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離,飛雪簌簌紛紛,原本寂靜的神武大街上,顧天澤縱馬疾馳而過,尋城的校尉等人側身行禮,等到顧天澤遠去后,他們再繼續尋城。
有人不服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乾元帝只要寵著顧三少,他有此特權。
京城的達官顯貴,皇子重臣,應該已經習慣。
顧天澤好不容易耐著性子等到可以出宮之時,先去了一趟京城都指揮衙門,命駐守在京城的麾下將士操練起來,轉了一圈后,他從衙門后門悄無聲息的溜走了。
策馬趕到了有家客棧…顧天澤翻身下馬,有一位面容尋常,打扮尋常,扔人堆里毫不起眼的三旬左右的男子接下了顧天澤扔出的馬鞭子。
男子伴隨著顧天澤一路向客棧里走,低聲道:“王七小姐被尋城校尉領到了客棧安置。”
“嗯。”顧天澤除掉帽子,仿佛隨便一扔,自然又有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人接過了帽子。
“王七小姐應該受了輕傷。”
“嗯。”
“客棧的掌柜伙計,屬下已經都控制住了,旁人不會知曉您在客棧。”
“嗯。”
“蔣夫人在東邊五號廂房,王端淳少爺在東邊三號。”
“嗯。”
“王七小姐在西邊一號廂房…“
直到此時顧天澤腳步才微微一頓,幾個問題之后,顧天澤已經把大髦等啰嗦物什給脫干凈了,他每脫下一件,都有人悄無聲息的接過。
訓練有素的仆從,絕不耽擱顧三少行進和問話的時間。
顧天澤進了客棧,環視一眼客棧的擺設,微微皺了眉,只能說干凈罷,邁步騰騰的上樓,問后面人:“她怎樣?”
有沒有很傷心?顧天澤最不樂意見她落淚。
“主子,七小姐要了清酒。”
顧天澤拍了一下樓梯的扶手,還是傷心了!
“你們在留下。”
“喏。”
跟著的人停下腳步,很快隱藏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顧天澤獨自一人上了二樓,很容易來到西邊一號廂房門口,昏暗的燭光透出來,淡淡的,透著清冷,也透著疏遠和拒絕。
顧天澤反倒沒有像方才一樣著急進門,他不知跑到王芷瑤房門前,該說什么?
莫非進去跟她說,聽說你母親被你爹寵妾滅妻給氣到了?你和你母親要回蔣家又被宵禁給阻止,只能住客棧…
想也知道,里面的那位一定炸毛,不曉得又會怎么算計自己了。
骨節分明的手掌蓋在房門上,顧天澤目光透著一抹憐惜,此時他倒是寧可王芷瑤露出算計自己后的得意,也好過王芷瑤一人借酒消愁。
其實,他能感覺出,王芷瑤對王四爺的在意。
如果告訴她,冠文侯王家會被劉三本整得很慘,她會不會高興點?
不行,如果告訴了她,紫鵑藍在自己手里,她一定猜得到。
他還沒把玩夠,怎么可能還給她?
好像他不是為了一朵很尋常的寶石花而幫她,顧天澤想要什么沒有?紫鵑藍做工粗糙得緊…
再猶豫下去,天就亮了,如果不看她一眼,他為何要敲開宮門出宮?他又怎能放心得下?
聽見門口有動靜,王芷瑤嚇了一跳,莫非客棧還能進小偷?
她起身抄起一旁的桌臺隱藏在門旁,見房門緩緩的被推開,一道似熟悉非熟悉的人影走進來,看身影絕對是個男人…男人?一定是竊玉偷香的登徒子。
王芷瑤也沒廢話,用手中的燭臺狠狠的砸向來人的腦后。
只見,那人一閃身,王芷瑤心想,不好,砸空了,來人是個慣犯,是個武功高手。
王芷瑤反應也不慢,轉身就往外面跑,張嘴準備喊人來幫忙,縱是來人是高手,客棧里還有很多仆從,足以對付他。
腰被一只手臂扯住,隨即嘴被一只大手堵住了,王芷瑤踢出去的撩陰腿也被身后的人閃過,完了,怎么碰見一個高手,高手,高高手?
