用改。”
即便小七有不如意的地方,不是還有他么?
他是做什么的?
“還是要有自我進步的。”王芷瑤臉龐微紅,手上傳來一陣陣的熱度,燒得她心里暖洋洋的,又有一種幾分的恐懼,萬一…他們成親,她一定會記住顧三少一輩子,她愿意為顧三少做出小小的改變,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妻子。
只是改變如果太大的話,她是不喜歡的。
她首先是王芷瑤,而不是只能做配得起顧三少的大家閨秀。
顧天澤笑道:“我看你沒什么進步嘛。”
“討厭!”
王芷瑤錘了顧三少一拳,扭頭不理會他。
突然,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很淡,很清,卻很好聞,“這是?”
又是一個精美的盒子放在了她眼前,每一次見面顧三少總會送她禮物,她收都收不完。
“我從皇上那拿的,聽說是哪個小國進貢的香料,皇上不曉得賞給誰…我幫皇上解決難題了。”
“有這么幫忙得?”
“我不就是?”
顧天澤一臉得意,把盒子放到王芷瑤手上,“第一次嗅到香料,我就曉得香料最配你。”
王芷瑤有感動,更多是無奈,萬一乾元帝故去,顧三少可怎么辦?
“你不喜歡?”
“很喜歡呢。”王芷瑤道:“只是你以后別再向皇上要賞賜了,我怕…”
“皇上能給我的,我為何不要我有分寸,換個皇上,該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顧天澤揉開了王芷瑤緊皺的眉宇,“小七別忘了我是在宮中長大的,怎么過得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前我對身后事不在意。你說過,希望我一輩子富貴綿長,我會做到。”
同王芷瑤一起富貴,一起活到頭發都白了。
王芷瑤不敢再驕傲英挺的少年,低頭道:“你今日特意來尋我外公?”
“其實有些話我不說,蔣侯爺也是明白的。世人都說蔣侯爺鄙俗,卻不知蔣侯爺是最得圣意的一個,不過他比我還是差一點。”顧天澤改不了驕傲的性情,俊臉上透著一分得意,“蔣侯爺如今指不定在書房怎么后悔呢,小七,你外公就是我外公,我怎么會眼看著王芷璇算計蔣家?”
“她又做了什么?”王芷瑤想不通,怎么哪里都有她?
“她的生母姓殷,為罪臣之后,充過官奴,也不曉得她從何處聽到的消息當年殷家是被當朝首輔陷害的,她借著次輔和首輔的矛盾,借著和悅郡主的嘴給殷家翻案,讓她的生母恢復大小姐的身份。”
“…殷家是冤枉?”
“冤枉?”顧三少詭異的笑道,“傻小七,這世上皇上才能說是不是冤枉,縱使她又鐵證又能怎樣?皇上一句不足為信,她的鐵證就是偽造的。”
“皇上會不會認為殷家是冤枉的?”
“有我在,怎么可能?首輔這些年平穩朝政,雖然也有黨同伐異的苗頭,但侍奉皇上兢兢業業,幫著皇上處理了不少不好放在明面上說的事兒,皇上不是離不開首輔,而是再提上了一個,還得重新培養,用得不順手,況且首輔頂天就再做六年,皇上培養的首輔人選還在蟄伏期,首輔還能頂一陣。”
王芷瑤拍掉顧天澤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瞪大了眼睛,“你越來越過分了。”
膽子也越來越大。
“過分嗎?”顧天澤眸色深諳,盯著王芷瑤一張一合的唇瓣,粉粉的,嫩嫩的,真想咬傷一口,這才是過分…深深吸了一口氣,顧天澤勉強把目光移走,“王芷璇是不可能翻案成功的,沒準會牽連很出很多的人,最近皇上嫌朝廷上不太平,也是因為天雷示警和百姓間的流言讓皇上很惱火。”
王芷瑤后背有點發涼,乾元帝…看起來是一位很有胸襟的帝王,沒想到不僅任性,還很殘忍,給大臣皇子扔下了誘餌,誰能忍住不上鉤?
“別怕,別怕。”
顧天澤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壓低聲音道:“皇上也沒什么可怕的。”
“我一個后宅閨秀有什么怕的?不過你要小心,皇上只怕…”
“沒有野心的顧三少,永遠是皇上的子侄。”顧天澤輕輕挑了一下王芷瑤耳朵上帶的耳環,離著進能看到她脖子上的紅繩,曉得玉心她一直帶著,“我很慶幸,我不是皇上的皇子,做陛下的皇子才是真得危險,尤其是在皇上沒有冊儲之心的時候。”
他同劉三本說得話似真似假,劉三本自己想多了,可不關他的事。
“皇上經歷過危險,就不怕國朝無儲到時候江山社稷崩潰?”
王芷瑤對乾元帝的思維有點難以理解,正常的皇帝不都應該留下準備嗎?
“皇上自信不會再有危險,皇子在他看來都一樣,誰登上帝位都不過是守城之君,況且你怎么知道萬一皇上有個好歹,國朝會內亂?”
“史書上都是這么寫的。”王芷瑤揉了揉腦袋,控訴道:“你打我?”
她狠狠的擰了一把顧三少的腰間,讓你敲我腦殼?
顧天澤寵溺的低笑:“我決定原諒犯蠢的你,小七,皇上不同于史書上的任何帝王,他的性情很獨特,也很瘋狂…將來你就知道了。以史書上的明君衡量皇上是最愚蠢的,當然他也不是昏君。”
隱約聽見了口哨聲,顧天澤從秋千下跳下來,“我該走了,再同你待下去,皇上的人該不知道怎么辦呢。”
皇上?也對,蔣家怎么可能沒有廠衛?
王芷瑤突然臉色泛白,“他們不會就在一旁看著吧?”
“是啊。”
“那你敢說方才的話?還敢同我親近?”
王芷瑤恨不得想咬顧三少一口,該說此人膽大包天嗎?
顧天澤道:“這事皇上自己都說過,有問題嗎?我和你之間的事情,該知道的皇上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他永遠也不會知道。”
她一聽這話,徹底的沒了脾氣,皇上得多信任顧三少?
口哨聲越來越響,顧天澤聳了聳肩膀,“嗯?他們只怕是攔不住蔣侯爺了。你外公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不過他年歲一大把了,你最好讓他悠著點。”
“顧三少!”
王芷瑤不明白,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完全顛覆了以前的認知。
以前的顧三少多高冷啊,如今呢?不知怎么形容他才合適。
妖孽?沒錯,他就像妖孽一般。
顧天澤離開很久,王芷瑤才回過神來,殷家翻案失敗的話,不知王芷璇又會做出什么呢。
王譯信緩步走出翰林院,聽到身后傳來馬蹄聲,王譯信趕忙向旁邊閃身,
在翰林院附近縱馬的人——也就是顧三少了。
果然,顧天澤勒住了韁繩,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般看了他一眼,“你是小七的父親,我提心你一句,朝會上最好莫要開口。”
“駕。”
交代完這句話,顧天澤縱馬離去。
王譯信手掌拍了拍額頭,顧三少是故意等自己,到底該怎么分開顧天澤和瑤兒?
在殷家案子上,王譯信本就沒打算多嘴,顧三少了解乾元帝,兩世為人的王譯信也不逞多讓,他活得比顧三少更久,曉得乾元帝是怎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操控一切。
殷家就是早死的。
否則王譯信也不會讓最關鍵的證人被王芷璇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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