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蔣氏回娘家西寧伯府,王家上下都不覺得意外,她在娘家多住幾日,也不會讓王家亂了分寸。
反倒蔣氏不在冠文侯時,王譯信等人會倍感輕松。
他可以心無旁念的輔導疼愛一直受蔣氏欺壓的庶子庶女,文氏也更樂意看到兒子同殷氏在一起。
此番蔣氏帶王芷瑤回娘家讓冠文侯府氣氛分外的不同。
王譯信自打蔣氏離開后,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既沒去看望殷姨娘,也沒將輔導王端瀚舉業,即便一慣很得他喜歡的五小姐王芷璇都無法進入書房。
誰也不曉得他在書房做什么?
殷姨娘外表依然貞靜內斂,心中沒有來的多了一絲慌亂。
她不敢同旁人說,在親生女兒面前沒有任何隱瞞,憂心忡忡的說道:“璇兒,四爺不對勁兒。”
“您不用太過擔心。”
王芷璇為殷姨娘按摩肩膀,唇邊噙著自信明艷的笑容,“若是父親在此時當作沒事人一般依然**愛您,娘才應該擔心呢。”
“擔心什么?四爺**我不好么?旋兒要記得你將來的一切都靠你父親,娘給不了你和瀚兒太多,瀚兒是讀書種子,深得老爺子看重,他的前程自是不用我擔心。可你…別以為離了四爺,依然還能像眼下這般風光。你即便擁有再多人的疼愛欣賞,都不如四爺真心憐惜你,為你費盡心思安排前程。”
殷姨娘就扭過身子,面對王芷璇,女兒容貌絕俗,明艷動人,文采,氣質都遠勝于同齡人。
若得不到四爺的支持,王芷璇再優秀也只能埋沒在深宅侯府中。
“我曉得娘的意思,一會我再去看看父親。”王芷璇嫣然一笑,“女兒不是個糊涂的人。只是想跟您說,父親有反思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他糊弄了蔣氏十幾年,在此時父親還安之若素的話,他不配做謫仙君子。”
沒有心,沒有人性的王四爺,也不配她去討好孝順。
“可是萬一你父親…”
“娘同蔣氏是截然不同的女子,父親疼了您十幾年,哪會因為一點點的事情就改變了心思?他只不過被蔣氏嚇到了而已。只要娘像往常一樣關心他,順從他,依戀他,把他當作天神一般看待,父親就不會離開您,經過此事反而會讓父親覺得您是他心靈上的伴侶。”
殷姨娘此時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氣,柔和精致的五官慢慢綻放出往日為王譯信最為喜歡的恬靜微笑。
王芷璇眨了眨眼睛:“娘這般美好,讓父親怎么放得下?蔣氏不懂父親,您懂,您又有我和哥哥幫你,這場爭奪謫仙的戰爭娘會贏的,蔣氏…端看娘的心情吧,好的話,讓她繼續做父親的妻子,若是她不識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旋兒。”
“娘,我只認您一個人,難道您就不想名正言順的跟在父親身邊?不想哥哥成為嫡子?”
王芷璇從未放棄尋求把生母扶正的機會,前生她敗給了娘家背景雄厚的大娘,敗給了生母小三**的身份,也敗給了只會甜言蜜語做表面文章的生父。
重生到古代,這里再沒有小三**的稱呼,殷姨娘妾的地位是合法的,怎么就不能成為王譯信的真愛和妻子?
這一世的父親要比上一世的更有良心,更深情,也更好利用!
她不愿意再做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做只能恭順從命的庶女。
殷姨娘嘆息道:“你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走,扶正談何容易,還是別再妄想了,我能陪伴四爺,已經…”
“娘忘記了尹家的事了?我曉得這事得慢慢來,急不得,蔣氏有西寧伯府,只要西寧伯得圣**,您就沒有任何的機會。不過,將來的事兒,誰說得清楚?蔣家原本就是泥腿子出身,機緣巧合得了皇上的看重,您沒發覺有圣**,怎么都行。”
“如果不是西寧伯得**,父親又怎么會娶蔣氏?她根本進不了冠文侯府的門!”
王芷璇早就拿定了主意,在皇權至高無上的封建皇朝,皇上說得話就是金口玉言,即便無法結好當今,下一任皇帝,她怎么都不愿意錯過。
殷姨娘亦有些心動,眼底多了一分的期盼,喃喃的說道:“若是能成,我也可以讓四爺看看我持家的本事,旋兒,娘不是只能做丫頭侍寢的人。”
“總會有那么一日的,我保證。”
王芷璇攙扶起殷姨娘,讓丫鬟將熬了幾個鐘頭的補品端上來,笑盈盈的說道:“走,咱們給父親送補品去。”
“四爺會不會不見咱們?”
“父親也該想明白他到底疼惜誰了,此時去正合適,娘,到時候您就看我的吧。”
“我聽旋兒的。”
書房中,王譯信緩緩的睜開眼睛,書房外的梅樹是璇兒種的,每年她都會挑選最好的梅花為自己釀酒…書架是璇兒同殷氏一起正理的,她們母女會在他練字讀書時,在一旁小聲的談笑…每當他抬頭時,總能看到殷氏那雙躲閃不及且滿懷深情的眸子。
做錯了么?
殷氏同蔣氏的身影在腦子里糾纏,王譯信用拳頭輕輕錘額頭,蔣氏經常犯蠢,殷氏內斂柔和,只有她知曉自己要什么,他們之間甚至不用過多的交談就能達到心靈相通的地步。
‘你心里就是一坨狗屎!’