國朝是有功夫存在嗎?
“是我!”
“嗯?”
王芷瑤的身體被抵到了墻上,后背緊緊貼著墻壁,面對來人,她驚恐眸子轉為意外,“嗚嗚。”
顧三少?怎么會是他?
顧天澤心底有個聲音,不能松手,可這么‘欺負’王芷瑤,也非他所愿,俊臉繃得緊緊的,“你…你除了方才那招會不會點別的?”
虧著他功夫好,否則被她一腳踢中,還有將來么?
王芷瑤的眸子眨了眨,眸底漸漸涌起一絲絲水汽,挺翹的眼睫濕漉漉的,乖巧的被顧三少‘脅持’著,“嗚嗚。”
方才情況緊急,顧天澤沒注意到,此時他發覺,他們貼得很近,他能嗅到她發間混合了汗味的香氣,仔細一看,她臉頰上有一塊淤青,想來沖出冠文侯時,蔣氏一行也頗為艱難。
蔣氏若是回了娘家,王家寵妾逼走嫡妻的事情絕對隱瞞不住的,簪花會上又鬧出庶子庶女威壓嫡女的事,王家需要解釋,挽回的東西很多。
而且放過這等報復的好機會,就不是西寧伯。
蔣大勇仗著皇上的寵愛信任,沒道理都敢揮拳頭,如今王四爺寵妾滅妻,蔣大勇肯定會打上門去的,縱使同情王家的人,也不敢此時跳出來指責蔣大勇‘欺負人’
顧天澤轉瞬間,就明白王芷瑤這番打算,可是她竟然讓自己受傷了?
“你就不能打算得再周詳一些?你當你誰?大半夜破門而出?也不給西寧伯送消息?”
“嗚嗚…”
王芷瑤給了顧天澤一個可憐兮兮的小眼神,小心翼翼的,試探的握住了顧天澤捂著自己口鼻的手掌,倍加小心的向下拽,等到終于能發出聲音了,立刻由小可憐變成了母老虎,一把推開顧天澤,“喂喂,顧三少,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顧天澤看了一眼方才捂住她口鼻的手掌,真不該一時心軟而放手,果然,她就不會老實聽話。
王芷瑤怎能高興?
他方才指責的地方,恰好是她自以為周詳計劃的盲點,誰能想到王家人會拼死攔住蔣氏?誰能想到有宵禁的事兒?
本來她計劃得挺好,可誰知…顯然她對國朝的規章制度還不夠熟悉,宵禁一詞,她真的不知道哇。
“我就樂意在客棧住一宿,不行么?你憑什么管我?”
“那你為什么哭?”
“誰哭了?”
“你!”
顧天澤回答的簡單明了,手指間還殘留著她的眼淚,她紅腫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偷偷的哭過,有這些明顯得證據,她還好意思狡辯?
王芷瑤瞪圓了雙目,咬著嘴唇,恨不得從顧三少身上咬下一塊肉才解恨,瞪了一會,邁步越過顧三少,“我不用你管。”
顧天澤轉身,見她坐在了桌子旁,也好,她這幅樣子雖然氣人,但總比偷偷一個人躲起來哭強一點…蔣氏既然同她分房,足以證明蔣氏還沒徹底的擺脫王四爺的影響。
她此時應該是寂寞的,孤獨的。
他左右無事,就勉為其難的陪陪她好了,省得她一個人喝悶酒。
顧天澤給自己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直徑走到她對面,不客氣的坐下,其實,在顧天澤的腦子里就沒有客氣這兩個字。
桌上,一個酒壺,兩只酒杯。
王芷瑤腦子里也沒客氣這兩個字,因此顧天澤想要陪她喝酒解悶,只能自力更生了,于是顧天澤倒了一杯清酒,放到鼻尖聞了聞,皺緊了眉頭,不是上等佳釀…
“用不用找人給你換成御酒?”王芷瑤嘲諷般的勾起了嘴角。
“也好。”
顧天澤推開窗戶,吹了一聲口哨,晃了晃酒壺,隨后又關上了窗戶,見王芷瑤瞪大了眼睛,“等一會罷。”
切,騙誰呢?
