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族的家法甚為苛刻,在標榜傳統,底蘊的王家尤甚。
別管殷姨娘在何處,一句請家法,她就得乖乖的跪下領罰。
初冬時節,氣候寒冷,彼時天上飄著的雪花更為冠文侯宅邸平添幾許的冷意。
殷姨娘較好的身段裹著略顯單薄的錦衣跪在屋外的青石路面上。
從生下王芷璇后,殷姨娘就沒再受過今日的委屈,以前她一直享受著王譯信的疼惜,有王譯信糊弄蔣氏在前,又有一個障眼法劉姨娘在,她在蔣氏面前就沒受過罪。
有時裝作委屈,忍耐,不過是她想多得一些王譯信的疼愛。
今日,她像往常一樣陪伴王譯信吟詩作畫,躲避開蔣氏的‘刁難’,不知怎么突然間風云突變,她被王譯信從小路送走沒多久,就被健仆抓到并正院罰跪。
殷姨娘的雙腿跪得發麻,膝蓋下又冷又硬的石頭實在是讓生活無憂,富貴,安詳的她難以忍受。
抬起那雙嫵媚又顯得清純的眸子,殷姨娘的目光恨不得能將繡著喜登枝的簾櫳燒出一個洞來,即便她看不到屋里的狀況,也曉得蔣氏此刻的張狂。
她是不是太善良了?幾次勸說四爺善待嫡妻,多次阻止女兒為她伸張正義。
原想著只要四爺的真情,只要兒女順利,她受些委屈無妨,但今日她跪在外面,蔣氏卻可以站在屋子里頤指氣使,無理取鬧,殷姨娘心底涌起的不是委屈,而是屈辱。
在殷姨娘身邊站著手持鞭子的健仆,兩位媽媽是文氏心腹,曉得養在文氏身邊的五少爺是殷姨娘生的,文氏阻止不了蔣氏,但在行刑上是可以放水的。
王家明面上婆媳和睦,可老太太文氏和長媳納蘭氏私底下少不了勾心斗角。
文氏將大權交給了納蘭氏,在關鍵的,有油水的地方,大多是文氏用得慣的‘老人’。
“殷姨娘待會一定要記得做做樣子,您別讓奴婢難做。”其中一位圓臉的媽媽低聲提醒,“老夫人也不愿意罰您。”
殷姨娘緩緩的道:“兩位今日的恩情,我記住了。”
“您到是個烈性女子,莫怪老夫人極是看重你。”
“就是,喚個人早就哭天喊地的求饒了。”
兩位媽媽對透著不屈倔強的殷姨娘恭維著,各房小妾大多領過家法,有的姨娘行刑前就嚇得失禁了,丑態百出。
不愧是隨著四爺識文斷字的殷姨娘,那份高貴,那份被侮辱的感覺,完全不似個姨娘呢。
蔣氏隔著簾子喊道,“還等什么?行刑。”
“喏。”
拿著鞭子的媽媽高高舉起鞭子,抬頭看了一眼撩開的簾櫳,蔣氏就站在門口,媽媽被蔣氏看得心慌意亂,手臂落下,鞭子重重的抽在了殷姨娘的身上…
糟了,打重了!
兩位媽媽對視一眼,其中一位略帶抱怨,執鞭的圓臉媽媽也很委屈,你被四夫人看著,也得這樣。
殷姨娘沒有哭,也沒鬧,更沒有向高高在上的蔣氏求饒,抬起脖頸她同蔣氏對望,她跪著,卻有和蔣氏平起平坐甚是高出蔣氏一頭的感覺。
蔣氏只能用簡單粗暴的手段打擊她,而她擁有出息的兒女,以及蔣氏永遠也不可能得到的——四爺王譯信的眷戀愛慕。
誰比誰更可悲?
誰比誰更有資格憐憫誰?
殷姨娘記住了后背挨得鞭子…傷口很痛,今日她受得委屈明日必讓蔣氏十倍償還。
蔣氏完全沒有殷姨娘那分百轉千回的細膩心思,她只曉得如今跪在自己面前挨鞭子的人是殷氏,“看不出來,你倒是死不悔改吶,用力抽,你們沒吃飯的話,齊媽媽,你接手!”
“母親。”
王端瀚從小路飛奔而至,撩起錦緞水貂皮外罩,跪在蔣氏面前,“求母親開恩。”
“我若不開恩,你待如何?”蔣氏對庶子沒有一絲的好感,不是顧及王譯信,她早就將庶子庶女給捏死了。
“我愿意代替姨娘受您的責罰,母親,姨娘體弱,求您開恩…”
王端瀚淚撒衣襟,俊俏的臉龐掛滿了對殷姨娘的孝順和對蔣氏跋扈的無奈。
“好…”蔣氏冷笑道:“我成全你!”
躲在一旁看著的王芷瑤心道,糟了,娘又中計了!
蔣氏尋個借口怎么處置殷姨娘都可,那是禮法賦予嫡妻處置妾侍的權利,任何人也不敢多嘴,但蔣氏若是轉而鞭打無辜,代生母受罰,且有秀才功名的庶子,蔣氏會落得一個嫡母不慈的名聲。
“兒媳不可鞭打瀚哥兒。”
果然,老太太文氏不負眾望的出言阻止蔣氏,“你罰殷氏,我沒二話,可瀚哥兒是老四的兒子!薄待庶子,你這是不慈。”
“四弟妹不可鞭撻搓磨庶子,你還是聽母親的話,就此作罷為好。”納蘭氏以長嫂的身份規勸蔣氏。
蔣氏還是太嫩了,怎能在懲罰妾侍的時候讓庶子沖出來?名門淑女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甚至她們根本就不會讓庶子出生。
王芷瑤向門口張望,怎么還不到?王譯信…謫仙爹你該出場救你的愛妾愛子了!
“把鞭子拿過來。”蔣氏一攤手,杏眼圓睜,柳眉倒豎,“拿過來!”
“求求您開恩。”王端瀚整個身體將殷姨娘護得密不透風,見蔣氏掂量著手中的鞭子,泣道:“您懲罰兒子吧。”
“既然她們說鞭打庶子便是嫡母的不慈,我不打你…也不想成全你的孝心了。”
蔣氏手腕一抖,鞭子如同長了眼睛越過王端瀚,落在殷姨娘身上,只聽殷姨娘嗷了一聲,后背的衣服被打出了一道口子。
殷姨娘光滑白皙的后背上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鞭痕。
納蘭氏等人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殷姨娘挨得鞭子一定很疼,可她們明明沒看蔣氏用了多少力度,只是輕輕的甩了一鞭子而已。
無論王端瀚如何為殷姨娘抵擋,蔣氏甩出的鞭子都對王端瀚毫發無損且穩穩的落在殷姨娘身上,殷姨娘身上的衣服被蔣氏用鞭子卷走了大半…露出她那身白凈,細膩的皮肉。
王芷瑤喃喃的念叨:“原來鞭子還可以這么玩?”
王端瀚和殷姨娘的狼狽,更襯出蔣氏的彪悍,兇殘!王端瀚無用的抵抗只會讓殷姨娘被蔣氏抽得更慘。
此時王芷瑤有些后悔讓人去通知王譯信了,不過王譯信到來也讓蔣氏徹底看清楚…他到底真愛誰?
“住手。”
重新梳洗過的王譯信快步走進了院落,見愛妾滿身鞭痕,衣衫破碎半裸著嬌軀,王譯信胸口悶得生疼,上前握住蔣氏的拿鞭子的手腕,“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