毫無預兆的想到了王芷瑤對他的評價,想到王芷瑤站在椅子上同他對視時的憤怒,失望…蔣氏也會哭,也會將他拒之門外,讓他滾…
王譯信腦袋像是要炸開一般。
沒錯,他沒做錯,蔣氏哪里值得他傾心?為了王家他已經夠委屈的了,憑什么不能疼愛真正值得疼愛的人?
他又不是要**妾滅妻,也保證過蔣氏是他唯一的妻子,無論蔣家是興盛還是沒落,他有多愧對殷氏母子,只認蔣氏為妻,斷然不會停妻再娶,或是扶正侍妾。
他做得還不夠多么?還不夠好么?
王芷瑤,憑什么指責他?她了解他的痛苦么?
“四爺,五小姐把補品放到了書房外,說是不打擾你…”
“旋兒?”
王譯信透過窗戶向外看去,殷氏和王芷璇站在回廊下深情關切的看著書房…寒風將她們嫩滑的肌膚吹得有些紅,仿佛怕打擾他,王芷璇扶著殷姨娘一步三回頭的遠去。
推開窗戶,寒風吹散了王譯信腦里的掙扎,此時他眼里只有一對需要他保護疼惜的母女,揚聲道:“旋兒,進來吧。”
王芷璇微微勾起嘴角,果然,王譯信比前生渣爹心軟多了。
西寧伯府,種植在院子里的樹木被蔣大勇洪亮的笑聲震得直顫,樹枝上的積雪簇簇飄落,“妞妞果真最喜歡我?”
“嗯,嗯,嗯。”
王芷瑤趴在外公的后背上,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最喜歡外公,最敬佩外公,外公無敵,威武!”
蔣大勇頓時覺得心里暖洋洋的,腳下更有力氣,此時就是面對一頭瘋牛,他都有信心制服了。
跟在他們后面的蔣家兒郎面面相覷,被操練得很痛苦的他們很羨慕讓祖父**上天的小表妹,可惜啊,他們是男娃,學不來小表妹撒嬌的言行。
“不過,小表妹若是長住府里,是不是祖父會對咱們好一點?少讓咱們跑幾圈?”
被祖父操練得快吐血的蔣六郎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趴在兄長肩頭,哀求:“大哥,您就不能努把力?同嫂子生個閨女出來吧,別總是弄侄子成不?有個女娃兒,弟弟們的日子才好過啊。”
這也是所有已婚未婚蔣家兒郎的心聲,已經是兩個小子父親的蔣大郎甩開了親弟弟蔣六郎,“你成親以后就曉得了閨女不是說有就能有的。”
當他不想多個軟軟甜甜的閨女么?生得出來算啊。
“哄小表妹,比生閨女更容易點。”
“…”
操蛋的蔣家奇葩血統,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改變陽盛陰衰的局面。
在蔣氏帶著依依不舍的王芷瑤回冠文侯府后,蔣大勇穿了便裝出門,蔣家所有在家的男丁都熱烈的歡送他,懇求他同衍圣公好好說話,別得罪了人家。
蔣家兒郎雖然不擅長舞文弄墨,但不妨礙他們敬佩有真才實學的文人。
蔣大勇騎在馬上揮了揮手,這群臭小子,衍圣公的真面目你們是沒瞧見,比他也強不到哪去。
來到相約的小酒肆,蔣大勇直奔著一位頭發花白,慈眉善目,頗有點老神仙氣質的衍圣公,坐在他對面,“酸儒,我有事相求,給我嫁到王家的閨女下一張帖子。”
容貌依稀可見年輕時是位美男子的老人端起了盛著渾濁劣酒的酒盞,咂了一口,捻起了桌上的小菜,粗鄙的豆子他吃得津津有味,似在品茶山珍海味,對面前人的話無動于衷。
“你要喜歡這種豆子,我送你一百斤。”蔣大勇不耐煩的將他的手臂從盤子上打掉,“同不同意,你到是說句話啊,我可跟小 妞妞保證過了,你得給個面子。”
“五年沒見,脾氣依然暴躁。你能好好做西寧伯,足以看出皇上胸襟寬廣,能容天下人!”
“陛下不在,你就是把他贊出花來,陛下也聽不到。”
“…”
衍圣公既好笑,又覺得有趣,“同不同意都被你說了,你還想我說什么?”
“我家妞妞哭得可兇啦,睡著了還在流淚,抓著我不放手…”蔣大勇灌了一碗酒,“我的心從沒這么疼過,比拿刀戳我十個八個窟窿還疼。”
“我早說你會后悔把閨女嫁到冠文侯府,你就不該順著你閨女,當年斷了也就斷了,你閨女還能恨你一輩子?”
“沒有王老四,哪來的小 妞妞?”
“你呀…就是不肯認輸。”衍圣公給蔣大勇倒滿了劣酒,見蔣大勇直直的瞪著自己,嘆道:“回去我就讓長房長媳孔家宗婦給王嫁送請帖。”
“我要最好的那種,那個…什么…請帖。”
“行,都依你。”
衍圣公含笑答應了下來,文華請帖都不曉得,還敢說他是自己的摯友?
翌日,一張來自衍圣公孔家的文華請帖震動了整個冠文侯府。
孔家的請帖已經有三年不曾在京城社交圈中出現了,細數過往,能持文華請帖進入孔家的人全部都是響當當的人物。
“這是給老四媳婦下得請帖?”
文氏瞠目結舌,孔家派來個管家婆子,但王家不敢隨意打發了,文氏領著納蘭氏等人親自見了她,請帖上的字,晃花了眾人的眼睛。
不客氣的說,圣旨常見,文華燙金請帖,王家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見過了。
“老夫人說聽聞貴府上蔣夫人是個好的,想親自見見。”管家婆子即不自傲,也沒過于謙卑,秉承孔家一慣儒雅內斂的傳統,“還請您喚蔣夫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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