王芷瑤撇嘴,顯然不相信顧天澤一會功夫就能弄來御酒,不過她也沒再喝清酒,方才身邊沒人,她醉了也沒事,如今顧三少就在一旁,她該怎么設計讓顧三少幫忙照顧,引導王端淳呢?
不大一會功夫,有人悄無聲息走進來,把手里酒壺放下后,對顧天澤躬身行禮,轉身悄無聲息的離去。
顧天澤從發愣的王芷瑤手中奪走了酒杯,把里面的劣質清酒倒得干凈,重新倒上了美酒,推到她面前,淡淡的說道:“我請你喝。”
王芷瑤低頭看著清澈的美酒,雖然不會品酒,但光憑著竄進鼻孔的酒香,就曉得,是好酒。
對面的顧三少到底有多強?有多少張底牌?
他真的是自己能夠算計的?
“你從哪來?”
“皇宮。”
王芷瑤雖然不知道宵禁,但卻知道皇宮會落鎖,這個時辰,城門還沒開,皇宮怎么可能開鎖?記得昨夜尋城校尉說過,只有顧大人在宵禁時,可以縱橫神武大街。
“你就任由他如斯寵著你,為你種種破例?”
這話,本來王芷瑤不打算說的,她同顧三少不熟,也不打算同天之驕子的顧天澤牽扯太深,可在這個夜晚,王芷瑤感激他突然闖進來,感激他自身比較陽光,驕傲的氣息驅散了屋子里的寂寞。
“陛下恩典,我會接著。”
顧天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驕傲般的揚眉,“只要他給,我為何不領情?我在宮中出生,生于太子殿下的忌日,從我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會得到這些陛下的恩典,旁人羨慕嫉妒,只是因為他們想要而得不到,我作甚在意他們?”
驕傲,俊美的少年,王芷瑤有點移不開目光,喃喃的問道:“你甘愿做太子殿下的替代…”
她怎么問出這樣的話?忙喝了手中的清酒,王芷瑤臉頰被清酒刺激的微紅,喝醉了么?
月色再美也是在外面,如今他們兩個是在屋子里看不到月色的。
顧天澤的目光落在她嬌艷欲滴的唇瓣上,經過清酒的洗濯,她的嘴唇色澤極好,極是誘人,“旁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顧天澤,不是誰的替代者,或是轉世,我就是顧天澤,永遠都姓顧!”
他仰頭喝酒時的瀟灑肆意,王芷瑤知曉,哪怕自己頭發花白,也會記得。
“我祝你,長命百歲,心想事成。”
“嗯。”
王芷瑤同顧天澤的酒杯碰到了一起,兩人分別飲了杯中清酒,雖然王芷瑤的祝酒詞有點不倫不類,但顧天澤唇邊噙著微笑,她是明白的。
他不在意世人的羨慕嫉妒,是否有人明白他的選擇,卻唯獨在意了她。
“那個…我們一起喝了兩頓酒,也算是熟人了,是吧。”
“嗯。”顧天澤心有所感,斜睨了王芷瑤一眼,握緊酒杯,她是不是自己都沒發現,若是想算計他時,貓樣的眸子總是格外的明亮,隱含著疏懶,以及一抹狡猾。
顧天澤跟在乾元帝身邊縱橫六宮,看過了太多的妃嬪為了爭寵無所不用的手段,相比較深宮中的妃嬪,王芷瑤還是有點稚嫩,可就是這么稚嫩的王芷瑤,總是讓他‘無奈’的入了圈套。
王芷瑤今晚見過顧天澤后,不敢再肆無忌憚的算計他了,顧天澤不是她能算計設計的,那人太驕傲,也太聰明…比那些盼著顧天澤失寵的人都聰明得多。
“既然是熟人,我有難處,求到你了,你不應該拒絕熟人酒友的懇求,是吧。”
“如果我求到你呢?”
“怎么可能?你是顧三少啊,什么做不到?”
顧天澤嘴唇抿成一道線,狡猾的王七!處處設陷阱,說一句話也不老實!
的確,自己是沒想她能幫忙,可她得多大臉,敢這么說?
“你的意思是,你求我,我不幫忙,就是拒絕熟人的懇求,你不幫忙,就可以了?”
“你覺得我能幫上你什么?”
王芷瑤自嘲的笑笑,慢慢的垂下眼瞼,“在國朝,我連出趟門都不容易。”
她也懷念子自己在現代自由自在的日子,在那里,她有寵愛自己的父兄,有慈愛嘮叨的母親,她更有熱愛的事業。
在國朝,她只是個五品京官的女兒,處處受限制不說,還有一個謫仙偏心的渣爹,一個可憐可悲的母親,一個被教導傻了的兄長,外公雖然疼她,但噩夢示警,她怎能什么都不做?
顧天澤手中的酒杯轉了一圈,晨曦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照亮了她有點失落的臉龐,:“說,你想我怎么幫你。”
“我哥哥被王家的禮教教傻了,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他應得的,什么是嫡子的尊嚴和驕傲。”王芷瑤用深沉有幾分哀傷的水眸看著顧天澤,“我相信你會讓明白的,所以,我懇求你…懇求你,幫我一把,我不能眼看著他,失去自信,失去一切,最后…最后不知所蹤…”
王芷瑤越說聲音越低沉,腦袋慢慢的垂下,“幫我一把,好嗎?”
眼淚滴在桌上,深入木頭中,顧天澤抬起手臂,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好!”
“謝謝。”
“不用謝。你記得你欠我一次,嗯?”
王芷瑤開始磨牙了,果然,又被他看穿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鐵石心腸的混蛋!將來…將來一定找不到媳婦!
“你讓蔣六郎帶著他來京城都督指揮使衙門,我先幫他找個師傅教教他。”
“誰?”
“你看國子監祭酒如何?”
“…”王芷瑤有點傻了,用不用這么高端?“你怎么知道,我想讓他繼續科舉?”
“我怎么會不知道?”
顧天澤順手敲了王芷瑤的額頭,笑容燦若朝陽,乾元帝寵愛于他,真不是沒有原因的,王芷瑤從沒見過笑容如此自信驕傲的翩翩少年。
誠然,他沒有王端瀚容貌俊秀,可他身上的氣質萬人中也難有一個吧。
“只有他順利科舉入仕,才能證明王四爺錯了。”
“嗯。”
王芷瑤點點頭,“憑什么,我們就是被他放棄的子女?只因為我們不夠出色么?是他不肯為我們用心,才會…”
顧天澤站起身,笑道:“你哥哥是必中的,相信我!天亮了,我該走啦,讓你外公可勁出氣,皇上那里,有我照應,縱使你外公把王家燒了,都沒事!”
王芷瑤見顧天澤出門,忍不住道:“喂…”
顧天澤回頭,王芷瑤臉頰多了兩簇紅暈,難得一見的羞澀簇在她眉間,這回她是真的羞澀感動了,顧天澤能感到她的真誠,聽見一道柔柔的聲音,“你為什么幫我?”
顧天澤深深的看了王芷瑤一眼,轉身后背對著她,搖了搖手臂,“我喜歡!”
喜歡?喜歡幫忙?還是喜歡她?
王芷瑤捂住了臉,心跳得很快,怎么會這樣?怎么能這樣?不行,顧三少,不適合你啊。
天色放亮,城門大開時,蕭校尉果然如約護送蔣氏一行回到西寧伯府,經過一夜反思,蔣氏比剛沖出王家的時候平靜多了,對王芷瑤虧欠般說道:“瑤兒,娘不會再給你拖后腿,王家人必須得到懲罰!”
王芷瑤開心的笑道:“沒錯,是他們欠您的。娘,您沒做錯任何事兒。”
進了西寧伯府,蔣氏領著王芷瑤和王端淳,三人跪在嚇了一跳的蔣大勇夫妻面前,蔣氏含淚道:“爹,娘,女兒不孝,被人欺負了。”
蔣氏嗚咽著說了簪花會和昨夜的經過,蔣大勇立刻就炸了,指著蔣氏道:“這些事,你怎么現在才說?以前,每次我讓你嫂子和你母親問你,你都說王家那群兔崽子對你怎么好,王老四怎么疼尊重你,庶子庶女怎么聽話,王家怎么和諧友愛…媽的,是你被騙了,還是你回來騙我!”
“老頭子。”田氏拽住了蔣大勇,“你消消氣,玉蟬怎么可能幫著王家騙你?況且上次她不是說了么?”
“是啊,她是說了,但有說得今日這么嚴重么?如果早知道…什么文戰,武戰的?王家上下都他娘的給我滾犢子!”
“外公…”
王芷瑤跪爬到蔣大勇腳下,小手拽了拽他的袍袖,“您怪我啊,我怎么也沒想到他們會這么欺負人…嗚嗚…”
“哎呦,我的小妞妞,別哭啊。”
蔣大勇立刻把王芷瑤拽起來,勉強擠出個笑臉,“別哭,妞妞,外公怪誰也不怪你。”
田氏眼看著自家老頭子被外孫女制住了,抬手道:“玉蟬,你也起來,咱們蔣家可不是好欺負,好糊弄的,以前是我們太相信你了,這次既然王家敢把小妾庶女捧到嫡妻頭上,真當我們蔣家是死人?”
以前,田氏等人曉得王家做事不地道,可蔣氏總是護著王譯信,而且每次回娘家都帶著幸福被寵溺的笑容,田氏等人出身不高,以為冠文侯府王家的家風就是如此,含蓄,淡然。
田氏雖然不滿王譯信有妾,可閨女不介意,她也不好強硬讓女婿把妾弄走。
蔣家結交得人大多是粗魯的漢子,即便有幾次去勛貴家中,田氏發覺同冠文侯府沒什么區別,便想著可能文人,有講究的人家都這樣,蔣氏以前總是說殷姨娘母子又聽話,又不得寵…
如果不是上次蔣氏露出點口風,田氏等人因為觀念的差別,還以為蔣氏過得不錯呢。
“王家這群裝逼的孫子,我弄不死他!”
蔣大勇拽著王芷瑤,招呼道:“小子們,都給我 出來!”
大舅舅五十多歲的人了,不好上前阻止老爺子,只能對自己的兄弟使眼色,而兩個兄弟苦澀一笑,聳了聳肩膀,還是蔣大郎看不過去了,上前道:“祖父,您得先說怎么辦?別著急,姑姑的仇咱們一定是要報的。”
如果讓祖父點起了人馬沖進王家門,縱使占著道理,皇上哪里不好交代啊。
王芷瑤有了顧三少的保證,心底是非常有底氣的,蔣家占理,又有顧三少在皇帝面前策應,收拾早就不得帝寵,遠離中樞的王家還不輕松?
“外公,我們要這么辦…這么辦,再這么辦。”
大舅舅等人聽得目瞪口呆,蔣大郎等人齊齊的退后一步,對小表妹的敬仰,如黃河之水連綿不絕,太狠了,也太給力了。
“不愧是我外孫女,妞妞,我聽你的,你要人,我給你人,要錢我給你錢,王家那群孫子,我讓他們永遠翻過來身。”
“我們是讓他們不敢出門,誰也不敢出門,有一個算一個!”
王芷瑤咬牙切齒,王四爺可惡,王家那群虛偽的人一樣可惡,不是她們誤導,蔣氏怎么會被騙得這么徹底?
田氏把蔣氏留在了西寧伯府,老太太穿上了全套的誥命服色,雖然論爵位蔣家是伯爵,王家是侯爵,但蔣大勇可是一品中軍都指揮使,文氏只不過是個三品誥命夫人的頭銜,冠文侯還是個閑職,根本沒有辦法同田氏相比。
“走,我先出口氣去,以后,誰在哪受了氣,就到王家罵一陣。”
田氏身體相當的硬朗,幾個兒媳婦同她脾氣相投,其實她們進京后,生活雖然過得舒服富貴,但是有點郁悶無聊,很久沒罵過人了,這次有了這等占理的好機會,三個兒媳齊齊表態,愿意追隨婆婆給小姑子出氣。
王芷瑤交代六表哥把兄長帶去京城都督指衙門,蔣六郎頗為意外,“小表妹,你認識顧大人?”
“見過兩次,他…挺好的。”
蔣六郎想到了今天凌晨時突然出晨練,汗如雨下,不知顧大人在折騰什么,也不知道小表妹這句他挺好的,怎么得出的結論:“行,我帶表弟過去,不過如果進不去衙門,我可沒膽子同顧大人說清,能讓顧大人通融的人,可能還沒出生呢。”
“去吧,去吧,讓我哥哥長長見識也好。”
王芷瑤打發走了蔣六郎,虧著蔣家人心無旁念,要不她同顧三少的事準保得露餡…奇怪,他們好像也沒什么事嘛。
田氏領著兒媳們,帶著擅長打仗,罵戰的婆子,風風火火殺向了冠文侯府。
王芷瑤也沒阻止,她悄悄的讓人在市井上散步消息,畢竟簪花會后,王家的八卦可是最熱門的消息,沒有之一。
因此田氏還沒到王家門前,身后已經綴著許多看有心看熱鬧的百姓了,在官邸門前,百姓們不敢放肆,大聲喧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姓對王家還是有敬畏的。
百姓們站在街角,這里是公眾場合,王家總不能霸道的不讓百姓路過吧。
田氏向整個京城證明了她天生神力,打趴下蔣大勇不是傳聞。
王家緊閉府門,竟然開了個角門迎接田氏…老太太哪里受得了這個委屈?
王家還當自己是士族?當蔣家是土鱉?
以前田氏顧及在王家的女兒,外孫外孫女,能將就湊合就湊合,其實田氏也并不在意走哪個門,不都是進去嗎?
她尊重王家悠久的傳統,不是說祖上是什么瑯邪王家的士族么。
田氏大字不認識幾個,自然不懂什么是士族?什么是烏衣巷?
今日,王家還敢開角門,真當他們蔣家是泥人?
田氏使了個眼色,身后的媽媽上前一巴掌把王家的下人抽得原地轉了三圈,“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們夫人是西寧伯夫人,入宮朝拜皇后娘娘排在你們王家之上…”
田氏回到了正門前,看了一眼王家的冠文侯府的匾額,老太太抬起一腳,當…王家緊閉的大門被田氏踹塌了,田氏邁步踩著破碎的府門走進了王家,嚷了一嗓子震了半個京城:“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們都給我滾出來!當年不是我們老爺以公爵換了你們家的爵位,你們王家早就奪爵發配了,哪還有今日?”
老太太也不糊涂,直接點出了王家忘恩負義,爵位都是蔣家保下來的,還敢開角門迎接恩人?
王家真當禮義廉恥,重嫡抑庶只是紙面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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